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凌晨三點，七林卻毫無睡意。

他枕著雙臂盯著虛空中的一點，腦海中閃過的是宇宙的每一個表，耳邊回的是宇宙的每一個字。

宇宙不知道七林已經知道朗嘉對說的話。但七林知道，他的心意宇宙很明了。

失眠的夜，七林絞盡腦地琢磨宇宙的一舉一，一墻之隔的宇宙則是于無盡的理斗爭。

第二天一早，八點剛過，宇宙被一陣門鈴聲喚醒。

宇宙手腳地爬起來開門。還未睡醒導致意識還飄在虛空中，忘記了自己右臂傷的事，習慣用右手去開門，結果就是一陣痛徹心扉。

“啊——”

捂著右臂靠在門口的玄關上痛呼出聲。

“宇宙？”

七林約聽到了靜，立刻問道。

宇宙緩了緩這才打開了門。

才開了個門，就傳來七林焦急的聲音：“剛才怎麼了？”

“我忘記右胳膊傷了......”宇宙對自己也很無語。

“要小心一些。”七林松了口氣，舉起手中的早餐道：“先吃飯？”

“好。”

宇宙轉進了屋，一屁坐在床邊低著頭醒神。

七林將包子和粥打開擺好，然后又剝了個蛋，這才蹲在宇宙面前抬頭看。

“還沒睡醒？”

“嗯？”

宇宙猛地抬頭，終于從披散的發中出廬山真面目。

七林輕輕將左半邊頭發別去耳后，瞇著眼睛看了半晌，嘆了口氣。

宇宙看到他頗為不爽的表，問道：“破相了是不是？”

“嗯。”七林如實告知，“返青很嚴重。”

宇宙本能就要抬手去，七林瞅著和昨晚自己臉頰的作沒有毫分別，著急之下一把逮住的手腕，“別。”

宇宙恍然大悟，也想到了昨晚。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七林拿出剝好的蛋，輕輕靠在腫脹的臉頰上，“疼嗎？”

“不疼.....但這管用嗎？”

雖然經常在影視作品里看人用剝皮蛋消腫，但對是否有科學依據始終存疑。

七林眼神中寫滿無辜，“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也是。”

宇宙從七林手中接過自己滾了起來。

吃過早餐，兩人返回人民醫院，經過漫長的等待后拍了核磁共振又見了醫生，一通折騰下來已經是下午三點。

“我就說沒事吧！”宇宙戴著口罩，聲音悶悶的。

“沒事就好。”七林也放松了下來，“醫生說恢復期要大半個月，這段時間好好休息。”

“呀！”一說大半個月，宇宙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小攤，“那我得去買個三腳架！”

“三角——胳膊都這樣了，歇一段時間再開好了。”

“不行，等胳膊好了我可能都要走了.....”

提起要離開，生活中那些惹人心煩的事再次在腦海中浮現，宇宙有些低落。

走出醫院，從溫暖到寒冷的切換讓本能地了脖子。

七林幫拉好拉鏈，這才問道：“想好什麼時候走了嗎？”

宇宙微微思忖后道：“嗯.....沒有，不想回到原先的生活中，但又不能永遠都做人生的逃兵。”

七林頷首表示贊同，隨即問道：“那你找到直面人生的勇氣了嗎？”

“有一點，但不多。”

“大約百分之多？”

“果然是理工男。”宇宙被逗的噗嗤一笑，但還是很配合地給出了的數據，“大約——百分之二十。”

總之還差得遠。

七林對此沒發表任何意見，先是帶著宇宙去吃了飯——炒飯，然后又去買了三腳架，這才開車返回子梅村。

宇宙這次坐在副駕，一路都是難得的清醒。

看著沒有盡頭的長長長長的山路，不說道：“要不是我胳膊這樣，咱倆還能換著開。”

七林卻說：“就算你能開，我也不能讓你開。”

宇宙立刻偏過頭質問：“為什麼？你不相信我的車技？我車技很好的！”

七林抿笑了，解釋道：“沒有質疑你的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我又沒喝酒沒疲勞駕駛，坐在旁邊讓你開車？不合適。”

宇宙開玩笑道：“大男子主義？”

“不是。”七林實在是不想說出最真實的原因，奈何宇宙窮追不舍。他小聲并且語速很快地說：“就是不想讓你辛苦......”

說完，七林也不敢去看宇宙的反應。

“哦——”宇宙拖著長長的音調，“你看吧，你也承認了開車辛苦。昨天大半夜的還說什麼自己習慣了......”

宇宙不按套路出牌，也沖淡了方才七林話中含的曖昧。

七林笑了，沒否認就是默認。

臨近30歲的宇宙此時此刻還沒意識到，和七林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像被拉回了二十代初半一般輕松恣意，當然也變得稚了許多。

一路侃天侃地，很快他們就到了子梅埡口。

七林將車停下后問道：“想不想再等一場日落金山？”

“好啊。”

有些突然，但又合乎理。

不過宇宙看向環繞著雪山群的云，怎麼看都覺得出現日落金山的幾率極小。

“覺看不到哎！”

“概率確實不高。”能不能看到七林比宇宙更清楚，“但我們不缺時間，給它一點可能吧。”

宇宙想想，好像是這樣，便安心地等待。

此時有風襲來，云朵也隨著風快速的移，導致貢嘎主峰在云層中忽忽現。

“貢嘎雪山那麼高，云竟然比貢嘎雪山還高。”

七林問：“是不是要羨慕云了？”

畢竟之前宇宙的語氣和說自己羨慕七林家的馬時一模一樣。

“你怎麼知道？”被說中的宇宙一臉震驚。

七林笑而不語。

“云朵那麼高那麼安靜，覺什麼煩惱都沒有。不值得羨慕嗎？”

“你生活在B市，那里海拔高度大約——不到一百米吧。”

雖然常年生活在B市，但海拔高度宇宙卻沒有關注過。

七林繼續說著，語速不疾不徐，語調不高不低。

“云的種類很多，卷積云、積雨云、層積云等等。按照高低來分，低云族的高度在2000米以下，中云族的高度在2000到8000米。”

宇宙本人也是理科生，地理知識早已忘得一干二凈，聽七林說在自己已知范圍外的知識覺得頗有意思。

“我們現在在埡口往上一些，海拔大約五千米左右。對比起來，說明什麼？”

宇宙雖然聽得津津有味，但一遇到提問就蔫了下來。

不過七林本來也沒打算讓回答。

他忽然打開車門下車，然后繞過車頭扶下宇宙。

宇宙的好奇心被七林的一番舉推至頂峰，立刻追問：“說明什麼？”

當宇宙雙腳落地的時候，七林這才開口。

“這就說明，我們比B市上方的云朵還要高。”

男孩背對群峰，深邃的眉眼寫滿了認真和真摯。

“這里是云上三千米，這里很高也很安靜。在這里，你可以將所有的煩惱都踩在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