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確實沒做錯什麼,老夫人只是因為江嬤嬤遷怒晚棠,誰讓江嬤嬤被請回來是為了晚棠呢?
老夫人看了圍屏一眼,僅僅一丈之隔,鬧騰下去,蕭峙聽到了又要不高興。
于是斂了緒,冷著臉坐下。
江嬤嬤這才看向晚棠:“都坐吧。”
大太夫人和二太夫人雙雙翻白眼,難得如此默契道:“嬤嬤倒是不客氣,跟侯府的主人似的。”
江嬤嬤淡淡地瞥了們一眼,沒有搭理。
開席后,眾人舉杯向蕭予玦送了祝福后,男席各自開始用膳。男席推杯換盞時,席這邊雀無聲,除了偶爾發出筷碟撞的聲音。
每次發出聲響,江嬤嬤都蹙眉瞥一眼。
都是大房二房的眷弄出的聲響,作為江嬤嬤著重注意的對象——晚棠,用膳的規矩儀態很是不錯,舉手投足竟然比大房二房的眷們更端莊,甚至不輸宋芷云。
吃到中途,老夫人放下銀箸:“你們吃吧,我胃口不好,先回去了。”
大太夫人見狀,雖然沒吃飽,卻還是依依不舍地放下銀箸:“我也沒胃口。”
二太夫人也放下銀箸,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三位太夫人一走,其他眷都瞄向江嬤嬤,開始頭接耳。
“祖母此前說的討人厭的老婆子,便是吧?”
“太夫人們都走了,怎得還好意思繼續吃的?換我早就沒臉待下去了,趕識趣地離開。”
“這是武安侯府,不過是個母,真拿自己當主子?”
晚棠默默聽著,心里直笑:老夫人煩你們大房二房已久,你們不也是拿自己當主子賴在侯府?江嬤嬤好歹是侯爺親自請回來的呢。
“咳咳!”江嬤嬤聽了半晌,到底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食不言寢不語,你們之中有小半數在老手下學過規矩,這才幾年,便全都忘了?”
和蕭峙同輩份的那些眷訕訕看一眼,各自約束自己的兒媳兒們。
不過被江嬤嬤這麼一訓斥,兩房的人都借口吃飽了,紛紛離席。
偌大的桌子,最后只剩下江嬤嬤和晚棠兩個。
一個上首,一個末位。
倆人都毫沒有影響似的,如常用完膳。晚棠直等到江嬤嬤放下銀箸,才晚一步放下。
盥洗、漱口完后,晚棠走到江嬤嬤邊,親自扶:“嬤嬤累了吧,我送您去歇息。”
蕭峙親自給江嬤嬤安排了一院子,就在梅園附近,熹微閣,里面有個小佛堂。院子不大,但景宜人、幽靜怡然。
江嬤嬤對這個小院子很是滿意,笑著點點頭,臨別時語重心長地對晚棠說道:“老不問你的出,既然答應了哥兒教你規矩禮儀,明日便開始吧。老一向嚴厲,你能堅持住。”
“只要嬤嬤不嫌我愚鈍。”以前宋芷云在景侯府學的,都在旁邊學過,至于沒機會學的理賬管家等,不敢保證自己能一點就通。
晚棠說完這些也沒再叨擾江嬤嬤,恭敬退下。
剛剛進屋的江嬤嬤,并沒有立即躺下歇息,而是看向呂姑姑和阿雉:“你們看如何?”
阿雉夸道:“這位姨娘不卑不、乖巧伶俐,旁人都在笑話奴婢的賤名,姨娘不高興地皺眉頭呢,沒有跟著笑。”
呂姑姑點點頭:“侯爺的眼素來是好的,這位姨娘瞧著是個懂分寸的。”
江嬤嬤頷首:“目前看來確實不錯,日久見人心,且再觀察觀察。但愿值得哥兒這麼用心,不要像那位……”沒再說下去,只嘆了一聲。
那廂,宋芷云一回到錦繡苑,便看到了那只大錦盒,嫌棄地皺起眉頭。
紫煙見狀,撇撇:“這位江嬤嬤也不知在寒磣誰呢,見面竟然送這樣的東西。”
宋芷云不悅道:“說起來是祝福,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送這東西,大房二房那些人只會當我不配得好東西!哼!聽說江嬤嬤是侯爺的母,怕不是瞧不上我肚子里這個。”
“大莫氣,大爺這段時日用功苦讀,一定能在春闈中上榜,到時候誰敢小瞧了咱們錦繡苑!”
宋芷云的臉有所好轉:“是啊,大爺這些時日確實辛苦。可熬醒酒湯了?讓小灶房再備些吃食,大爺定然只顧著吃酒,沒好好用膳……”
待了沒一會兒,蕭予玦被人扶了回來。
宋芷云親手幫他凈了臉,又讓紫煙喂他喝了醒酒湯,蕭予玦才緩緩睜開眼。
同樣是一眼看到那只錦盒,他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爺回來正好,這粽子,爺可要收起來?還是吃掉?”宋芷云原是打算扔的,但里面畢竟有一份是給蕭予玦的。
蕭予玦嗤道:“你可知勇毅伯府那位駙馬,當初他科舉前,他的祖母送的什麼粽子?”
這種細長如筆的粽子,名曰筆粽,是為了討個“必中”的好彩頭,以祝福學子科舉時金榜題名。
蕭予玦當然懂其中的寓意,可他不屑這份禮的寒磣。
那頭,宋芷云疑道:“粽子還能有什麼樣的花頭?”
蕭予玦艷羨不已:“自然有,他得的是一只玉石雕刻而的筆粽,形態如這一只一樣,但里里外外都是玉,里頭白潔無暇,外頭翠綠剔。”
宋芷云咋舌:“那可真真是用了心。”
倆人再次看向錦盒,連打開再次看一眼的都沒有。
蕭予玦煩躁地擺擺手:“扔了吧,你那只銀盆倒是可以留下。”
宋芷云也是這個意思。
紫煙聞言,取出里面的銀盆,便讓小丫鬟把那只錦盒悄悄扔掉。
畢竟是江嬤嬤才送沒多久的東西,小丫鬟們也知道深淺,不敢隨意扔,便打開錦盒,把里面的東西用麻布包好,這才尋了一偏僻的位置埋下。
東西剛埋下沒多久,一個一直躲在暗的掃灑婆子便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悄悄把東西又挖了出來,然后放進簸箕里,悄然帶出了錦繡苑。
這一包東西幾經轉手,小半個時辰后便到了趙福手里。
趙福打開麻木,看到里面的東西后一陣唏噓:“還真姨娘猜中了,嘖嘖,作孽,怎就這麼迫不及待便扔的?”
剛回梅園的蕭峙,看他搖頭嘆氣,闊步走過去:“誰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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