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潭城齊府,東院。
魏長淵寒著一張臉,垂手站在窗口,仰著蒼白的臉看天上的半彎月。
齊霽風已經出去三個多時辰了,還沒回來。院中擺著大堆削到一半的木頭,匠人們這時候還在忙活,院子裏全是鋸木頭的聲響。
他煩躁不堪,突然就衝著院中大吼了一聲:“都停下,滾出去。”
匠人們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手裏的木頭,忙不迭地退出了大院。
“蠱主為何發這麽大的火?”齊宴止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了進來。
“關你屁事。”魏長淵冷嗤道。
“我來找大哥。”齊宴止邁進門檻,掃了一眼滿地的木頭,臉有些僵:“怎麽進展這麽慢?”
“你行你來!”魏長淵翻了個白眼,嘲諷道。
齊宴止慢慢轉頭看向魏長淵,冷冷地說道:“魏長淵,我忍你很久了,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在我麵前說個忍字?這麽不想忍,我幫你去死啊。”魏長淵話音剛落,人猛然撲出了窗子,一襲紅在半空中飛舞,像一團火焰一般卷向了齊宴止。
他渾是毒,下手也毒,齊宴止本不敢怠慢,形一閃,堪堪躲開了魏長淵。可是他還沒站穩,魏長淵又猛地往後一仰,飛起一腳,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姿勢,一腳踹向了他的嚨。
“魏長淵!你找死!”齊宴止沒想到魏長淵下的是死手,當即就變了臉,一把抓住了掛在脖子上的碧玉哨子。這哨子吹響,魏長淵和齊霽風裏的蠱就會作,讓這二人提前去死。
可剛握住哨子,隻見一青的齊霽風從門外走了進來。
“阿風。”魏長淵趕收住了形,一臉可憐地看向了齊霽風。
“大哥,你管管這個瘋子!他差點殺了我。”齊宴止忍住氣,慢慢鬆開了玉哨。此時齊霽風不能死,千箭車的圖紙繁瑣複雜,除了齊霽風,旁人本看不懂。
齊霽風慢步走過來,看了一眼齊宴止,沉默地坐到了長凳上,拿起了鋸子,埋頭鋸起了木頭。
“父親問,千箭車還需要多久。”齊宴止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剛忍下去的火氣騰地一下又冒了起來,“你啞了,怎麽不說話!”
話音落,他自己先沉默下來。齊霽風就是啞了,說不了話了。指揮匠人做千箭車也麻煩了許多,得一直用紙筆流。
“稍晚些我讓人送兩副藥來,吃了嗓子便好了。”齊宴止皺了皺眉,丟下一句話,抬步就走。
“你怎麽去這麽久?”魏長淵大步走到了齊霽風後,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就這一下,他猛地鎖了眉,死死盯住了眼前的人。
齊霽風果然把該死的裴琰弄進來了!
殺了他!
魏長淵的恨意瞬間衝到了頭頂,若是裴琰的父親,他怎會落到如今這地步?若他仍是那景王之子,他遇到齊霽風,就會好好對他,好好保護他!
手掌毫不留地掐住了裴琰的嚨,咬牙說道:“你去死吧。”
裴琰合上眼睛,握著鋸子的手掌猛地用力,強大的力震得那鋸子竟發出了嗡嗡地鳴聲。
就在這時,齊宴止突然又回來了。
“大哥,還有一事!”他抬頭看到二人的姿勢,頓時怔住:“你們在幹什麽?”
裴琰慢慢放鬆了手掌,而掐在他脖子上的魏長淵的手掌卻不肯鬆開。
“你想掐死他嗎?”齊宴止皺眉,厲聲嗬斥道:“你是不是瘋了?”
“我就是瘋了。”魏長淵惡狠狠地刺了齊宴止一眼,猛地撒開了手,大吼道:“齊霽風他是我的!”
齊宴止的臉都扭曲了,一個男人,在這裏大吼另一個男人是他的……饒是這世間再流行斷袖之風,也沒人會像魏長淵這般大聲嚷嚷。
“你還要不要臉?他是我齊家長子!”齊宴止怒斥道。
“我呸!”魏長淵狠啐一口,轉大步進了殿門。
砰地一聲,殿門被摔得差點破了。
“大哥,你就不嫌惡心嗎?”齊宴止一臉厭惡地說完,轉就走。到了門口,他突然又想到折返回來的原因,又扭頭看向了裴琰,低聲道:“裴琰已經率兵到了關口,你先造一架千箭車出來,正好去那裏試試。”
嘎吱嘎吱……
裴琰鋸起了木頭。
齊宴止不想再呆在這兒,滿院子木屑飛,還有魏長淵那個髒東西,簡直讓他不過氣。他沉著臉快步離開,到了門外大聲嗬斥道:“都守好了,大公子和蠱主在造好車之前,膳食都送過來,不要讓他們出去。”
“是。”守門的侍衛大聲說道。
“賤貨。”魏長淵走到窗口,對著院門外大罵。
砰地一聲,院門被外麵的侍衛拉上了。
院子裏靜了下來,裴琰繼續開始鋸木頭。
魏長淵站在窗口,死死地盯著他,恨不得現在就把他大卸八塊。可是齊霽風說了,不準他來,不然就再不見他了。魏長淵怕得很,若是齊霽風真的不見他了,他一個人要怎麽辦?他在窗口站了好一會兒,慢步走了出去。在裴琰麵前站定,低聲音問道:“他在哪兒?”
裴琰淡定地把鋸斷的木頭丟開,手指沾了碗裏的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我啞。
“媽的。”魏長淵恨得直咬牙。為了裝得像,裴琰竟然吃了啞藥。
他氣得要命,又不得不耐下子,聲音更小了:“他要是安全,你就點頭。”
裴琰點頭。
魏長淵在一邊坐下來,恨恨地盯著裴琰看。
“收好你的表,你對我不該這麽兇。”裴琰突然出聲道。
“媽的,你騙老子。”魏長淵跳起來,揪住裴琰的領就要打他。
“看到那枚哨子了嗎?”裴琰任他揪著自己,小聲問道。
魏長淵舉到半空的拳頭,又慢慢放下來。他看到了,那枚哨子一定與他和齊霽風的蠱有關係。
“我幫你奪哨子。”裴琰抓著鋸子,用力鋸木頭。
魏長淵又坐了回去,看著裴琰的神變得複雜起來。
他想為家人複仇,他也想和齊霽風在一起。就算齊霽風隻拿他當兄弟,就算齊霽風以後真的要娶妻生子,他也認了,他就想呆在齊霽風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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