“林姑娘，好久不見。”

喬念冷聲說著，林鳶卻是下意識地往林燁的邊走去，“阿兄……”

縱然對喬念有恨，可此時此刻，看著喬念出現，林鳶的心里還是會控制不住地害怕。

林燁眉頭微沉，并未如同往常一般安林鳶，只是又看了喬念一眼。

做了十五年的兄妹，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喬念大步了屋去，繞到了屏風后頭，便見一名小丫鬟正慌慌張張地在給林夫人穿裳。

小丫鬟不認得喬念，但見穿著華貴便知是個自己惹不起的，當下扯起了角，出一抹僵的笑來，“夫人馬上就穿好了。”

喬念并未理會，只是看向林夫人。

就見林夫人正低垂著頭，發梢上還沾著水，一雙眸子怯生生的，是喬念從未見過的眼神。

哪怕是當日在侯府后門相遇時，林夫人已經不認得人了，也不曾出過這樣的神來。

喬念眉頭微微一沉，而后手，了浴桶里的水。

見狀，小丫鬟越發張了，生怕會被遷怒，忙帶著林夫人從屏風后走了出去，而后就與其他的丫鬟們站到了一起去。

眼見著林夫人走了出來，看上去一副安然無恙的模樣，林燁忙是喚了聲，“娘！”

聽到這一聲，林夫人才好似回過神來了一般，看向林燁，“燁兒？”

“娘！是我！”林燁忙迎了過來，想到了喬念之前說的話，眼圈不由得一紅，“娘，沒事吧？”

林夫人忙手抓住了林燁，一下子就掉下了淚來，“我，我要回家，帶我回家……”

“好，燁兒這就帶娘回家！”

聞言，林鳶立刻就沖了過來，“阿兄，娘只是太想你了，這些日子與我在一起，開心的！我這兒的丫鬟們都能作證！”

說著，林鳶便看向一旁的幾個丫鬟，想讓們幫著說話。

卻不想，丫鬟們還沒開口，屏風后卻傳來了聲響。

“用冷水洗澡，看來林夫人是真的很開心。”喬念從屏風后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個舀滿了水的瓢。

林燁聽著這話，不敢相信，忙不迭地就沖到了屏風后面去。

林鳶忙是解釋著，“不是這樣的，那冷水是……啊！”

話未說完，喬念已是將那滿瓢的水都潑到了林鳶的臉上。

林鳶驚得往后退了兩步，待回過神來，便是沖著喬念怒喝，“你瘋了嗎！”

話音方落，林燁也已經沖了出來，一掌掄圓了便朝著林鳶扇了過去。

“啪！”

無比清脆的一聲響，驚得四周的丫鬟們都紛紛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林鳶也被扇得摔在了地上，角都滲出了來。

林燁指著林鳶怒罵，“你到底有沒有良心，這樣對待娘！縱然不是親生，可這些年娘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如今你逃了回來，我還收留你，讓娘過來陪你，你非但沒有半點激，竟然還這樣待娘！你到底是不是人！”

林鳶有一瞬間被打蒙了。

但聽著林燁的質問，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立刻在地上跪好了，抬著頭，眼淚不住地往下落，“不是這樣的阿兄！我怎麼可能會待娘呢？我回來，還指著你們保護我，我怎麼可能會斷了自己的生路啊！”

這說辭，倒是在理的。

林燁的怒火卻并未散去，只冷聲喝著，“那你如何解釋那滿捅的冷水！娘年歲大了，都快秋了，你還用冷水給洗澡，不就是想害生病嗎？！”

“不是，不是的！”林鳶使勁地搖著頭，“冷水能刺激人的位，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說洗冷水澡對娘的病有好！阿兄你看，娘今日不久認得你了嗎？”

聞言，林燁一愣。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林夫人，就見皺著眉，一雙眸子正看著他，又喚了聲，“燁兒……”

是啊，認得他了。

娘已經有好一陣，不認得他了。

當下，怒意又散去了大半。

他看著林鳶，眉頭擰，“所以，你是為了娘好？”

林鳶委屈極了，豆大的眼淚往下落，“自然是為了娘好！阿兄，我平日里怎麼對娘，怎麼對你的，你最是知道了，為何會這樣誤會我，嗚嗚嗚……”

眼見著林鳶哭得這樣厲害，臉頰上五個手指印格外明顯，林燁也開始后悔了。

他真的冤枉了鳶兒不？

一旁的林夫人看著林鳶哭，便也緩步上前，蹲在了林鳶的邊，安著，“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不哭，不哭哦……”

這一幕，只讓林燁的心越發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喬念，莫名覺得，這一切都是喬念的錯。

如若不是喬念說洗澡水是冷的，他也不會如此沖……

可很快，他又收回了自己的目來。

怎麼能怪念念呢？

任憑誰看到那冰冷的洗澡水，都會生氣，都會誤會啊！

當下便是皺了皺眉。

正說什麼，卻聽著喬念在一旁淡漠地開了口，“我倒是不曾聽聞過，洗冷水澡能治好癔癥。”

林鳶回京已經有段日子了，自然也知道喬念那如今在醫院里做學徒，治病這方面的事，是比不上喬念的。

當下便道，“我，我也只是聽說了而已，想著既然娘親也沒有別的辦法醫治了，就試一試……”

那染著哭腔的聲音，一字一句都顯得萬般可憐。

若是從前，林燁這個時候應該是已經上前將林鳶扶起，護在后，告訴喬念不要再這樣咄咄人了。

可眼下，林燁心中憐惜的，竟然不是林鳶，而是喬念。

他想著，林鳶跟喬念，真是太不一樣了。

林鳶很擅長為自己辯解，擅長利用自己的眼淚來博取別人的憐惜。

可喬念呢？

自從浣局里出來后，不管遇到怎樣的誤會，都是冷冷淡淡的回應，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說出的困境與委屈。

哪怕是說了，也只是那樣冷冷淡淡的。

為何？

林燁忍不住想著。

是因為在林鳶看來，是有人疼著的，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掉眼淚，博可憐。

可在念念心里，早就是被拋棄了，所以，辯解沒有用，哭更沒有用。

他想著，若是當初念念也如林鳶這般哭著告訴他這些年來到底了怎樣的委屈，他后來是不是就不會那樣混賬了？

正沉默著，喬念的聲音卻再次響起，“那，林夫人脖子上的傷痕，也是治病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