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正文完
第六十六章
韓千君以往總覺得鬧婚房的習俗很枯燥, 沒什麽看頭。到自己了,倒是會到了其中的樂趣與喜悅。
與辛公子并肩坐在喜床上,稱之為坐帳。坐下後婆子們在他們旁撒下花生桂圓紅棗, 稱為撒帳。
撒帳時,福婆突然問韓千君, “新娘子, 今早新郎接的早不早?”
韓千君不明所以,側目看向旁的辛公子, 辛公子與一般正端坐在床上,卻沒替回答,韓千君懵懵地點頭應了一聲, “早。”
福婆子一笑,手裏的一把紅棗對著二人撒下來, “棗, 早生貴子。”
後來的吃餃子, 懂。
福婆問道:“生不生?”
餃子皮都是的, 難怪沒人答錯。不知是不是辛公子此時坐在旁的緣故, 那一聲‘生’,韓千君竟也沒能利索地說出口,臉都臊紅了, 才倉促地應道:“生。”
福婆子笑著道:“生生生, 多生幾個胖小子。”
鬧婚房的人不知何時湧了新房, 圍在婚床邊看熱鬧,一陣陣歡笑聲耳,韓千君不覺繃直了子。
兩人同吃果子的過程更熱鬧了,一顆紅彤彤的桃用一細長的繩子吊起來,懸在兩人之間, 要一對新人同時咬到才作數。
韓千君沒覺得有多難。
可那桃子瞧起來大,等湊上去,卻不是那麽回事了,每回快咬到時,桃子便被懸著的細線拽走,搖搖晃晃裏。對面的辛公子與一樣,上了咬不到,再往前湊近,兩人頭上的新郎帽與冠便在了一起,桃子沒吃到,兩人的頭倒是先撞上了。
“頭頭,白頭偕老。”福婆子一臉笑意,替辛公子吶喊助威,“桃還沒吃到,新郎再加把勁...”
這要如何加把勁?
韓千君往他旁又坐了坐,剛擡起頭打算使出全力氣去咬桃,便見辛公子突然歪著腦袋偏頭一口銜住了紅桃,湊到了邊。
冠上的珠子已被起,紅彤彤的桃子被辛公子推到了的瓣上,韓千君忙張,兩人以齒抵住了那顆桃,離得太近,燈臺上紅燭的芒映辛公子的眼睛,韓千君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一抹笑容與滿足。
往後的日子再回想起來,韓千君才知道,那樣的目應該稱為幸福。
兩人功咬了桃,接著便是結發。
韓千君的發與辛公子的不同,的偏棕,辛公子的則為烏黑,待剪下發後,辛公子沒讓福婆代勞,親手將那不同的發繞在了一起,原本是兩個人的發,如今編為一,打了散不開的同心結。
每一樣風俗的背後,都有一個好的寓意,這樣的寓意并非每個人都懂,在遇上辛公子之前韓千君也不懂,此時看著放在紅綢上兩人的結發,突然明白了何為結發夫妻。
緣分使他們走到了一起,讓兩人彼此慕,而婚姻則把他們綁在一起,此生再也不會分開。
有幸遇到辛公子,擁有了每一個姑娘心中都在盼著的幸福歸宿。
——
日頭逐漸西沉,臨近傍晚時終于鬧完了房,福婆撤走桌上的托盤,轉吆喝著一衆人撤離,辛家的丫鬟捧著喜錢往外撒。
屋的人陸陸續續退出了婚房,人走完了,耳邊徹底安靜了。
房門一關,只餘了喜床上坐著的一對新人,安靜片刻後,兩人同時側目看向彼此,房燃滿了紅燭,火焰跳在兩人上,穿上婚服的辛公子,臉上帶著喜,眉眼愈發俊俏,如所料果然很好看。
辛澤淵肩頭傾斜過來,俯盯著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低聲道:“很。”
出嫁前韓千君曾在銅鏡瞧過自己的模樣,還算滿意,且姜家大娘子拍著脯保證過,“上天了,辛公子一定會喜歡。”
此時被他誇,像是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眸子的愉悅擋不住,韓千君擡眸,“辛公子也好看。”
氣氛再次沉默,兩人的目深深地著對方,眸底有對彼此的思念,也有來之不易的悟。能得來這一段婚姻,皆是兩個人的努力,曾流過,留過淚,彼此了誰都不會。
“千君。”辛澤淵輕聲喚。
“嗯。”
辛澤淵手,掌心捧住了的臉頰,指腹緩緩蹭著面上的,“我把你娶回來了。”
是啊。
娶回來了,韓千君的臉偏向他掌心,問道:“辛公子高興嗎?”
“高興。”
“你呢?”辛公子的嗓音在房,多了一份平日沒有的低沉與曖昧,看著道:“夫人。”
還未親前,韓千君便開始幻想,婚後他會怎麽喚自己,一句‘夫人’把韓千君的賤勾翹,垂下眼眸兀自笑了一陣,再擡起頭來,臉頰上滿是與歡喜,被燭照亮的目比天上星辰還亮,抿點了點頭,“嗯,夫君。”
禮尚往來,他不再只是辛公子了,他是的夫君。
陌生的稱呼,新鮮之中帶了一悸,把兩個人的心都吊了起來,四目相視,耳邊唯有彼此的心跳聲。
屋沒了旁人在,無需再顧忌,辛澤淵突然湊近了一些,逗,“好聽,再喚一聲聽聽。”
韓千君看著他今日俊得有些過分的臉,短暫的失了神,但還是回了理智,含笑搖頭,“不要,喚多了就不稀罕了,一天喚一聲。”
“誰說不稀罕。”辛澤淵拿手指刮了一下鼻尖,“小氣,一天一聲不。”
“那...”韓千君斟酌了一會兒,“再加一聲。”
“不夠。”辛澤淵的目已盯在飽滿的紅上,沒聽說了些什麽,待反應過來,人已經對著的了過來。
兩人上回親親還是在船上,想起那窒息又罷不能的,韓千君不覺住了手指,坐在那一不,隨著他的靠近,呼吸漸漸急促。
可惜沒親上,兩人的頭再次撞到了一塊兒。
辛公子的額頭被冠上的珠釵到了,悶哼一聲,捂住了頭。
韓千君忙手去,“到你了?讓我看看...”
外屋的丫鬟們一直留意著裏面的靜,大抵猜出了是何緣故,個個低笑出聲,鳴春先走了進來,“娘子,奴婢先伺候您更。”
天尚早,不僅要更,辛公子還得出去招待賓客。
沒親還挨了一下,辛澤淵的臉頰難得染了一紅暈,了韓千君的手指,“先更洗漱,吃點東西,別著了。”
“好。”
辛澤淵:“等我。”
辛公子今夜的眼睛裏彷佛能拉出來,韓千君人都快要化了,雖萬般不舍,但也知道夜漫長,留著他們的日子還有很多很多,乖巧地點頭,“嗯。”
——
辛公子走了,鳴春和映夏進來替拆冠。
冠戴了一日,本沒什麽覺,一取下來方才察覺全都輕了,再褪去婚服,更舒坦了。剛立春,婚房還燒著地龍,即便一層單也不會冷。
韓千君坐去了木幾前的團上,擡頭讓鳴春替卸妝,趁機打探自己和辛公子將來的家。
屋裏的擺設并不簡陋,與長安辛巷裏的相差無異,腳下鋪了一層蠟黃的實木地板,桌椅乃上好的梨花木,六扇黃花梨鸞牡丹紋大頂箱櫃,雕花鑲嵌緙絹繪屏風,一側的梨花木書架上,擺著幾樣古玩珍寶,每一樣都看得出價值不菲。
最為華麗的當數兩人坐過的那張婚床,有家裏的兩個那般大,裏套著乾坤,連梳妝臺都安置在了床架裏。
相比起來張家私塾的那個院子,只能算一個落腳之地。這才是為京城首富該擁有的屋子。
韓千君自己都有些羨慕自己,不僅乃當朝最年輕的侯夫人,還是個富家太太。
臉上正傻笑著,鳴春輕推了一下肩頭,提醒道:“娘子。”
韓千君立馬回神,便見一位年歲在三十左右的姑姑彎同行禮,適才想得太出神,韓千君沒聽到說了什麽,“怎麽了?”
辛家的姑姑忙道:“夫人,水備好了,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奴婢,奴婢姓陳,單名一個意字。”
出嫁時韓千君把院子裏的四個得力助手都帶來了,鳴春、映夏、王秋,醒冬一個不,今日都跟了過來,但這些是韓家的婢,嫁來了辛家,辛公子自然不會虧待,也給配了婢。
韓千君客氣地喚了一聲陳姑姑,“有勞姑姑。”
“夫人擡舉奴婢了。”陳姑姑話不多,但是個做事的人,辛公子的淨房比預想的要大,裏面沒有浴桶,只有浴池。
一池子熱水還在冒著熱氣,裏面不知道加了多牛,水了白,面上還撒了一層殷紅的花瓣,是梅花。
韓千君:......
嗯,曾經只喜歡穿青的辛公子,原來也會。
不得不說,紙醉金迷的日子很舒坦,人泡在池子裏都不想出來了,泡太久容易頭暈,陳姑姑沒明著催,立在浴池外喚了一聲,“夫人,酒菜備好了。”
韓千君已經一整日沒有吃東西了,沒吃沒喝,中途還真的沒想去淨房,被陳姑姑一說,頓覺肚子裏一陣咕咕響,起來後換上了鄭氏為準備的新。
也乃紅,但面料乃綢很薄,穿上後段暴無,韓千君讓鳴春去拿一件披風,誰知拿回來的卻是一件輕紗。
韓千君:......
鳴春道:“娘子冷嗎,不冷就穿這個罷,新婚夜不穿,往後只怕穿不出來了。”
韓千君在本就單薄的料子外又披了一層毫無意義的薄紗,坐在屋一面吃著東西,一面等辛澤淵。
天漸暗,稀薄的暮被紅彤彤的燈火掩蓋越沉越深,直到一片漆黑。
今日的賓客太多,辛公子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韓千君吃了個八飽便放下玉箸,洗漱完回到婚床前,見地上放置著一個雕鴛鴦仙鶴圖文的三層妝奩。
是讓鳴春搬進來的。
妝奩乃韋郡當初送給的新婚禮,如今總算是用上了,沒有讓他白做,等待會兒辛公子回來了,與他一同打開。
人蹲在床榻前,手指頭正一上一下地扣著上面的銅鎖,便聽到屋外的靜聲。
韓家的婢和小廝喚他:“姑爺。”
辛家的人則喚他:“侯爺。”
這麽早?
韓千君起,等著人進來。
主屋與外屋相連有一扇月門,珠簾為黑珍珠,辛公子撥開簾子進來,上沾了一濃烈的酒氣。
目向站在紅燭底下的姑娘,已更了,上的衫輕薄,一頭青散在肩頭,是他從未見過的嫵。
可比起念,此時心頭更多的是溫馨,從今往後,跟前的小娘子會一直留在他屋裏,與他同吃同住,生活一輩子。
他朝走去,“累了沒?”
韓千君搖頭,吸了吸鼻尖,“飲酒了?”
辛公子道:“沒飲多。”
才怪,如此濃烈的酒氣,想必被人灌了不的酒。
新郎回來,房夜正式開始了,屋的婢魚貫退了出去,把良辰景留給了一對新人。
尚未更,辛澤淵沒去抱,見穿得單薄,握了一下的手,“冷嗎?”
“不冷。”周都暖和著呢,沒有礙事的冠終于可以保住他了,一雙胳膊從他腰間穿過去,下顎頂著他的膛,也不出聲,雙目只著他。
辛澤淵輕笑,“要幫我更?”
新婚夜伺候夫君更,乃新娘子的本分,韓千君心甘願為的辛公子寬解帶,雙手收回來去他腰間,找到了玉扣。
子的服飾與男子不一樣,玉扣看似簡單,當真要解開卻掰不,掰了兩下沒掰,韓千君急了,手上一用力,連著腰帶和人一道拽到了跟前。
兩人的子到了一塊兒,辛公子垂目看著懊惱的神,也不著急,等著慢慢來。
韓千君又拽。
腰帶沒解開,卻找到了旁的樂趣。
辛澤淵被拽了十來步,都快拽到床邊了,便知道是故意捉弄自己,低笑出聲,握住了的手腕,“夫人要把為夫拽到哪兒去?”
韓千君玩夠了,擡頭輕皺眉頭,為難地看著他,“怎麽辦,夫君的腰帶我解不開。”
清甜的嗓音在夜裏拐了幾個彎,撒的嫌棄顯而易見,辛澤淵嚨一滾,子一點一點的下來,快要湊上那張紅時,想起尚未更,及時頓住。
韓千君被他彎了後腰,突然到了他寬袖上,“咦,袖子怎麽了?”
“別。”辛澤淵握住手,“都是酒。”
韓千君愣了愣,踮起腳尖在他的下顎嗅了嗅,便明白了,目狐疑地看著他,“辛公子也會耍頭了?”酒沒進嚨,都進袖筒裏了。
辛澤淵但笑不語,也沒再讓替自己更,“先歇息一會兒,我去沐浴。”
——
等待的過程很漫長,也很張。
前院的熱鬧聲時不時傳過來,隔得太遠聽得約約,反而是淨房的靜,更為醒耳。
韓千君不知道該在哪兒等,在團上坐了一陣,覺得不太妥,又坐去了婚床上,床上的花生紅棗都被清理幹淨了,大紅的錦被上繡著鴛鴦與吉祥紋,褥子上也有,但不知道是什麽花紋,像是祥雲,一時好奇,韓千君推了推上面堆著的錦被,褥子上的紋路尚未出來,先看到了一張雪白的帕子。
韓千君:......
嫁兩回了,這玩意兒還是知道。
此時此刻無比慶幸,當初皇帝沒看上。
辛澤淵從淨房出來沒看到人,走去床邊,才見已坐在了婚床上,歪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溫聲問道:“等久了?”
韓千君擡頭看去,辛公子褪去了上的婚服,著了一與相同料子的裏。
這類料子最考驗人的量,但辛公子的板子好,寬闊的肩頭和結實的膛完地撐起了綢緞,沒有弱不風的消瘦,腰腹的位置又恰到好地收了進去,底下乃長袍,即便看不到,也能從他邁步的步伐中瞧出兩條很修長。
辛澤淵走到床前,才看清手裏正拿著一張雪白的帕子。
辛澤淵微微皺了皺眉,彎從手裏奪了過去,沒等反應,兀自走到木幾旁的一盆碳火前,扔了進去。
韓千君驚得跳下了喜床,“咦,你怎麽扔....”
辛澤淵回過,拉住手腕往回走,“我辛澤淵娶回來的夫人,不需要驗這些。”
“可...”韓千君發愁了,雖說看到這張帕子時心頭是有些不舒服,畢竟誰都知道是二嫁,沒必要驗。
應是福婆一時忘了這茬,正因為如此,才更需要自證,如今帕子被他扔了,韓千君苦惱地質問跟前的罪魁渦首,“帕子沒了,我如何才能證明自己是,是...”
見辛澤淵的眸子越來越深,目直白地盯著,後面的話到底卡在了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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