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怔愣在了原地。
許是今日回憶了太多從前的畫面,以至于這會兒竟然狠不下心,決絕地轉離去。
便聽著林侯爺聲音微微抖著,“就,就算是來做客,主人家留下吃頓飯也是常有的事,你就這般迫不及待地走了?”
今日來侯府,與他跟娘說的話,加一起只怕也沒有跟府醫說得多!
他也知道,今日喬念會來,多半是為了府醫,更加知道,如今外頭人人都在傳是神醫弟子,其實就是跟著府醫在學。
他一點兒都不介意,甚至為此高興。
只覺得,府醫說過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侯府的,那喬念認了府醫做師父,日后必然也得時時往侯府來的。
那至,他們就能多看兩眼。
林侯爺的后,還跟著侯府的管家。
也是自小看著喬念長大的。
后來所發生的事兒,為下人,管家不能說什麼,只是如今看著侯府這般凋零,他心中也是酸。
當下便是沖著喬念道,“小姐,老爺命廚房做了好些您吃的菜,您就留下,陪老爺跟夫人,吃頓飯吧!”
林侯爺眼里泛著淚,眼神更是染著期盼。
喬念心里也明白,此時此刻,林侯爺跟林夫人是需要的。
林鳶死了,林燁也隨軍出征,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林侯爺與林夫人如今膝下無人承歡,自然是想著讓留下的。
可喬念還是搖了搖頭,“不了,我還有要事,得先回去了。”
聲音淡淡的,聽著很是溫,但那溫中夾雜著的疏離與冷漠,卻是林侯爺的心都發著。
其實對于喬念而言,留下來吃頓飯也不是什麼難事。
難的,是席間林侯爺與林夫人可能會說的那些話,可能會提的那些要求。
怕過往的一切回憶都涌來的時候,自己會好了傷疤忘了疼。
當下,便是對著林侯爺行了禮,這才轉離去。
看著喬念的背影,林侯爺只覺得心如刀絞。
間仿若是有一只無形的手正死死掐著他,只讓他那滿腔的話都堵在了嚨里,上不來,下不去,憋得自己渾都疼得厲害。
可,眼睜睜看著喬念的一只腳踏出侯府的門檻,林侯爺終于還是沖破了那層阻礙,厲聲喝道,“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原諒了為父?!”
喬念的形猛然一頓。
只聽著后那道撕心裂肺的聲音接著傳來,“為父知道錯了,是為父眼盲心瞎,輕易聽信了讒言,得我親生兒為奴三年,盡欺辱,為父真的知道錯了!為父給你賠不是!你就留下來,陪為父吃頓飯,可好?”
話到最后,已是卑微祈求。
喬念的形卻沒有半分。
唯有那雙手,早已不知何時握拳,指甲狠狠掐進了自己的掌心里,卻覺察不出半點疼痛。
痛的,只有自己那顆心。
眼見著喬念還是沒有回頭的意思,林侯爺終于是哭出了聲來,“念念,你,你難道要等為父死了,才肯原諒嗎?”
他是的親生父親啊!
縱然做錯,看在生養之恩上,難道就不能原諒了他嗎?
難道只有自己死了,才能聽到再喚上一聲,爹爹嗎?
喬念眉心微擰,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還是轉過了來。
看著早已淚流滿面的林侯爺,欠行了一禮,這才道,“林夫人如今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還請林侯爺保重,喬念改日再來看。”
說罷便又行了一禮,方才轉離去。
這一次,林侯爺眼睜睜看著喬念的影消失在侯府外,終是沒再阻攔。
管家忍不住勸道,“侯爺別傷心,小姐會想明白的。”
卻不想,林侯爺抬手抹去了眼淚,竟是笑了出來。
“傷心什麼?方才讓我保重子,還說改日會再來看我,你沒聽見?”
他明白,以喬念的子,能說出這兩句話來已是不容易。
只這兩句話,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而此時,馬車,凝霜一臉擔憂地看著喬念,“小姐,您沒事吧?”
看得出來,小姐在見過林夫人之后狀態就不太好。
好不容易在府醫那邊恢復了些,卻又被林侯爺給喚住了。
想著方才林侯爺那聲聲泣訴,凝霜便知道,喬念定是傷心壞了。
聽著凝霜的問詢,喬念這才好似回過了神一般,緩緩轉頭看向凝霜,“凝霜,我是不是很狠心?”
不過就是吃頓飯而已,林侯爺已然這樣苦苦哀求了,卻還是走得這樣干脆。
凝霜眉心低沉,并未貿然地說不是,而是想了想,才道。
“或許旁人會覺得小姐今日實在狠心,可奴婢是知道小姐吃了多苦的!今日小姐不肯留下,定是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強求自己非得去順了那什麼‘百善孝為先’之類的話?那些說您狠心的,必定是沒吃過您這樣的苦頭!”
看著凝霜那張小臉煞有介事地說著這番話,喬念不由地勾起了角來,“當真?這是你悟出來的道理,還是你一昧地站在我這邊才說的這番話?”
凝霜也笑了開來,“那自然是站在小姐這邊悟出來的道理!”
總歸就是有理!
喬念笑意漸濃,可眉心卻依舊帶著愁。
凝霜如何能看不出來?
當下便是聲勸道,“小姐,為自己而活就不能顧著外頭的人怎麼想。這世上,有幾個人是真心為您好的?您自己為自己好就了!如今夫人這個況,您若是真的擔心,就多去侯府走走,若是心里難,那就看都不要往侯府的方向看一眼!一切從心!”
話說到這兒,凝霜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連著聲音都大了些,“對了對了,就是王爺平日里最常跟您說的那三個字!”
“別多想!”
“別多想。”
二人異口同聲,隨即雙雙一愣,而后齊齊笑出了聲來。
喬念的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了楚知熠說這話時的神。
一臉嚴肅,看著有些兇相,但眉目間卻著幾分溫。
楚大哥他……一切都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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