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nbsp;nbsp;的腦袋好像出問題了。

次日聖旨下達, 裴晏遲在宮中忙得不開。但盡管如此，他還是打點好了人選，陪一起回越家。

在外闊別數年, 除開去年初二房進京，越輕鴻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兄弟姊妹。越明珠差錯得了機會回去探親, 他自然有好多東西要代。

越明珠怕自己記不牢越輕鴻的吩咐, 還雲青拿了紙筆，一條一條白紙黑字地寫了下來, 又一一念給越輕鴻聽, 確認沒有才作數。

臨近出發，諸事都亟待裴晏遲理, 這幾日他都是越明珠還沒醒就出府，等睡得半夢半醒才回來。

秋至明月圓, 風傷白落，轉眼就到了啓程那日。

天邊剛剛送白, 偌大的府邸還籠罩在深重的霧氣當中, 門口車馬已經早早整備就緒。

何良嫻瞧見那頭立著的頎長形，拉過越明珠的手，同囑托了些瑣事, 又見越明珠臉上還有些忐忑, 寬道：“娘去青山寺求了簽, 說是遠行皆利，諸事皆宜。”

裴晏遲連端王一事都能解決得如此漂亮, 一個陳躍之, 雖說鬧得沸沸揚揚, 但應當不會出什麽岔子。

越明珠聽說得篤定，心中總算有了底。

等裴晏遲過來, 何良嫻又拉著他們倆說了一會兒話，直到屬下來催，才依依不舍地同兒子兒媳惜別。

坐上馬車，行過半晌，裴晏遲瞥了眼一臉惆悵的，緩聲道：“不會離開太久，倘若順利，年底就能趕回來。”

越明珠算了算：“那我們豈不是還能回來跟爹娘一起過年？”

裴晏遲頓了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沒直接應。

越明珠偏過腦袋。

覺到落在臉側的灼灼目，裴晏遲才緩緩嗯了一聲。

馬車行至渡口，他們便上了靠岸的船。舶拉帆搖擼，棹穿波底月，一行人浩浩地順著大運河南下。

走水路最為快捷便利，但對越明珠而言，仍然難免舟車之苦。

裴晏遲之前就預料到了子會不適，早已命林大夫一同隨行，時時刻刻替診脈煎藥。

由于服藥的次數比從前頻繁，裴晏遲還特地讓人將藥烹曬丸狀，方便就水送服，減苦意，免得越明珠磨磨蹭蹭吃完了一盤餞，藥還是一口沒喝。

日日都跟藥丸湯水作伴，越明珠覺得自己裏裏外外都已經被熏了一株清苦的藥草。

已經好久沒有這般每日都喝藥了，然而實在沒有辦法。

這一行格外幸運，沒有遇上狂風暴雨，天氣尚佳，站在船舶上大多數時候如履平地。

但還是時不時就覺得搖晃得厲害，腦袋也跟著發暈脹痛。

從前坐馬車時難，聞一聞橘子皮跟薄荷調制的香囊就能有所緩解，可這法子放如今好像收效甚微。

越明珠向林大夫問好幾回過原因，林大夫也只說沒怎麽坐過船，子太弱，曾經又不小心撞了腦袋，反應難免比別人大些。

斟酌再三，林大夫又開了有助于安眠的藥。越明珠接下來的日子都稀裏糊塗地睡了過去，癥狀倒是看著緩解不。

每回這傳喚完大夫，越明珠的脈案都會準時送到裴晏遲手中。他從未跟越明珠提過此事，每日都如常陪。

回房時倘若越明珠睡著了，他就像從前一樣靠著榻邊翻看公文，把攏進懷裏，讓枕著他的手臂。

不過這樣也有弊端，偶爾不免會打攪越明珠清閑。那日忽地送來一封急報，丫鬟進出時靜大了些，門吱呀一響，懷裏的那顆腦袋也跟著了。

裴晏遲垂下眸，正對上微微睜開的朦朧睡眼。

盯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看了好久，臉上出極為明顯的茫然。

像是在看一個陌生的東西。

誰都沒說話，四下一片寂靜。

裴晏遲頭一滾，攏著的那只手幾不可察地加重了力道。

片刻後，他打破了安靜，低聲喚道：“……明珠。”

越明珠的眼睛輕輕眨了一下。

迎上他的目，終于慢吞吞地開了口：“我才發現，你這兩日好像有點憔悴。”

手掌輕輕松開，裴晏遲道：“是嗎？”

越明珠點了點腦袋。

剛剛又同之前做了一個混的夢，陡然被人從夢中吵醒，腦袋忍不住又作痛。

猝不及防見裴晏遲的第一眼，甚至覺得面前這個俊的男人長得有點不太悉。

認真打量了一番，越明珠想，可能是他眼下多了層很淡的烏青，顯得比平日見的樣子更冷漠了些。

……應當不是什麽大事吧？

越明珠側過腦袋看了看他們倆現在的姿勢，沒力氣，用含糊的鼻音問道：“子淮哥哥，我最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睡相變得這麽不安分，每日睡著睡著就滾進了他的懷裏，像一只八爪魚似的纏在裴晏遲上，不是腦袋住了他的手，就是住了他的，一睡著了就想要跟他黏在一起。

“沒有。”

裴晏遲決口否認。

越明珠還想說什麽，眼皮卻又忍不住耷拉下去。

男人低頭親了親微腫的瓣：“你不舒服，困了就繼續睡吧。”

整日都在睡覺也有個顯而易見的好，這一程對越明珠來講一點都不算長，仿佛眼睛一睜一閉就到了江南。

抵達渡口時恰逢夜，一下船，越明珠并未瞧見記憶中的水鄉景。

只有漫天漸濃韞與零星的燈火，還有親自來迎接的州府吏。

他們早已經布置好了供裴晏遲暫住的府邸，位置離越家很近，有意討好那位祖籍本地的夫人，府中名貴裝潢也都用了心思，書畫擺飾一一投裴大人所好。

然而裴晏遲卻并未領。

沒想過會被如此幹脆的拒絕，吏面面相覷。

雖然沒有料到這樣的場面，但夜已經深了，人方才到達，理應需要時間休整，不便再詳談。加之裴晏遲一來就拒絕了示好，態度冷淡，他們也不準況，只得轉移開話題緩解尷尬，陪笑著送二人離開，目送著馬車駛向城北。

他們置辦的宅子在城南，剛好錯開。

夜裏沐浴之後，越明珠早早地睡進衾被中。隔了良久，裴晏遲才解好裳坐到他旁邊。

“子淮哥哥，”從被子裏出小手，了他瘦的腰側，“我好想吃我們學堂旁邊的的紅豆。”

裴晏遲滅了床案上的燈盞，房驟地暗下來。

看不清他的表，只聽見他道：“明日讓雲青給你買回來。”

越明珠：“我想自己去。”

裴晏遲睡下後練地把往自己懷裏帶了帶：“一個城南一個城北，你不舒服，怎麽坐得了那麽久的馬車？”

越明珠輕輕地啊了一聲。

經過裴晏遲提醒，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們現在住在城北，越家在城南，學堂在城南，還有許許多多從前常去的地方都在城南……

倘若不下半個時辰乃至更長的馬車，那豈不是代表著許多地方都暫時去不了了？

這況是事先怎麽都沒想到的。

越明珠陷了沉思。

借著微弱的月華，裴晏遲向越明珠滿是糾結的臉蛋，從善如流地道：

“倘若是在附近，我差人陪著你，再遠些的地方，你如果很想去，便等我一起回來。”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不會忙太久。”

這跟越明珠事先想的不太一樣。

咬住下，流出幾分明顯的不願：“這樣是不是太麻煩了點？”

“……也許我只是不習慣坐船，在這兒多待兩日就好了，你不用那麽擔心的。”

“等大夫說你徹底好全了再議。”

裴晏遲挲著的臉頰，嗓音低沉和緩，說出的話卻不容置喙，“現在先這樣。”

越明珠一下子蔫了。

分明知道裴晏遲的安排事出有因，可還是覺得莫名覺有點郁悶。

翻過想背對著男人安靜一會兒，剛一，又被裴晏遲撈了回來。

氣氛過分的安靜，直到裴晏遲又開口。

“你之前不是說想要故地重游，”他的聲線在頭頂上響起，“我們到時候可以都去一遍。”

越明珠一聽，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真的嗎？”

裴晏遲頷首。

有些驚喜，又怕到時候落空，忍不住提醒道：“我想去的地方很多的，你若是忙……”

裴晏遲：“再忙，陪你的時間也是有的。”

他說得如此自然，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普通的事實。

然而落在越明珠耳邊，忽然覺得耳尖有點熱。

比平日都要熱一點點。

得了這麽大的好消息，越明珠瞬間就將剛剛那微妙的不愉快的拋之腦後。手摟過男人的脖頸，在他上“吧唧”了一口。

裴晏遲擡起的下，自然而然地加深了這個吻。

撲面而來的馨香勾起了數日未有疏解的谷欠，他練地解開的裳，出大片比月華還要剔的雪白。

“……子淮哥哥，”越明珠的嗓音被他弄得斷斷續續，“我從前還沒想過會跟你一起去上京，也沒有想過能嫁給你。”

說得更直白一些，倘若告訴從前的越明珠，以後會跟裴晏遲在同一張床榻上做這樣親的事，恐怕自己都難以置信。

裴晏遲：“你從前并不想嫁給我？”

越明珠怕他誤會：“也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

男人的語氣有些微妙，但聽上去并不像是生氣，“你說實話。”

越明珠又摟過他的脖頸，睫刷在他下上，說話時的氣息都像羽似的輕輕落在他頸間：“……我那個時候去許願時想的，只要能每日都陪著你就好啦。”

覺這男人的手又不老實了起來，臉一熱，忍不住低聲兌他：“要是知道你原來是這種大。魔，我肯定就不許每日了。”

這樣嗔怪裴晏遲也不是一日兩日，畢竟他的確越來越過分了。往前裴晏遲對這樣的話都是照單全收，波瀾不驚，然而今日，聞言後，裴晏遲雖沒說什麽，手上的作卻明顯大了起來，連帶著落在上的吻都重了不。

恍若暴雨的親吻一路向下落到裏。哪怕已經不是第一回了，越明珠還是下意識想并攏，卻被男人擡到了兩側。他低下頭吻住的那一剎那，白裏的趾驟地蜷起來。

良久之後，雨聲漸停，越明珠大腦還是一片空白，四只想依循本能鑽進寬大的衾被裏冷靜一下。

裴晏遲坐回了原，長臂一攬將攏進了懷裏，過的臉蛋。越明珠實在不想在這時候看他，偏偏裴晏遲非要同對視。

他似乎還猶嫌的反應不夠，輕啓薄，從容地添了一把柴：“沒有我這種大。魔，還有人能讓明珠這麽舒服嗎。”

越明珠得簡直要冒煙了：“你能不能不要說話！”

裴晏遲：“我覺得我的話很有條理。”

越明珠實在是不了他這張了，兇地瞪了他一眼。

拜那張猶如謫仙的臉龐所賜，哪怕有些狼狽的水痕，也像是觀音用楊柳條從玉瓶裏出來的珠。

四目相對，越明珠實在不敢再看，磕磕地道：“你快去。”

裴晏遲也不：“你就只想同我說這個？”

言外之意分外明顯。他不是頭一回念那種話了，越明珠用比蚊子還小的聲音說了一聲，就當是滿足了他。那樣恥的話說出口，不敢去看裴晏遲的表，推了推他，急聲催道：“你快點去。”

裴晏遲這才慢條斯理地起，用茶水漱過口。

等他的空隙，越明珠發呆了一小會兒，轉眼又被抱起來坐在男人上。這個方式分明該是掌握主權，然而越明珠一次都沒有功過，今日更是不例外。

一直到越明珠連手指都擡不起來，裴晏遲親了親，才終于消停。

雲消雨歇之後，懷裏的卻沒有直接睡著。躺了半晌後反倒像是更清醒了，不但來去，還輕輕喚了他一聲。

裴晏遲眸一暗，尚未開口，便聽見越明珠輕聲問道：“我們怎麽不住以前你家裏啊。”

他按捺下再來一回的念頭，平靜地答：“不太方便。”

越明珠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很想問以前的事，一路上怪陸離的夢擾得時常産生奇怪的念頭。

繼續問：“你年初來這兒也是住這裏嗎？”

裴晏遲：“我一個人不太講究。”

他當時就隨便挑了間離衙府近的宅邸。雖也是吏心布置過的地方，但遠不如太傅府毫。對裴大公子這樣從小養尊優的人來講，住在那兒的確屬于不太講究的範疇。

而這宅子是他專門安排過的，挑了離越明珠府中最遠的地方。

或者做，小時候最不常來的地方。

由于裴晏遲這句話，越明珠認真腦補起他住在那種八面風家徒四壁的房子裏，忍不住道：“那你當時過得好艱苦。”

“還好。”

“以後還這麽辛苦的話，回來就不用急著見我了。”越明珠輕聲嘟囔，“我才發現趕路這麽累人。”

裴晏遲想到那日他們極為不愉快的重逢，默了默。

端王一案後他的地位水漲船高，裴驚策又被裴績押去了大理寺歷練。在裴大公子原本的規劃中，他本來應當徐徐圖之，亦或換個更直白一點的詞，趁虛而。

然而見越明珠第一面，事就出現了偏差。

他不但沒拿怎麽樣，還替遮掩跑來茶室跟人私會的事，越明珠卻毫沒有領，掉了好些眼淚，噎噎地話都說不清楚，活像是了多大的欺負。

這也罷了，轉頭還跑去同郎訴苦。

也不知道裴驚策有沒有跟說什麽，亦或者總是自己嚇自己，之後每回見他都是又驚又怕。

收回神，裴晏遲低低地應道：“以後我不會再外派去別的地方，你放心好了。”

越明珠想了想：“就算有，也要帶我一起。”

裴晏遲著的臉頰，故意道：“那倘若要去那些苦寒之地怎麽辦？”

這問住了越明珠，輕輕癟起瓣。

裴晏遲只當這是後悔方才許諾得那麽草率了，卻倏忽聽見道：“子淮哥哥，你肯定不會讓我過苦日子吧？”

朝他眨了眨眼，神態像只小狐貍。

裴晏遲嗯了一聲，又抱起來了一回。越明珠這回是徹底連手都擡不起來了，羅帳裏很快就響起淺淺的氣息聲。

翌日清晨，裴晏遲起得很早，他作一如既往很輕，越明珠卻像是被吵到了，罕見地跟著醒了過來。

穿戴齊整後，便見懶懶地倚在床柱邊，睡眼朦朧地打量著他。

又盯著他的臉龐看了許久。

裴晏遲：“我又憔悴了？”

他自己一點都沒覺得，昨夜同越明珠抵死纏。綿時也沒有任何問題，只有越明珠對此事似乎很上心。

來時同他說了不止一次。

過了一會兒，越明珠才含混地嗯了一聲。

沒說別的話，又躺了回去。

裴晏遲過來親了一下，閉著眼，也不知道作何反應，便幹脆裝睡。

良久後門被掩上，腳步聲遠去，房裏徹底只剩下一個人。

此時應當不過卯時，然而輾轉反側後還是毫無困意。

越明珠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聰明是不是某種回返照。

……的腦袋好像出問題了。

從前每回做過混的夢醒來，都會有一瞬間覺得面前的裴晏遲有點陌生。

越明珠三番五次將原因歸結為裴晏遲累得消瘦憔悴了些，細看跟之前不大一樣。

但現在，後知後覺地發現，似乎并不是這樣。

之前的夢裏有很多七八糟的東西，只是醒來時沒記清楚，只留有如水波開時清清淺淺的漣漪。

但昨夜的夢突然變得格外清晰。

小時候去裴府找裴晏遲一起放風箏，陪放了一下午的卻并非裴晏遲，而是他的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