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淮哥哥，”小心翼翼地打斷道，“你在審犯人嗎，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沒什麽事了。”

裴晏遲不聲地瞥了眼莊河，又重新看向略微發白的臉，嗓音低緩，“先走罷。 ”

門雖關上了，但裏頭仍然傳來若有若無的腥味。也不知道越明珠會不會聞到。

他牽起越明珠的手要離開，越明珠卻沒有，反倒輕輕拉了拉他：“子淮哥哥，要是你真的有很要的事，可以先不用管我的。”

裴晏遲低眸。

咽了咽唾沫：“我、我可以去偏殿等你。”

明明因為害怕下意識攥住了他的袖，卻又擔心耽誤了他的正事，努力佯裝出一副沒什麽事的表。

裴晏遲眸微，擡掌覆在的手背上，緩聲解釋：“薊州剛剛結了一樁重案，背後牽扯出來許多暗地裏的勾當。有人心虛，宴席一過便主找我坦白，想要戴罪立功。”

“不過那人心不誠，坦白的都是些無用之事，的確沒什麽再審下去的必要。我讓莊河把人帶下去了。”

這些事對越明珠來講實在有點複雜。聽得似懂非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乖乖跟著裴晏遲去了偏殿。

徹底遠離剛剛那腥味四溢的地方，的臉卻仍然不見好轉，小臉煞白得甚是可憐。

裴晏遲在心中將剛剛那人千刀萬剮了數遍，嗓音卻還是萬分平緩：“……我是不是嚇到明珠了？”

越明珠點了點腦袋，又搖了搖腦袋。

低下臉，將臉蛋倚在他手臂上，整個人幾乎都了過來。沒什麽重量，輕飄飄的。

裴晏遲任由這般靠著。過了一會兒，才聽見越明珠細聲細氣地道：“我只是有點怕。”

“……沒有怕你。”

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知道子淮哥哥懲罰的都是罪有應得的人。”

裴晏遲頓住，神一松。

偏殿裏側有椅榻，越明珠倚在那兒休息了一會兒，臉上才漸漸重新有了。

從小就暈，看到濺到子上都會嚇得眼前發黑。

若不是剛剛死死抱著裴晏遲不放，越明珠真懷疑自己剛剛可能會直接栽倒下去。

緩過神來，便聽見裴晏遲一臉沉靜地著。

“我沒事啦。”越明珠揚起一抹笑。

過了一會兒，又問：“你每日都會遇到這種事嗎？”

昭獄中到都是比方才更腥的場面，但越明珠連那都接不了，更別說別的。

裴晏遲只道：“有時會有。”

越明珠面上出幾分憂心忡忡，“那你豈不是很危險？”

裴晏遲著，神有幾分莫名。

越明珠半天沒等到他的答案，偏過腦袋：“怎麽不理我？”

裴晏遲這才平聲答曰：“不算危險。”

這也是實話，裴大公子真正經手過的那些人裏，沒一個有膽子和有能力跟他魚死網破。

譬如方才那個吏，闔族的家命都在他手中，就算真的被抓去昭獄了也只能著頭皮刑，不可能有半點反抗。

越明珠鼓起臉蛋，看起來不太贊同。不過想了想，又道：“……好吧，比起你曾經說要去從軍，確實要安全一點點。”

裴大公子不記得自己還有過這樣的豪言壯志。

不用想也知道想到哪兒去了。

“那時我還在想，邊境肯定非常苦寒，又有很多慘無人道之事。”

“不過你跟我拉勾約定過，無論去哪兒都要跟我一起，那子淮哥哥要是去了，我也不能不跟過去。”

越明珠像是沒發現他神的變化，又小聲碎碎念，“但要是跟過去，萬一嚇出病累出病了，豈不是要喝很多藥，藥還很苦，所以出發去邊疆前一定要讓雲青多帶幾盒學堂對面那家廖記的餞……”

這些話，若非差錯，裴大公子大抵永遠不會聽到。

他一直以為越明珠膽子很小，不曾想過竟然還升起過這般勇敢得甚至稱得上荒謬的念頭。

封疆邊陲何止是苦寒可言。從小子骨弱，養在閨中都要小心翼翼，怎麽可能得下來那樣的苦？

為了裴驚策，竟然願意做到那種地步。

越明珠說著說著，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又說遠了。

“……總之，子淮哥哥要多加小心。”說完便閉上，看向裴晏遲。

裴晏遲應了一聲，見不再繼續說了，突然問道：“從前你我約定，不是還要拉勾？”

被這一提醒，越明珠恍然噢了一聲，出細白的手來：“口說無憑，拉勾為定。”

這種稚而沒有意義的事，裴大公子的記憶裏從來沒有做過一回。

四五歲聽大人用這種伎倆哄他的時候，他都只會一臉平靜地問：“為什麽不能立字據？”

如今已過弱冠之年，他反倒從善如流地出骨節分明修長的指節，跟越明珠的指尖勾在一起。

拉過勾之後，越明珠收回手，盯著剛剛跟他相的小指看了半天。

冗長的寂靜後，擡起臉：“子淮哥哥——”

輕的聲音剛剛起了個頭，突然聽見大門吱呀一響。

越明珠怔住，臉上閃爍著幾分驚疑，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接著就是幾陣匆匆腳步聲，門被砰的關上，一男一陌生的嗓音疊響起。

“你快點進來！”

“催什麽，這兒又不會有別的人……”

那聲音越來越近，提醒著越明珠有兩個陌生的不速之客闖。

遭了遭了遭了……

該不會要發現跟裴晏遲了吧？

越明珠來不及思索，左看右看沒找到多的地方，低頭瞧見桌榻，幹脆練地掀開帔布鑽到了下面去。

裴晏遲原本想直接出聲讓那兩人滾，然而瞥見榻下過分仄矮小的空間，還有那蹲得像個蘑菇一樣的姑娘，又突然改了主意。

越明珠自己先躲好了，見男人還矗在在那兒不，又低又急地催道：“你快點過來，會被發現的。”

一向風霽月的裴大公子十分聽話地彎下腰，跟著進桌榻下面。

越明珠剛蹲下來的時候，原本覺得這榻的大小正好方便藏匿，十分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然而等男人一進來，頎長形就算折起也顯得高高大大，占去許多位置，空間驟然就狹窄了數倍。

原本還能自如地蹲著，一轉眼小抵在裴晏遲的腰上，手臂也幾乎完全著裴晏遲的手臂。

好。

……好像不了了。

越明珠本雙就發，此時更覺得不舒服，想換個稍微便利一點的姿勢。然而上半一轉，裴晏遲也正好在此時側了過來。

差錯下，的前被迫重重向男人的手臂。

嘶。

男人的手臂跟塊鐵似的，撞得好痛。

但一想到好像是先撞到了裴晏遲，越明珠又默默把控訴的話咽了回去。

又想重新轉回原，但是空間實在是太過仄，不容人舒展手腳，稍微一，肩膀便將垂下的帔布頂起一個明顯的弧度。

“……”

這下好了，越明珠徹底不敢再。

然而況不知為何變得十分嚴峻，其他地方尚且還能算肩踵地挨著，但前是實實在在牢牢卡著不能彈。

呼吸時心口起伏，那起伏的弧度都會悉數在裴晏遲臂上。

不需要用眼睛看都能覺到山峰突出時連綿而的。

男人垂下眸，向那被得有點變形的地方。

越明珠只覺得之前專門挑選哪條最顯瘦的功夫全白費了。

“……今天太熱了，所以多穿了幾件上寒。”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辯解道，“并不是因為我長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