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我鬼魂之,不能給你……”沒有說下去,低垂著頭,青垂落,浮一陣勾人的蘭麝香。
他心頭輕輕了一下,上繃直,氣息變得濁重。
“傻十一,”他一把將按進懷里,親吻的發頂,“我娶了你,有你在我邊,我已經心滿意足。其他的事,我并不在意。”
“可我在意。”倚在他懷里,聲音悶悶的,時時現的手不安分地過他的袍。
男人制住的手,將垂下的發別去耳后,出紅的頰邊。他克制地親吻那片紅,低笑一聲:
“只要夫人別折騰我。我定力極好。”
“再說了,我每年都可以帶兵上山獵犀角做蠟燭,可以一直用到老。”
沈今鸞搖搖頭,道:
“若是每回要燒你的壽,才能和你如尋常夫妻一般,我寧肯不要了。”
在他懷里翻了個,仰視他英的下頷,抬指慢慢地過他鬢邊的銀,忽然道:
“你說,趙羨會不會有辦法?”
顧昔沉片刻,濃黑的眉眼有幾分猶疑,道:
“他在嶗山修行之時,曾說起為魂魄重塑之法。我雖不知他勝算幾何,可我原本以為,你會去回轉世……”
沈今鸞低下頭,又抬頭,滿眼笑意,道:
“我去地府尋你的時候,那里判告訴我,我已錯過最后的回時限了。”
“我去不了回,只能一直在人間陪著你了。”
沒有說明,顧昔卻在這一剎那,從眼底的凄迷和流連中讀出了的深意。
無怪乎,之前言又止,幾番要將他推開,完全不似刺荊嶺時那般熱烈。
或許他某一日清晨醒來,邊的已消失不見。
只這一個念頭在心頭苦地燃燒,怎能忍再失去一次的痛。
顧昔倏然起,眸熠熠:
“我去將趙羨尋來。”
定要不惜一切,為重塑。
一只素手握住他繃的腕。他回首去,燭火里,子明艷的容出幾分凄惶。
“我擔心,若我以本來形貌出現,被人認出來,恐怕會有麻煩。”
指著喜宴上的軍士們,輕聲道:
“他們此時雖不知沈氏十一娘曾是皇后,總有一日會發覺……到時候,將軍會引人非議。”
“非議?”顧昔聽了說不出話,心口如巨石,后來氣笑了,只搖頭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
既是無奈又是疼惜,一下一下地輕憂郁的眉梢。
“沈十一,人生苦短,我沒有那麼多十五年了。余生只想和你一道,能多過一日,便是一日。”
“待我們為北疆軍平反后,就找一個沒人認得我們的地方歸,再不問人事,可好?”
他提起歸,便為他難過。
若無君王忌憚,若無朝臣攻訐,若無世家制約,顧昔這樣天縱英才的大將早該橫掃天下,遠至極北之地,江水南岸,渤海之濱,西域以西,盡為大魏國土。
震懾四海,本是何等威風。
可他卻和當年的父兄一樣,戰死了小小的刺荊嶺。大難不死之后,又被曾經最是親近的隴山衛所迫。
忠臣良將,建功立業,開疆擴土,不該深陷在污名里。
今次,他大難不死,不知背后又有多明槍暗箭在等著他。
“好,那你答應我,”抱他,咬著,道,“你不要做戰神,也不是大將軍。顧九陪著沈十一,我們白頭偕老。”
“好。白頭偕老。”
他答應了,這一次,絕不會食言。
見破涕為笑,顧昔一招手喚來親衛:
“把敬山道人請來。”
口被敲了一下,小娘子在他前紅了臉,上還不饒人,道:
“沒請人家喝喜酒,卻又要他辦事,顧郎可是心急?”
落花紛飛里,他不語,只笑,勁臂一收,將懷里的娘子摟得更。
喜宴到了末梢,親衛掠過席面上的軍士們,依照將軍吩咐出了拱門去請道人。
豈料不過半刻就回來了,來時神慌張。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鏗鏘有力。
不速之客皆是穿錦袍,腰懸金刀的兵,鎧甲戎裝,滿面煞氣,大步徑自闖喜宴,揚臂扯去院中飄搖的紅綢,氣勢洶洶。
滿堂的軍士們清醒過來,慢慢地一個接著一個立了起來,手掌牢牢按在腰際刀柄。
沈今鸞打了一個哆嗦,睜開濛濛醉眼,看到男人高大的影已擋在前,氣勢如山,巍峨崢嶸。
安靜喜慶的小院,轉瞬之間,劍拔弩張。
“顧大將軍娶親,怎麼不知會一聲?”
一道的姿被重重人影簇擁著,從垂拱門那一頭走來,閑庭信步行至院中。
滿院燭火之下,來人袖間繁復的蟠龍金線,在幽暗中浮。近之時,刺痛了的眼。
沈今鸞酒氣全醒了。
之前在朔州驛,與元泓狹路相逢,雖然被迫與他同一室,始終不過一人一鬼,隔著珠簾,并未直面。
此時此刻,滿院犀角燭火,一之軀,一襲民間嫁,與他乍然相見。
恍若隔世,隔著重重人影,著元泓走來,金玉藻冠掠過頭頂斷裂的喜綢,六合革靴碾碎滿地春山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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