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心理因素是不是有點太好了?”陸詩邈將平板遞給同事。
指著案發後的離場腳印, “沒有快步,也不跑,就是平穩的走路,甚至比來的時候步子還慢。沒有回頭, 確定了對方已死亡才走的。”
從足跡判斷案發犯罪者的心理因素是基本, 這個犯罪者心態有些過于平穩。
陸詩邈拿著足跡探測燈, 在地上反複用腳構造掙紮搏鬥腳印。
同事看著,也跟著分析, “扭打在一起的時常也很短暫。”
“法醫說毒化做不出什麽,肝髒病理也沒測出什麽。”陸詩邈著眉頭。
“難不揮發很強, 或者代謝很強的迷, 藥, 不然被人剁了東西,怎麽只掙紮這麽兩下?”同事也表示不理解。
毒化檢測比較慢, 雖然上海實驗室鑒定已經是全國技最強的, 但還是需要兩周時間。
如今再去做一次,又得浪費兩周。
陸詩邈也困, “我不理解的是那條帶,他為什麽要往井裏扔一條帶?”
“連環殺人?”同事在微風中說了一句。
陸詩邈瞪了他一眼,“呸呸,烏,等微量吧,微量出來說不定能給點線索。”
兩人不肯放棄實驗, 沿著足跡勘驗記錄表,逐一排查疏。
天黑著, 本什麽也看不清, 工地停工, 又沒高吊車燈,路燈也拆了,不過三周而已,前後左右長滿了草,前幾天下了場雨,這裏顯得七八糟。
“不是,我都看不清你子,我是怎麽下手刀你的?”
同事低著頭模仿犯罪者的高,兩個眼睛也不好意思去盯同事的子,只要眼神往草上瞟。
“我也看不清你手裏的刀。”
盡管陸詩邈做的小刀子是純白的,但只要天黑下來,管是什麽白統統匿起來。
“他打了手電,不然我覺得不可能準的一刀切。”陸詩邈在實驗中得出結論,“法醫給的組織傷口檢測是:無粘連。意思為刀口形的非常快速準。”
“一邊打手電,一邊砍人,還得防止你逃跑,我也太忙了。”同事有些無語。
“要不再回去梳理一遍這些腳印。”
周三研判會來了很多人,甚至連法醫也到場了,隊裏說害人家屬上訪了,要求快速偵破。
“這害人,他們家屬到現在都不去殯儀館領,錢都是從我們科室裏走的,如今上訪倒快?”法醫打趣。
王新也納悶,“詢問也極其不配合,案子立案以後就催個沒完。”
害人催案子進度非常常見,但這種不管但卻催案子的,就有些反常,王新敏找了排把葉家查了個遍。
“那葉的老婆也怪可憐,當同妻還被傳染,這….有無天理。”走訪的警察憤憤不平。
“那別說還有他孩子呢,出生就是個艾滋,他怕腦子不是有病。”警隊什麽奇葩事都能發生,法醫見多了不足為奇,但他這般說話直來直去還是頭次。
“他老婆王冰,兩人相親認識的,王冰也是銀行職員,兩人五年前結婚,婚檢時兩人狀況都非常正常。”走訪警察開始說故事。
“三年前王冰發現葉在外和男人約,提起離婚訴訟,當時王冰已經懷孕幾個月了,為了留住孩子,葉將名下兩套房産過戶給了王冰 ,王冰答應他把孩子生下來。”
“那就意味著産檢時期,醫院是沒有檢查出艾滋的。”
法醫直接打斷,“正好疾控中心也說,他是兩年前檢查出來的,意味著葉很有可能是在離婚階段染的。”
“是。”
走訪組回答,“孩子生下來以後,葉經常去王冰家裏看孩子,兩人曾經發生過多次…行為,孩子是母染的。”
“不是…..等等。”
法醫皺著眉又一次打斷,“這個王冰知道前夫是個gay,自己被騙當了同妻,生了孩子還能繼續上床的?”
走訪組有些尷尬。
“王冰說當時心態就是母親心態,母你聽說過嗎?懷孕在的母親會對未來有不一樣的期盼,當時想的就是,給孩子一個家。”
“什麽鬼?為什麽腦子拎不清的?”
王新拍拍桌子,“哎呀,先聽他講完好伐。”
法醫雙手抱在前,“繼續。”
“王冰後來徹底和葉斷了,就是因為發現葉又出去約pao。”
法醫咬著腮,翻了個白眼,無語到沒什麽話可說了。
“離婚的事葉家裏知道了,算是公開出櫃,家裏人他必須和王冰複合,所以當王冰又去葉家大吵大鬧後,家裏人就徹底和葉斷了關系。”
斷了關系。
陸詩邈抿,這一句話讓不自覺跟著發。
一閉上眼,腦海裏想象出如果自己要是出櫃,那邱雯和陸元肯定是又哭又鬧又上吊,逃離家庭已是的上策,斷了關系是不得已而為之,最下下策無非是陸元把鎖在家裏。
大不了以後自己死了,也沒人來領,陸詩邈在心底喃喃自語。
“據疾控中心詢問,葉是因為發生了高危行為後,發現自己長疹,隨後發燒拉肚子,一直咳個沒完,他去了醫院檢查,呼吸科讓他去掛科,一查就是艾滋,疾控中心測複查也是。”
“當時葉于急癥期,病癥表現特別明顯,領了疾控中心的藥之後,中間有長達四個月沒去領藥,疾控中心給他電話回訪,他說自己買了別的藥吃,控制的很好。”
走訪這邊剛說完,網安這邊就接上了,“我們通過恢複手機發現,這個葉是在去年7月份加了一個賣藥群,買的是降病毒的藥,替拉依,就是在他不領藥的這個期間,靠這個藥維持。”
“這個群裏呢是實名制,而且是拿疾控報告才可群,大多都是男,葉當時有在群裏問過母嬰阻隔藥的,正好和走訪組對上,他發現染是在王冰哺期。”
“他在群裏買藥買了大概五個月,12月份他就加了這個紅郁金香,甚至為了防止炸號他們還有紫,藍郁金香,大多數沒人在裏面說話的。”
“葉先後在這個群裏約過大概十幾個人。”
“十幾個人。”
法醫嘬,甚至發出了冷嘆,“叉染,他這是不想活了唄。”
“反正據我們查證是十幾個人,沒有網上聊天的,不知道有多個。”
“他吃著藥好好控制,攜帶會越來越的,為什麽突然要去約人?”陸詩邈不理解。
“這個群裏還流行…注。”
“什麽?”
法醫和陸詩邈同時發出疑反應。
“他們會給彼此下.藥,然後用針管給彼此注。”
網安說話時頭皮發麻,“對不起,我也不理解,我們只是在聊天記錄裏發現的。”
他們按下大屏幕,上面是幾個人的聊天記錄。
a:「昨晚借你打了兩針。」
b:「我的珍貴嗎?微笑」
a:「奴,喝時很。」
只看了兩行字,陸詩邈就頭皮發麻。
整個研判會議上沒人再說話,尤其是法醫,他已經看到目瞪口呆,甚至搖了兩下陸詩邈的肩膀。
“你說這個….不是注吧,或許是什麽毒.品呢,昨天你們不是問了毒化檢測嗎?”
“這…這,我怎麽知道?”
陸詩邈兩手抱在前,起了皮疙瘩,指著屏幕上問道:“他們是大批量的彼此注嗎?”
“是,但有的害人是不知道的。”網安又找了幾個聊天記錄。
a;「今晚注+1」
“這個所代指的是沒有意識或者是不知的害者,奴是指知的肇事者。”
“所以葉是被人注後,染加深,索棄治療了是嗎?然後害者心態轉接去迫害別人,以此形傳播鏈。”王新問道。
走訪組看著手頭資料,點頭,“是,王新自從斷藥後,再次去醫院檢查,病毒載量直線飆升。”
法醫看到這已經有些憋不住了。
“就是叉了,之前上海防艾研究不是派我去參加了嗎?大學城染的那波,不僅有歐株,還有泰國株,說HIV1中的M組優勢毒株,就跟打撲克牌似的,什麽A、 B、C、D、E、F、G、H、I、J和K,一旦循環重組cd4馬上下降。”
辦公室一幫大老爺們也聽不懂,瞪大了雙眼看著法醫。
“兩種不一樣的毒株會叉耐藥毒株,再染其他人,會直接把耐藥毒株傳染出去。耐藥的意思就是指這個病毒它沒法被控制,會越複制越多,當市面上的藥都耐藥後,就是無醫可治。”
陸詩邈耐心解釋。
法醫也搭腔,“長潰爛皰疹是因為複合亞型毒株載量徒增。”
艾滋病并不會直接對進行攻擊,而是逐漸破壞免疫系統,會讓你在染期間得上各種七八糟的病癥,讓外部細菌圍攻。
像是沒法被清理幹淨的木馬病毒,阻斷藥就是一層防火牆,讓病毒只能攻擊外層,每日減病毒增多就是攜帶者,但等到病毒攻破了防火牆,那就是艾滋病患者。
艾滋病問世到目前不到五十年,醫療技已經可以將其延緩慢病。有的人潛伏期較長,可能七八年到二十年都發現不了。
辦公室隨之陷沉默。
“這個劉某也是怪了,他也沒病,他是怎麽加這個群的?”王新發問。
國家有法律要求,任何單位不能洩艾滋病患者信息,就算警察辦案也不行。排組沒法直接從疾控中心得到全部的染名單,更沒法對病患家屬直接詢問。
所以這案子就像是走迷宮,到出口就是到了。
“這些vx群監控起來,下次再聚會給他們一網打盡。”王新發話。
這個周陸詩邈出過三次現場,兩次盜竊,還有一次就是周五中午。
陸詩邈值班接到中控室電話,說是居委會來電,有一戶獨居老人死在家中。陸詩邈和法醫及時出警。
民警見到陸詩邈給了信息。
上海電網工程做的突出,算是國家新的實驗工程,他們監控獨居老人的用電量,來判斷他們是否出現異常。
就比如這個典型例子。
因為電網工程預警到老人一周用電為0,與上周不符,他們電話給了街道居委會,居委會上門後發現沒人回應,只能找警察,警察上門發現門鎖并沒有被破壞,門聞到惡臭,開始聯系家屬。
結果家屬都在國外,有時差所以沒接到電話。
陸詩邈讓居委會和民警簽了單子,沒有家屬簽字破門流程就會麻煩許多。
搞了半小時,才穿好防護服,客廳沒什麽異常,檢查了門窗,用足跡燈沿路找條通道往惡臭方向走去。
推開門。
地上是一。
法醫現場檢查了表征,沒有他殺現象,也排除了自殺的可能,如果想檢查病因得搬回實驗室解剖。
“怎麽說?”法醫犯難,子不在,理就麻煩。
“回去凍起來,聯系到家屬再說吧。”陸詩邈有些疲倦,沒有親屬就只能割開肚子,檢查走一遍鑒定流程,證明是自然死亡才能銷戶。
“我給殯儀館打電話。”
這工作陸詩邈做的習慣,一個周多的時候要打十幾通電話給殯儀館,但今天格外反。
可能是因為老人死的可憐,讓想到了自己的未來。
老人趴在馬桶旁,死之前還掙紮過。
看表征大概是心梗或者是…腦梗造的死亡。總之他猙獰的臉讓陸詩邈有點麻木。
死亡,總是會這樣。
這周末陸詩邈原本要值班,但答應薛桐這周見面去看醫生,于是和同事調了班,給沈法醫打了招呼,一下班往浦東開去。
周末都急著回家約會,堵在高架上整整三十分鐘。
沒什麽心聽歌,滿腦子都是獨居老人猙獰的臉。想:如果薛桐死的比早,自己以後會不會也這樣?
薛桐周五有教研學習座談,陸詩邈沒辦法把車開進學校只能停在路邊。
坐在車裏等了一個小時,有點不耐煩了。
陸警發了條短信:「我在校門口,你還有多久。」
「很快,你了嗎?要不你先去吃點東西。」薛桐過了好久才回。
陸詩邈確實有點了,把自己的煩躁歸結在沒吃飽。于是停了車,往大學門口的食街走去。
在炸串攤位門口,點了兩澱腸,喜歡吃這種帶調料的東西,而今天特意要老板多放辣椒、多方孜然。
陸詩邈怕烤腸沒味道,吃進裏會讓想起那個浴室死去的獨居老人。
警校只有周末可以出校門,周一到周五比高三活的還累,陸詩邈只站了幾分鐘,攤位上就圍滿了人。
左右觀察背包準備外出的大學生,突然想起周一到的孫沁臉上的淚,嘆了口氣,接過老板的兩腸,慢慢往車旁走去。
還沒等陸詩邈走到車邊,一烤腸已經被消滅,知道薛桐是絕對不會吃烤腸的,但還是留了一沒咬。
公平一點。
起碼得問問,萬一吃了呢?
心裏想著,擡頭瞧見正走出校門的薛桐。
薛桐今天穿著職業裝,還是西裝加西裝外套,無非裏面的襯變了白,提的包尺寸變大了。
旁邊跟著個學生,穿著衛,看不出來別。
陸詩邈靠在車門上,把剩下一烤腸塞進裏,薛桐似乎是在和學生在講話,在門口停留了一好一陣。
烤腸吃完了,找垃圾桶把子扔掉,隨後拉開車門坐進主駕,發油門往校門口開去。
運檔位讓rs7發出轟鳴,一個劇烈的剎車聲停在薛桐邊,在安靜的刑事警察學院門口特別突兀。
薛桐正在和總區隊長(班長)通,流下周勘驗實訓的事,嚇了一跳,憑安全意識把學生往空地上垃拽,擡眸見到悉的車,皺的眉頭松。
陸詩邈降下車窗,“和學生聊完了嗎?薛教?”
薛桐聽得出陸詩邈有點煩躁,“馬上。”
轉頭對學生說,“我們vx上聯系吧,實訓場地和要求我發給你,你組織班裏的人提前把場地布置好。”
“好的,薛□□,那微信上聯系。”
“好,出校注意安全。”薛桐兩手著包,禮貌回複後,往陸詩邈車旁走去。
拉開車門,系上安全帶,“你等了很久嗎?”
“不久。”陸詩邈著方向盤。
“那你煩躁什麽?”薛桐見陸詩邈邊有兩個芝麻粒,笑著手出張紙替人掉,“你吃了什麽?為什麽吃的滿都是?”
“烤腸,本來留給你的,剛剛太吃掉了。”陸詩邈沒掛回d檔,仍舊維持s檔,一腳踩出去,薛桐在副駕靠背上。
“這裏限速,抓拍扣分。”薛桐冷靜道。
“我還有12分呢。”陸詩邈說道。
“你甲流好了嗎?”薛桐聽陸詩邈的鼻音不重,似乎恢複了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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