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昔微一側首，后的親兵押著一名披頭散發的子殿。

眾人認出那子容貌，倒吸一口涼氣。

大將軍竟敢帶兵長驅直后宮，將二皇子的生母陳妃娘娘逮了進來。

陳戍肩胛腹中箭無數，全骨頭斷裂十余，在地上匍匐如蛆蟲。一看到陳妃，他的雙眸騰起，當即大喊道：

“十年前，我弒殺先皇后沈氏，偽造出宮奔逃假象，蒙蔽圣聽，罪該萬死，與無關。”

一語撕碎了所有的飾。眾人驚駭之下，聽顧昔沉聲問道：

“皇后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殺？”

陳戍忽然抬起了雙眼，出一狠而又暢快的笑意。

這一眼對視，顧昔便看到他在日下琥珀的眼睛。

他曾在北疆無數次看到這樣的眸。阿當，邑都，莽機，阿德，阿伊……他見過的羌族人都是這樣琥珀的眼。

“我殺了，是為了報仇。”陳戍長嘆一聲，膛劇烈起伏，像是有熊熊仇恨在心頭燃燒，“因為，是沈家。”

“沈家父子收復羌族，將我們王子送京中為質，卻害得他死宮中。”

“沈家軍全軍覆沒，只剩下這一個沈家余孽，我定是要除之而后快！還有你們的皇帝，我一個一個都不會放過……必要你們債償！”

此一語無異于驚雷劈下，將恢恢大殿毫不留地當空撕裂，撕裂了當朝歌功頌德的謊言。

這是一段被刻意忘的歷史。

如今云州收復，功業已，好似所有人就可以忘記了沈氏當年全軍覆沒的緣由，一并忘了有些貫穿兩代的刻骨仇恨，有些人輾轉十五年不曾忘卻。

如今，這名僅剩的羌人帶著他暗藏十五年的仇恨，向整座大魏皇城報復來了。

若是今日被他謀逆得逞，大魏國祚都將改弦更張，眾人戰戰兢兢，心有余悸，無限驚恐化作震怒。

這個人，究竟是怎麼從羌人搖一變了陳家人，一步一步升至中郎將，掌管宮城一半軍的？

顧昔緩緩地道：

“淳平十九年，羌人質子一行人在京遇刺，無人生還。但有一羌人命大，僥幸不死，出逃途中被陳家收留。自陳家東宮為側妃，此人宮為衛，陛下極，陳妃有寵，陳家勢大，族中子弟無不平步青云，高厚祿……”

陳家本沒落士族，十年前在朝中人微言輕，是皇帝一力扶持，用來制衡其他世家的棋子。

卻沒想到，棋子也有反噬的一天。

陳戍狂笑一聲，掙束縛，猛拍膛，大吼道：

“是我一力主張，挾持陳妃和二皇子謀逆，與他二人無關！”

“庶人陳戍謀害皇后，宮謀逆，罪不容誅！”

“斬首示眾！”“合該五馬分尸！”

朝臣群激憤，紛紛上前暴喝。

簡直是大魏宮廷的奇恥大辱，一個羌人攪了前朝后宮，今日竟差點挾皇子宮奪位。

滿殿呼和聲中，陳妃珠釵墮地，儀容全無，凝著被軍士摁在地上陳戍，忽癡癡地笑了起來。

這個傻子，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將摘除麼。

他的陳姓，是給他的，還怎麼摘除？

只有知道，他今日承認羌人份，當場認罪謀逆，分明是為了和轍兒。

昨夜看見皇后鬼魂，神志不清之下在顧昔面前承認了投毒。清醒過來后，夜去找陳戍求救。

他安道，自從大將軍放棄兵權只宮之時，他就已經沒命了。皇帝忌恨大將軍已久，定會在天明之時賜死他，永絕后患。

而皇帝近日連夜咳，已是重病纏，不如不做二不休，直接宮變扶持二皇子上位，為太后，他做大將軍，如此百歲無憂。

若是宮失敗，他便以羌人世作為借口。北疆軍舊案本是一場謀，皇帝肯定不敢徹查，因此禍水東引，就不會牽連到和轍兒。

豈料，大將軍沒有被賜死，反而以雷霆之勢，帶兵屠盡了他圍宮的軍。

顧昔既沒死，又怎會放過要毒殺他心之人的呢？

陳妃抬手抹去眼淚，華麗的指甲劃破了鬢角，面上浮出一認命般的笑。

大殿靜得落針可聞，顧昔負手而立，道：

“皇后當日幽永樂宮，陳戍本無法直接。真兇，另有其人。”

百竊竊私語，莫衷一是。唯有座上的皇帝眼眸促狹了一瞬。

一道驚天的哭聲，伴隨著慌張的腳步從殿外傳來：

“你們放開我阿娘，誰敢傷我阿娘，我就殺了誰！”

眾臣看到殿外奔來的小小影，面越發驚恐。同是陳家的陳妃娘娘可是大魏朝僅有的皇子的生母啊。

猶疑之間，只見金鑾殿上一直巋然不的皇帝緩步走下玉階。

大魏朝豈能無后。幾名史老臣見狀，紛紛膝行過去，朝著皇帝磕頭泣訴道：

“子無辜啊陛下……”“二皇子什麼都不知道，不知者無罪！”

眾臣垂首而立，著龍袍拂過眼簾，在那道小小的影跟前立定。

“皇后薨逝前，幽永樂宮，無人能，但是對于二皇子，朕網開一面，允你探母。”

皇帝的聲線沒有一起伏，幽聲道：

“你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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