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晚上二爺又說,老夫人不放心把銀子放在自己屋裏,防三娘子再奪回去,連夜把銀子搬到了咱們庫房,我一聽嚇了一跳,這不給自己找麻煩嗎,哪裏敢接?可二爺說已答應了老夫人,銀子都進了庫房裏,又把鑰匙甩給了我,讓我暫且先保管著,等老夫人想明白了,咱們便把東西一分不地還給三娘子。”
這一番話,有一半真,一半假。
確實是二爺把那燙手山芋甩給了二夫人,但二夫人并非覺得是個麻煩,反而起了貪念。大兒嫁了人,二兒馬上就要親,四公子卻還沒有個著落,想著橫豎搶銀子的又不是自己,平白得了這麽一筆,放久了不就了自己的了。
可萬萬沒料到韓千君還會殺個回馬槍,把老夫人院子給點了。
今日也不是主要來,是二娘子跑去屋裏,哭著道:“母親,您非得把自己到人人都討厭的地步才甘心嗎,父親的俸祿,二房的開支,一向都是蔣氏在管,怎麽這回進了兩萬兩銀子,父親就偏生給您呢?蔣氏為何不接?是因為知道,這銀子不該拿。銀子是皇帝差人親自送給三妹妹的,您還看不明白嗎?等到大伯自己來要了,母親就等著被大伯一家記恨罷。”
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聽二娘子說完,二夫人才知道自己恐怕著了人的道,慌慌張張地把銀子擡過來,順便把自己的責任推得幹幹淨淨。
最後再賣起了慘,“叔母是無辜的,千君,可千萬別記恨叔母啊...”
韓千君吃著映夏熬好的燕窩,二夫人說話時一句也沒答,不慌不忙地吃完了一碗,才把自己藏在被窩下的那只裹滿了紗布的挪出來,給二夫人看,問道:“叔母覺得,我不該記恨你嗎?”
餘氏一愣,頓時手足無措,“我...這,千君啊,你看,二叔母無心要害你...”
“誰知道二叔母是不是無心的,你都說了庫房的鑰匙在你手上,而今日來還銀子的人又是二叔母,我不拿二叔母出氣,找誰呢?”韓千君輕輕地瞥了一眼,對于在一群人中鬥了一年的貴妃娘娘來說,這些個技能手到擒來,挑撥離間誰不會?
二夫人臉一變,“千君,我真不知,鑰匙是二爺給我的...”
見著急了,韓千君才故作思索狀,遲疑地道:“是嗎?”
二夫人點頭如啄米,“千真萬確。”
“我倒願意信叔母,可為何鑰匙二叔自己不拿,也不給管家的姨娘,偏生要給叔母...”
這話到了餘氏的痛。
大抵猜到了怎麽回事,二爺心裏實則也想要這兩萬兩銀子,但礙于自己二叔的份不好拿,又心疼蔣氏被牽扯進去,最後自己了冤大頭。
餘氏還沒緩過來,韓千君突然一聲驚呼,“二叔不會想扶正蔣氏吧?”
二夫人嚇了一跳,“怎麽可能?我這個夫人還在這兒呢,他怎麽扶正。”自己屋裏的腌臜事,二夫人不想讓晚輩知道,免得被看了笑話。
韓千君卻道:“叔母拿了我的銀子,鬧出了這麽大靜,老宗族一屋子的寶貝沒了,我的也傷了,父親正在氣頭上,發誓要揪出罪魁禍首,叔母今日把銀子送過來,不正是送人頭嗎,前腳走後腳父親便會把二叔父進書房,讓給你寫一份休書,由頭都不用想了,挑唆老夫人撬鎖,搶我銀子,罪名挑撥離間,鬧得家犬不寧...”
韓千君挑撥離間起來,一口氣都不帶的,噼裏啪啦說完一通,二夫人臉都白了,忙澄清,“我沒有挑唆啊!”
“叔母說沒有挑唆,可父親不知道啊。”
二夫人終于反應過來,“二,二爺也太沒良心了,剛許親那陣,他口口聲聲說要對我好...”
韓千君火上加油,“二叔母傻啊,不知道男人心最容易善變?有了妾誰還記得家裏的主母,你瞧瞧我父親,就娶了我母親一人...”
“三娘子別說了。”餘氏心都要被剜了。
“還有前日春社上,四娘子一心想撬二姐姐牆角,在梁家面前把二姐姐說得一無是,二姐姐回來沒同叔母說?”
說了,可二夫人覺得親事都定下來了,那小賤人還能如何作妖,反而把二娘子罵了一通,罵太弱,連個妾生的都鬥不過。
韓千君嘆了一口氣,添不嫌事大,“等二叔母被休,蔣氏被擡起來,二姐姐這門親,多半就是四娘子的了,可憐了二姐姐,還有四弟弟,將來如何是好...”
一旁的鳴春見出宮後,口舌的本事半點也沒落下,垂下頭忍不住憋笑。
二夫人的恐懼被吊了起來,徹底坐不住了,“天殺的,他竟如此狠心,是容不得我了,要把我死啊。”匆匆同韓千君說了一句,“千君好好養傷,叔母改日再來看你。”
走了兩步,突然又轉回頭,神地同韓千君道:“千君,你可一定要相信叔母,沒有生過害你之心啊。”
韓千君點頭,揚起脖子目送出去,“叔母保重。”
—
當日韓千君便聽說,二夫人餘氏拉著二爺去了國公爺屋裏,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都說清楚了。
探消息的乃院子裏的婢醒冬,經過上回韓千君的宴請之後,院子裏的小廝和婢對的恐懼消散了不,說話也自在了許多,說的有聲有。
“二夫人跑到國公爺書房前又哭又罵,說自個兒被二爺坑了,二爺為了扶正小賤人,竟不惜把謀用在了上,說不願意再替二爺背鍋了,銀子就是二爺想要,高公公那日把銀子拉上府時,二爺便同提了一,說銀子不該三娘子一人拿,該充公,二夫人聽進了心裏,改日去老夫人跟前請安時便說了一,老夫人是個行派,立馬派人搶了三娘子的銀子。”
“國公爺立在門口,沉著臉一言不發,國公夫人也來了,看著二夫人哭倒在地上,也沒讓人去扶。”醒冬道:“娘子是沒看到,二爺那臉,如同從土裏掏出來一般,只差把二夫人上瞪出一個。”
“後來國公爺說了一句‘滾’,二爺自覺沒臉,便往柱子上撞,被仆人攔了下來,送回院子裏,人回去沒過一陣,屋裏便傳來了打砸聲和蔣姨娘的哭聲...”
韓千君對二夫人的戰鬥力很滿意。
蔣氏出主意,二爺執行,兩人想又當又立,誰知道二夫人會來一招同歸于盡,如今三個人誰也別想好過。
仇報了,兩萬兩銀子歸了庫房。
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上的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爬不了牆,又放心不下那群沒有父母的學子,只能派鳴春去私塾打聽消息。
鳴春回來後,便同道:“吳媼說,辛先生這幾日人不在私塾,在外有事要忙,三日後才會回去,娘子不必擔心,上回給的銀子還沒用完呢,且學子們得了辛先生傳去的信,個個都在學堂專心讀書。”
韓千君放了心。
辛公子有事,正好也不了,等傷養好了再去見他罷。
韓千君安心地養起了傷。
而縱火一事,國公爺拿出了鐵腕制,誰也不敢往外傳,包括尤家的舅爺和表公子,國公爺親自把人提溜到屋裏,警告了一番,再以將來的財路威脅,著他們發了毒誓,方才把人放出去。
出事後,尤家舅爺和表公子便被鄭氏關了一夜,後來府上的人忙著滅火,都忘記了要送吃的,走得時候兩人著肚子,險些連馬車都沒爬上去,也沒那個力要去為老夫人鳴不平了。
老夫人就頭一個晚上睡得好,之後每回看到那面被燒毀的黑牆,都會哭喊一番。
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馮媼只好去找國公爺,國公爺聽完,隨口說了一句氣話,“不過就燒了一間屋子,又不是院子,睡不著,難不讓我給騰地兒。”
這話被吳媼傳回老夫人那,老夫人還真起了主意,“他們不是想住正大院嗎,那就搬過來吧,橫豎我一個老婆子,也占不了這麽寬的地...”真實的原因是,屋子裏的寶貝都燒沒了,院子裏的字畫也沒了,往後沒得顯擺,且院子還是被燒過的,與其待在這傷心的地方,不如搬走。
且國公爺夫妻倆人住的院子,雖不是正大院,但也算正的了,不過相隔一道牆而已。
老夫人第二日便讓國公爺趕搬。
韓覓對自己這位母親,簡直喪失了語言,氣得一掌拍在額頭上,損道:“阿父當年怎麽就看上了老母...”
換來鄭氏一胳膊肘子,沒了老夫人哪裏來的他。搬家也并非是壞事,當家做主的總不能在老夫人後,住進了正大院,往後也方便見客,再也不用去繞老夫人的長廊。
說換就換,國公爺夫妻倆搬進了被火燒過的正院,本以為怎麽也要搬個三天兩夜,誰知道兩口子生活樸素,與老夫人的奢華了鮮明的對比,細和陳設擺件統共加起來,一日便搬完了。
第二日府上又開始忙起了另外一件大事。
三公子科考開始了。
兩萬兩銀子把府上鬧得一團,國公爺和鄭氏忙得不開,無法親自前去送人,便派了世子和二公子去書院把人接出來,再送去貢院,又派小廝守在貢院門口,一個時辰報一回。
小廝回來稟報時,國公爺正好在韓千君的小院陪用早食,韓千君也順便一道掌握了三公子的第一手消息。
“世子與二公子,已把三公子接出了書院。”
“三公子準備進考場了,奴才瞧著神頭不錯,今日一紫長袍,貢院門口就數咱們三公子最耀眼...”那小廝頓了頓,暗道倘若沒有後來那一人的話,確實是最耀眼的,又稟報道:“今日辛家大公子也進了考場。”
韓國公一愣,辛家大公子?
這兩日他被家中的事煩得沒心思理會朝政,居然出了這麽大的事。
辛家大公子被貶之前,已通過了會試,還是當年的會元,若能繼續參加殿試,三甲必有他的名字。如今過去這麽多年了,他一個商人如何再返回考場?
只有一個可能,便是皇帝恢複了辛家的爵份。
韓國公沒想到辛家會以這樣的方式,重返朝堂,更意外這麽大的消息昭德皇後那怎也沒個聲兒。
難怪前兩日,辛家大公子被當街截殺,對方來了二十多個人,全是死士,大理寺卿範小侯爺去接應的人,到了那,都流河了。
只怕是對方早收到了他要參加科考的消息。
他得去一趟閣問問況,起與韓千君辭別,讓好好休息,吩咐段安讓他去備馬。
國公爺一走,報信的人沒再來小院,韓千君便讓醒冬去門口截胡,先一步問到消息,才來告訴。
醒冬腳麻利,比報信的小廝還跑得快。
“娘子,三公子已順利了考場。”
“娘子,科考結束了,三公子沒有提前卷....”
韓千君一面吃著瓜子一面聽得認真,聞言松了一口氣,總算知道孰輕孰重,改掉了他那提前顯擺的臭病。
當日夜裏,三公子韓韞便回來了,一進門便被一群人圍堵在了門口,往他脖子上掛上了一朵大紅花,嚷嚷著,“狀元爺回來了...”
這高帽子三公子可不敢戴,擒住才三房才只有八歲的小公子,把那紅花給他戴脖子上,“聽見沒,未來的狀元爺。”
三叔母打趣道:“你弟弟才多大,可饒了他吧。”
三公子從早上起來,便沒有一刻松懈過,考場上榨幹了腦子,考完了出來險些還被人拉去當場拜堂親,進屋後便去往國公爺夫妻所住的海棠閣請安。
才走了幾步,便被奴才一把拉了回來,同他道:“三公子這邊。”
三公子糊塗了,“我腦子當真不好使了,連自己父母親的院子都弄不清?”
三叔母笑道:“三公子聰慧過人,腦子怎麽可能出問題,大兄大嫂搬家了,搬到你祖母先前住的正院。”
三公子并不知道府上發生了一場火災,到了院子看到黑漆漆的一面牆,還驚呼道:“怎麽走火了?是誰那麽不小心。”
二房的幾個小輩們都在,未免尷尬,二公子握住他肩頭把人推進了屋。
—
韓千君也想去門口迎接韓家的三才子,奈何不了,只能等著三公子自己過來。
天黑了,三公子才風風火火地趕到,一到小院子便查看了那條傷,訓斥道:“你也太胡鬧了,這要是傷到自己上怎麽辦。”
韓千君逗他,“那就正好給三兄吃烤,慶祝三兄旗開得勝,榜上有名。”
三公子手彈了額頭,“烤個頭,你何時如此寶貝那點銀子了,誰說的金錢如糞土,最不在乎了?”
那是年輕狂,不知銀子的好。
不提這樁,韓千君問起了三公子科考的事。
三公子一貫自信地道:“旁人不敢說,為兄拿個第二沒問題。”
就他那孔雀開屏的德行,好奇為何不是第一,韓千君問道:“怎第二了?”
三公子輕咳一聲,“這不,辛家大公子也參加了科考,為兄還是有那個自知之明。”
一個下午,韓千君一直聽旁的婢們在議論那位辛家大公子。
實話說,有點吃味,的辛公子也不差,容貌絕文采斐然,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若是能參加科考,今日嶄頭角的人便是他了,還有親家大公子什麽事。
春社已過去了五六日,還沒見到辛公子。
為了早日相聚,韓千君吩咐府醫,一日多為上幾回藥,被府醫義正言辭地拒絕,“傷好得有個漫長的過程,上再多的藥也沒用,不過是浪費。”
韓千君:......
這般又等了兩三日,傷口終于掉了痂,不用再上藥,韓千君迫不及待去翻了牆,結果翻到了一半,便被三公子當場堵在了牆上。
兩人互了好一陣,一個眼裏是驚愕,一個是驚嚇。
三公子先開口,問道:“你翻牆作甚,要去哪兒?”
韓千君嚇出了結,“就,就隨便逛,逛逛...”
“出去逛,用得著翻牆,你下來,三兄帶你去逛街。”說著提起手裏一袋銀子,沖晃了晃,“母親給的,喜歡什麽,今日三兄請客。”
鄭氏出資?那可真是稀奇。
跑不,只能下來跟著三公子一道上了馬車,坐上馬車後,才看到了裏面的二娘子。
前幾日被二夫人那一鬧,銀子的事鬧得人盡皆知,都知道是二房攛掇了老夫人搞出來的一出事。
三公子怕韓千君介意,以為是自個兒自作主張把二娘子上的,解釋道:“母親讓我稍二妹妹一程,去取首飾。”
韓千君沒說話。
二娘子只得了鄭氏的傳話,讓跟著三公子去集市,并不知道韓千君也會一道去,見到人後自知慚愧,支支吾吾道:“要不,我再去備一輛馬車。”
人剛起來,韓千君便道:“哭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說話直接,如此便是代表不記恨二娘子了,二娘子埋下頭,又抹起了眼淚。
韓千君見不得人哭,了嗓音道:“下月二姐姐就要嫁人了,別不就哭,省得被梁家人看不起。”
一聲二姐姐已是極不容易了,再細細品說的話,任誰也能聽出幾分關心來,三公子有些意外,這回倒是不記仇了。
二娘子愣了半晌,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這位三妹妹關心,心底一,眼見又要熱淚盈眶了,強忍住,抿出一道笑容來,點頭道:“嗯,三妹妹說的是,以後我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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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集市,先辦了正事,替二娘子去取首飾。
便是從那家首飾首輔開始,韓千君親驗證了一回什麽‘大難之後必有後福’,運氣發,且一發不可收拾。
鋪子的店家說,今日店鋪為回饋顧客,取貨的顧客隨所帶的小娘子,可隨意挑一樣首飾。
韓千君起初還懷疑真假,等挑完了拿著簪子順利地走出鋪子,才相信一只價值幾十兩銀子的金簪,當真沒要一分錢。
之後三人又去了胭脂鋪子,二娘子買的胭脂照價收了錢,到韓千君時,又變了買一送一。
接著上酒樓,三人點了一桌子菜,到了結賬時,小二說酒樓十周年慶,今日他們正好是酒樓的第一百位客人,按照規矩,點的菜肴和酒味,全都免單。
三公子提來的一袋銀子,韓千君一個子兒都沒花,全憑運氣逛完了一整條街。
三人立在酒樓下,面面相覷。
天下不可能有這樣的好事?一定有古怪,三公子心中正生疑,韓千君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踩到了東西,低頭一看,“咦,銀子?”
三公子韓韞:“......”
二娘子韓蕓慧:“......”
韓千君自己都佩服自己了,本以為最近走了黴運,諸事不順,誰知道時來運轉,運氣也太好了,走路都能踩到銀子。最後韓千君用撿來的銀子,買了一袋子果糖,打算拿去私塾,給學子們分了,也讓他們沾沾自己的好運。
—
熬到第二日,韓千君終于功地爬了牆。
學子們的新早做好了,鳴春早早便讓鋪子的人備好,馬車一出門直奔向鋪子,裝好車後,一路揚鞭朝著私塾而去。
下了一場雨,天氣再晴朗起來,街道便如同被洗刷過一般,幹淨澄明。無人的地方,韓千君時不時開簾子,呼吸著新鮮空氣,幾日沒到西江河岸,這兒彷佛又悄悄地變了一個樣,百花凋落餘下了一片清脆的綠蔭,幾道鳥鳴聲穿梭在照的枝葉之間,不知不覺,天氣已經越來越暖。
到了那條悉的巷子,巷子靠近河岸,道路并不寬敞,只能容得下一輛馬車通行,沒人瞧得見韓千君索把簾子卷到了直欞窗頂,從裏探出一顆頭,沿路兩邊的柳樹愈發翠綠,風一吹幾乎拂著的臉龐而過,楊柳的枝條有一清新淡雅,又伴著輕微花香的味道,留在鼻尖,如同新生。
坐下的馬車突然一頓,韓千君轉頭的功夫,旁的綠柳枝條恰好被風拂起來,擋在了臉上。
視線頓了一瞬,待那陣風過,臉上的楊柳枝條落下後,韓千君便看到了巷子前方,立著一道悉的影,青的長袍,微微泛白的帶,姿拔如松,面帶笑容,遠遠朝來。
“娘子,辛公子來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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