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執方側的書吏發問:“姓名?什麽份?何時最後見過蔣修丞?”
“鎮國公府的使丫鬟,名馥梨,約莫一個時辰前,見過蔣小郎君從客寮側門跑過。”
陸執方聽到悉的聲線,默然擡首。
鎮國公府極大,他出只走西門,往長輩請安只走西路,有些地方全然不會再經過,有些人全然不會再見。就連小重樓外的那些草,他都人拔了。
書吏按部就班,一模一樣的問題,問了馥梨。
得到的回答同前邊那些人大同小異,“當時蔣修丞或他的婢有何異樣之?或者值得留意的地方?”
一般問到這裏,就是差不多結束的意思。
鼓凳上的丫鬟沒有民見的局促驚慌,臉上出仔細回憶的神,“小郎君很抗拒婢跟隨,一直想要擺婢的視線,此之外,沒有了。”
書吏記錄的手一頓,向陸執方。
陸執方看馥梨,“他當時說了什麽?”
馥梨將小郎君和婢的對話複述了一遍,盡量不掉細枝末節。陸執方接過書吏遞來的記錄,“辛苦,李大人先出去歇息吧。”
書吏一愣,道了句“下告退”,起離去。
馥梨從那推開又闔上的門裏,瞧見了月亮。
已經天黑了,小郎君還沒找回來,無論是走丟了還是被綁走,都不是好預兆。
“陸大人,蔣小郎君是遇到歹人了嗎?”
“目前還沒有證據。”
“今日能找回來嗎?”
“若他還在寺廟裏,就肯定能。”
陸執方打量一會兒,聲音淡得毫無好奇之心,偏揀了個無關要的問題,“頭發怎麽梳回去了?”
馥梨微愣。
陸執方問得很淡然:“同那日不一樣。”
“那日是哪日?”
“你知道哪日。”
“那是出府逛街玩才有的,胭脂鋪免費梳的。”
“那別的丫鬟怎麽還有?”
馥梨想了想,世子說的或許是桂枝。
那日研究了所有顧脂鋪子的丫鬟的發髻,琢磨了差不多的梳頭方法,後罩房手巧的都學會了。
陸執方抖了抖證詞,紙頁微微作響。
馥梨回神,揪了揪袖,“冬天冷,我想多睡一會兒,梳巧的發髻很費時間的。”
“何時要起?”
“卯時三刻。”
同他要上早朝的時辰都差不多了。
陸執方略微意外,想到陸嘉月同這般大時,也是缺覺的。屋靜了一會兒,他手指點點案頭,“你過來,這裏簽個名字。”
“到時辰了麽?”
馥梨疑地看案頭的小香爐,還剩小截未燃盡。
“你知道香爐的用?”
“我看之前每個人進來問話都是差不多的時間,這香點了,難道不是用來計時的?”
陸執方深目看了一眼。
的確沒說錯。
這是衙門慣用的審訊技巧,每個證人盤問的時長一致,避免有心人揣測、加害、單獨打探消息。
正因如此,他才會在空白的時間裏,肆無忌憚地問與案毫不相幹的,他卻想知道的問題。
“來簽字。”
“好。”
穿著灰撲撲棉襖的姑娘,從鼓凳上跳下,走到他案前,梳得潦草的發冒出草兒似的小頭發。練地握起筆,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馥、梨。
依舊是他喜的,有靈秀氣韻的筆跡。
依舊困在與不相稱的境遇裏,得自在閑適。
陸執方垂眸,視線落到那雙手上,食指和中指的指節有兩顆凍瘡沒好,泛起點紅。小姑娘擱下筆,拿左手袖去用力發的地方。
一遍,兩遍,三遍,毫不惜力,以痛止。
陸執方反應過來前,手已扣了上去。
不微微一哂,活了二十三年,從沒哪一刻覺得自己這般像登徒子,但沒關系,他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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