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手忙腳想把自己遮掩起來的越明珠,裴晏遲完全變不驚。
“攔不下來,”他分外淡定地道,“你先在這躲著。”
…………
何良嫻素來秉溫婉,為人和氣。但到底坐慣了太傅夫人的位置,怎麽可能被親兒子院中的下人三言兩語唬住。
打發走一個接一個來攔的人,站定在裴晏遲廂房門前。
“子淮,娘有事找你。”
裴晏遲很快就應了一聲,拉開門,站定在門前一不。
這做派,擺明了就是不邀請進去。
還好何良嫻早已經習以為常。
裴晏遲從小就是這脾氣,在外邊倒是日日給裴家爭,但在家裏一點都不可,跟個木頭似的。
從會說話開始就不知道撒,孝敬歸孝敬,要他演出母子親熱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離這麽近,裴晏遲上未驅散的寒氣無躲藏。
“天再熱也不能用涼水沐浴。”
何良嫻倏忽開口:“日日殫竭慮宵旰食,還這般不惜,你真當你子是鐵打的?”
裴晏遲頷首:“娘說的是。”
何良嫻瞪了他一眼,又道:“我先跟你坦白好,是方才遇到顧大人,他提到了你,我就忍不住打探了你的事。”
顧詠是裴晏遲的老師,跟他們夫妻倆是多年好。又總是跟裴晏遲共事,比起日理萬機的裴績,有時候他對裴晏遲更為了解。
何良嫻語重心長地道:“子淮,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累出了什麽病?”
“薊州案將結,這幾日你全日夜不休地理此事,唯獨昨日跟顧大人一別之後,遞上來的案宗你隔了兩個時辰才理會。夜裏共同商議政事,他還見到有大夫來找你。”
了解裴晏遲,從來不會拿私事影響公事,哪怕只是一卷小小的案宗。
所以昨日那之事雖然不大,但單獨拎出來看已經足夠蹊蹺。
背後肯定有問題。
但這世上哪有什麽東西能牽絆住這個天生冷心冷的兒子?除非抱恙,實在是有心無力。
說了這麽一大堆,裴晏遲聽完後只應道:“娘放心,我一切安好。”
怎麽可能放心。
何良嫻從來不手裴晏遲別的事。他年紀輕輕位極人臣,對那些東西自有分寸。
唯獨婚嫁跟,實在放不下。
婚嫁眼看早已經沒了指,心也是白心,何良嫻現在就只怕這孩子太過勤克己,為了政事連自己的安寧都不顧。
在這件事上,何良嫻絕不會像平日那樣好說話。
“上回看著太醫給你診脈還是一年前,趁著今日,我把方太醫來了,你現在就讓他給你診一診。”
道:“正好快到午膳了,我讓方太醫再開些食補的方子,以後給你熬藥* 膳。”
像是被午膳的字眼勾起了饞蟲,話音落下,就聽見一陣肚子咕聲。
何良嫻:“了吧,了正好——”
突然停頓住。
那咕聲又短促響起。
但不近不遠,并不來自于面前的人。
何良嫻突然福至心靈,偏過頭,視線徑自越過裴晏遲,看向廂房的景象。
第一眼就看見了合上的床幔。
夏日的紗帳并不厚實嚴,白日線強烈,足以映出裏面角落有一團模糊而突兀的黑影。
像是害怕被發現,那黑影想往裏面鑽一鑽,卻一不小心撞到床柱,輕輕嘶了一聲。
短暫的一個音節。
已經能夠聽出說話的人是個滴滴的姑娘。
廂房外寂若死灰。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不可置信的心最先占據上風,何良嫻迅速收回視線,下意識開口打起圓場:“我這幾日神也不好,好像聽錯了,剛剛是不是有什麽喜鵲飛過去……”
裴晏遲:“娘。”
只一聲,態度明了。
何良嫻不說話了,著那張不如山的臉龐。
母子二十載,怎麽可能分不清裴晏遲平靜的表有哪些不同的意味。
比如現在,完全就是白日宣|被人發現之後的不知廉恥。
“你、你——”
何良嫻出食指指著他,張口後竟然一時失語。
能說什麽?
任是誰千算萬算都絕不可能算到,大兒子平日裏看上去如此恪守族規、克己複禮,邊至今連個通房也沒有。竟然背地裏玩這麽花,天化日之下騙無知無茍合,還縱|過度導致支!
是想想,何良嫻就覺得眼前幾乎一黑:“你還好意思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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