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想你想得頭疼
第四十七章
最終三人都上了馬車。
韓千君與小王爺并排坐著, 對面是辛澤淵,能控制自己不去靠近他,但控制不住目, 從震驚中緩過來後,思念便如同蔓藤一般纏繞上來, 想好好看看他這一年多瘦了沒, 變了沒...
一年前他坐在馬車上,即便瞧不見他上的傷口, 看他蒼白的臉也知道那囚服底下,必然遍鱗傷。
他的傷都養好了嗎。
這一年多過得是不是很辛苦?
思念的太久,攢了太多的話, 相遇後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天漸黑,馬車沒有燈, 暮在對面辛公子的廓上蒙了一層黑紗, 朦朦朧朧中在他上添了一因分別而生出來的神。
但悉的俊朗之氣沒變, 隔著一人不到的距離撲面而來, 韓千君疼得呼吸都急促了。
連自己都沒留意到的目直勾勾地落在對面的上已經很久了, 直到不經意間對上了他的眼睛,猶如撞進了黑裏的一汪深潭,暗淡不清的暮下, 竟看清楚了那眼底裏的思念和克制, 韓千君愣了愣, 視線還沒來得及撤回去,便見他彎沖一笑,“還冷嗎?”
韓千君慌忙移開目,搖頭。
“兆昌好玩?”
韓千君點頭,“嗯。”終于找到了詢問的機會, 問道:“辛公子...”可開口之後方才發覺後面‘過得好不好’幾個字愣是問不出來。
了那麽重的傷,流放了一年多,能好嗎。
辛澤淵卻猜出了想問什麽,答道:“不好。”
韓千君詫異地擡頭,隨後便又被愧疚淹沒了,“我...”
“要道歉?”辛澤淵打斷,“一年多沒見,就只剩下這些要與我說了?”
小王爺坐在一邊,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什麽不好,什麽道歉...
目來回在兩人上轉來轉去,直覺氣氛有些不對,自己再不出聲破壞就多餘的那個了,子往前挪了挪,問辛澤淵,“辛公子不是在流放嗎,怎麽到兆昌來了。”
辛澤淵反問:“王爺不想看到辛某?”
雖說他回來了自己確實有些危機,但一碼歸一碼,小王爺還沒有那麽壞的心眼兒,想要他辛澤淵一輩子流放在外,忙道:“想啊,知道你要被流放,我還去找皇帝求了,但被皇帝轟出來了...”
他只是個閑散王爺,半點權利都沒有,皇帝從來不會聽他的,求了也沒用。
“多謝。”
小王爺豪爽地道:“不客氣,辛公子對本王的恩,本王都記得。辛公子怎麽來了這兒,是不繼續流放了?還是辛公子自己跑出來的?”
人沒長心,說話總是那麽不聽,這一點韓千君在小王爺上吃了不虧,知道他沒什麽壞心思,韓千君從未同他計較。
辛澤淵則沒有那麽好的心眼了,問道:“王爺說的恩,是向辛某借錢一事?”
小王爺還未反應過來,辛澤淵又道:“小王爺借辛某的錢,不知何時還?”
小王爺看了一眼旁的韓千君,心道辛公子也太不長眼了,這時候提什麽錢,他是故意的吧?多有些跌面子了,及時把臉找回來,“都,都備好了,就,就等辛公子回來。”
“好。”辛澤淵道:“等回了京城,辛某再登門。”
小王爺一愣。
回京城?那便是被皇帝召回來的。
然後...再一次現出了他的沒心沒肺,“恭喜辛公子回歸,正好我和千君今日釣了不魚,晚上咱們替辛公子慶祝一番。”
怕兩人又說起他聽不懂的暗語,小王爺找著話流與兩人搭訕,“千君還嗎,再忍一會兒,很快就到了,下車後你回房歇息,我去廚房給你做魚...”
韓千君想應,背心突然一陣涼氣竄上來,沒忍住人打了個寒。
此時車視線不好,穿著厚實的大氅,小王爺并沒有注意到。
韓千君也沒在意,一向很好,這點凍還傷不了,轉頭回應小王爺,“好。”
辛澤淵擡手把一側敞開了一條隙的窗戶關得嚴嚴實實,關的時候靜有點大,“啪——”一聲格外震耳,小王爺和韓千君齊齊轉過頭,眼前驟然一黑,窗口的簾布也落了下來,唯一的一點亮被擋住,馬車什麽也看不見。
黑暗中坐下的馬車又一搖晃,韓千君的膝蓋不慎到了對面人的,心口突突一跳,正收回來,那只膝蓋卻靠了過來,輕輕地著的,不讓,也不讓挪走,暖暖的熱量從兩人肢接的部位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
韓千君錯愕地擡起頭。
可惜太黑了,韓千君瞧不見對面人的臉。
釣魚的地方本就不遠,路程不長,很快便到了衙門門口。
辛澤淵推開側方的車門,先下車擋在了風口上。
小王爺跟在他後,抱著魚缸與他左右并排站著,轉等韓千君,上披著辛澤淵的大氅行走不便,小王爺想手去扶,奈何騰不出手,便一聲聲囑咐道:“小心點,慢點...”
裏正忙著,一旁的辛澤淵手拖住了韓千君的腰,把人打從馬車上輕松地抱了下來。
小王爺下意識想道謝,話還沒說出來,發現辛澤淵并沒有把人放下來,而是徑直抱著韓千君便屋裏走。
小王爺後知後覺地去追,“辛公子,這樣不合規矩,你出事被流放後,婚事便已經不作數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從在馬車上韓千君便察覺出辛澤淵不對勁了,他好不容易才返回了京城,不應該再來沾上。
自己的家族利用過他,他不恨嗎?
二十個學子的死,他不怪嗎。
沒想到辛公子會抱,懷抱太溫暖,太想他了,先前說好了不會再去糾纏他的念頭,在辛澤淵抱上的瞬間土崩瓦解,一次就好,讓再溫存一次,韓千君壯膽摟住了他的脖子,頭埋在他前嗅著他上悉的青草幽香,鼻尖一酸,眼淚啪嗒嗒地往下掉。
親澤淵沒出聲,跟在前來迎接的鳴春後,把人抱去了屋裏的榻上坐好,再蹲下來跪在跟前,去褪下被河水浸的靴子,并沒有擡頭看,問道:“很喜歡釣魚?”
韓千君吸著鼻子哭,兩只眼睛通紅,停不下來,哭得一一的。
把腳上的兩只靴子都褪下,又將的腳墊在了火盆邊緣,見炭火烤著的腳掌心,辛澤淵這才仰頭看著一張淚眼,質問道:“一年多沒見,一見面,便要送我一份大禮?”
訂什麽親?
他這不活著回來了嗎。
辛澤淵問:“見小王爺變好看了,變心了?”
韓千君猛搖頭。
“別哭了。”辛澤淵起去一旁淨手,順便擰了一條溫熱的帕子回來,遞到手上,“臉。”
自己即將就要訂親的小娘子被搶了,小王爺在外面急得打轉,一聲接著一聲嚷道,“辛澤淵你出來,聽見沒,你講不講規矩了...”
人正堵在門口,楊風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走到他後,“王爺請讓讓。”
小王爺一愣,回頭盯著他托盤的面碗。
楊風道:“王爺想吃,廚房還有。”
小王爺:......
他想吃什麽?他牆角都快被他主子撬走了。
楊風提醒他,“三娘子一日沒吃東西,王爺有什麽話,非得在這時候說?”
小王爺被噎住了,千君確實早就了,他的魚還沒做好,愣了愣後錯開讓出了路給他,楊風上前敲門,“三娘子,面好了。”
小王爺眼睜睜地看著門扇打開,楊風走了進去,本也想跟一道進去,後的侍衛抱著那一瓶子魚,匆匆找了過來,“王爺,魚要怎麽做?”
“不是說了,大的會魚片,剩下小的拿來炸...”
侍衛:“屬,屬下不知道王爺說的小有多小。”
小王爺不耐煩地走過去,看到那瓶子魚時肚子一陣嘰裏咕嚕,算了,“今日不做魚了。”千君已經有吃的了,“你去廚房看看,是不是還有煮好的面,給本王端一碗過來。”他要死了。
—
韓千君好了臉,臉頰和眼睛紅彤彤一片,見到楊風端著面碗進來,回憶一下湧上了腦海,又想哭了。
辛澤淵接過手裏的帕子,安道:“了先吃點熱的,魚等明日再說,好不好?”
溫潤的語氣昨日才聽過一般,分別的一年多仿佛不存在,韓千君憋住眼淚,點頭,“嗯。”
韓千君吃面時,辛澤淵并沒有離開,坐在外屋的圈椅守著,待鳴春端著空碗出來了,又才進去。
韓千君的腳已經烤緩和了,烤久了腳底還有些發燙,早挪到了一邊,見他進來,像是個被大人抓包的孩,忙又挪回了炭火前。
辛澤淵看在眼裏,并沒出聲,走去一旁的火爐子上,提了茶壺往木盆注熱水,端到了跟前,再次蹲在前,手去握腳踝。
韓千君愣了愣,下意識往後一。
“燙一下腳,好睡些。”辛澤淵不容反抗,捉住了的腳,褪下腳上的長,小娘子的腳踝許是被炭火烤久了,腳掌和腳背偏紅,一紅一白相襯,又又。
辛澤淵沒見過姑娘的腳,頭一回見沒想到這麽小,和他手掌差不多,目不覺頓了片刻。見小娘子因害蜷起了塗著朱紅蔻丹的腳指頭,才將的腳握住,放進了水裏。
突如其來的滾燙,韓千君顧不得,“啊——”一聲,便要擡腳。
腳卻被辛澤淵按在水盆裏,“別,很快就好。”
韓千君咬牙堅持,大抵過了十幾息後,起初的滾燙沒了,腳底的熱意竄上來直達後腦勺。
適才那一碗面韓千君合著淚全都吃完了,跟前又有炭火烤著,按理說上該緩和了,可除了被烤燙的腳板心,上總是忽熱忽冷,如今這般一燙,背心瞬間出了一層噠噠的汗。
一只燙完,換另外一只。
看著他蹲在自己前,把微彎的脊梁留給了,韓千君突然想起了那日在馬車上從睡中醒來,看到的也是這樣的背影。
說,“未婚夫真好。”
他答道:“這就好了,還有更好的。”
確實還有更好的,他對真的很好。
韓千君心不斷地在掙紮,不知道該不該貪念眼下的這份溫存,貪念了之後呢,該怎麽?
辛公子心大度不恨,就可以原諒自己了嗎?
韓千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去的,彎下臉頰在他的背上,同一年前臨別時一樣,真誠地同他道:“辛公子,對不起...”
即便韓家利用了他,讓他了那麽多的罪,可還是忍不住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
兩只腳泡在熱水盆裏,全都熱了起來,臉頰紅了蝦子,腦子也開始迷糊了,集中力去聽,辛澤淵好像并沒有回答,便一直把頭支撐在他背上,腦袋漸漸發沉,沒過一會兒實在堅持不住,閉上了眼睛,意識消散前,低喃問道:“辛公子,你疼不疼啊...”
辛澤淵一番忙乎替驅寒,韓千君還是發熱了。
第二日小王爺端著一盤炸好的小魚立在韓千君床前,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和坐在床邊正替著額頭的辛澤淵,傻了眼,著急地問道:“千君,你怎麽了?”
“我生病了。”韓千君熱一陣的冷一陣,這會子正冷,窩在被褥裏只留下了一顆腦袋,看見他手裏端著的金黃小魚,憾地道:“我吃不了了,抱歉。”
小王爺搖頭,“沒關系,等你好了,我再給你做。”人過去想靠近,發現床邊不是火盆便是水盆,只能站去床尾長脖子看,見雙都變了,自責地道:“是不是染了風寒了,都怪我不好,好好的帶你去釣什麽魚...”
韓千君搖頭的力氣都沒。
“是不是很難,看過大夫了嗎...”說著便要去請大夫,一轉差點撞上了寒風手裏的藥碗。
“王爺當心些。”楊風側避開他,走去床頭遞給了辛澤淵。
辛澤淵扶韓千君起來,“喝完藥再睡。”
藥喝完了,單青又從小王爺後了進來,“粥涼好了,先生給師娘喂點粥...”
“覺到冷便是又要燒了,再添些碳火...”
“再換一盆水。”
......
小王爺從床尾讓到床頭,再從床頭被趕到床尾,看著大夥兒為了韓千君忙裏忙外,自己什麽都幫不上,連句話都搭不上。
他出生便是被人伺候的主子,知道怎麽陪人玩,卻從來不知道如何照顧人,除了知道生病了找大夫,旁的什麽都不懂。
倘若是他坐在辛澤淵的那個位置,他只會著急,不知道冷了便是要燒了,也不知道該給吃些什麽。
突然嗅到了一陣幽幽的香味,小王爺環顧四周,便看到了幾只|著臘梅的花瓶,一時愣在那,不知道在想什麽,癡了一般。
最後還是韓韞不忍心,把人拉了出去。
人到了屋外,外面又在飄雪,手裏端著的金黃小魚早就涼了,粑粑地躺在碟盤,香味兒全沒了,小王爺轉頭沮喪地問韓韞:“今日的定親宴,是不是不會有了...”
韓韞指著院子裏一株沒有開花的山茶樹,提醒道:“同樣都是山茶,為何這一珠沒開,後山茶園裏的卻枝頭繁盛?”
小王爺搖頭,“因為它沒伴兒?”
韓韞說錯了,“是因為長在了不適合的地方,便不會開花。”
小王爺沉默。
韓韞見他不吭聲,懷疑憑他的腦子是不是沒聽懂,半晌後便聽小王爺道:“不喜歡山茶花,喜歡的是臘梅。”
小王爺眼睛都紅了,“可小時候分明喜歡當我媳婦...”
原來他還惦記著小時候的事,韓韞忍俊不,“兒時王爺府上沒人管,兜裏整日揣著一把糖,那小妮子貪,尤其喜歡吃糖,別說你讓當媳婦,你當他爹都樂意...”
小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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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韓千君在辛澤淵的背上睡著了,辛澤淵回答的那聲“不疼。”沒聽見。也沒聽見他問,“韓千君,婚約到底還作不作數?”
背上的頭越來越沉,辛澤淵察覺出來了不對勁,回頭喚,“千君?”
沒聽到回應,反而背心的頭在慢慢往下,辛澤淵繃直了脊梁,把的腦袋頂回了床榻上,再轉把人抱去了被窩。
韓千君是半夜發的熱,頭疼得厲害疼醒了,起正喚鳴春,卻見床榻邊上靠著一個人,即便燒糊了,也能分辨得出是他,手去抓被褥往他上搭,“辛公子,冷不冷,快蓋上...”
辛澤淵睡得并不沉,起他便察覺到了,突然被一只手抓住,燙得他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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