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荒年忍住怒火，轉頭出了房間，冷著臉說：“您看見了，許彌很好，您可以離開了。”

要說只要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許彌這是被了，李麗文也不是眼瞎。可臉上的張居然就褪去了，眼珠子一轉，說：“我好不容易才來，沒那麼容易就走。”

陳荒年眼里的殺意收斂了一些 冷冷一笑：“要多錢？”

李麗文悄悄地把這房子打量了一遍，又明亮又寬敞，裝修簡約大方，一看就花了不錢。可是李彭祖現在住的還是上個世紀修的小房子，墻壁都變黑了，跟這間屋子完全沒法比。

干咳兩聲，裝模裝樣地說：“我就是來看看阿彌過得好不好，看樣子，他過的不錯。我也不過多打擾你們，只要你給彭祖也買一套這樣的房子，我保證以后都不來打擾你們了！”

陳荒年抿道：“您未免獅子大開口了。”

這一套房子拿下來可不便宜，對于現在的他來說，雖然還能勉強買一套，卻會導致他和許彌的生活質量下降。

李麗文厚著臉皮說：“你們兩個男人，又不結婚又不要小孩的，住這麼好的房子也沒啥用。但是彭祖那邊準備要個孩子了，沒有大一點的房子，養孩子可不方便。要不這樣，你跟彭祖把房子換了吧？”

換。

說的倒是輕巧。

陳荒年眼皮子一掀：“怎麼，他的孩子是要過繼給我嗎？如果那個孩子跟我姓，我可以考慮。”

他這句話，無異于到了李麗文最在意的宗族問題，在眼里，自己老李家的脈比什麼都重要，怎麼可能過繼給外人？

一聽這話，李麗文臉鐵青，聲道：“你什麼意思！不愿意給就直說，你說這種話是想做什麼！”

“既然孩子跟我沒關系，為什麼我要出房子？”陳荒年說話語氣很淡，卻帶著不容置疑地迫，“您做人做事，還是要講道理。”

“你……”李麗文咬咬牙，又換上一副笑容，“真是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跟許彌是一對兒，彭祖的孩子，不就是你們的表弟嗎？你為哥哥，給弟弟一個好的居住環境，不是應該的嗎？”

但是陳荒年本不給留面子，依然是那句話：“孩子過繼給我，跟我姓，我出這個錢。”

深知這房子拿不到了，李麗文口氣變差，用理所當然地語氣說：“那你給我十萬塊錢，給了我立刻就走！我好不容易才把許彌養大，現在你想要他，就必須給我這個錢！”

陳荒年先是沉默了一分鐘，然后抬起頭，微微一笑：“您確定？”

他的笑容不帶笑意，明顯是個假笑，僵至極。可是李麗文也沒見過他真笑起來是什麼模樣，分辨不了他這個假惺惺的笑容，以為他這是答應了，連連點頭。

陳荒年不是傻子。

他知道，李麗文要了這一筆錢，就肯定還會要下一筆錢。

永無止境。

但他還是答應了下來，只是在轉賬的時候，他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票，說他就是靠某支票賺了好幾十萬。

李麗文果然就上套了，眼問他能不能帶一帶李彭祖，大家一起發財。

陳荒年并不著急答應，而是故作猶豫地說考慮幾天。

因為他的態度，李麗文堅信這個票能帶給他們更多錢，就笑瞇瞇地握住了他的手，著聲音說：“小陳呀，你看要不這樣，那十萬塊錢，我們不要，你給我們買點那個什麼票，給我們也賺一筆……”

陳荒年垂著眼：“這……”

“哎呀，別那麼小氣嘛，別總想著自己一個人發財嘛，大家一起發財，才是最好的。而且你看，阿彌畢竟是我兒子，你占了我們家這麼大的便宜……”朝陳荒年使了個眼，言已盡而意無窮。

陳荒年仿佛很為難，好半天，才點頭道：“好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李麗文，陳荒年臉上虛偽的笑容徹底垮下去。他打開了臥室上的鎖，推開門，大步邁進去。

許彌躲在床腳，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是蟬蛹，不風。

“……”

陳荒年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手把他從被子里拽出來，低頭抵上他的額頭，輕聲問：“都聽見了？”

許彌眼睛有點紅，剛才應該是哭過了。

他原本還在擔心陳荒年會把李麗文殺了，焦急得不行。結果李麗文張口閉口全是錢，又一次把他當商品，賣了出去。

同一個坑，許彌跳了兩次。

他只是期待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母，最后發現自己就是小丑，所作所為只能惹來嘲笑。

那扇門，他的確不該開。

陳荒年出手指，輕輕過許彌的眼角，替他抹掉眼淚，慢聲道：“你在期待什麼呢？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你為什麼要對抱有妄想？啊？”

許彌沒說話，只是閉上眼睛，流下一滴滾燙的淚。

“寶寶，告訴我，為什麼要開門？”陳荒年不讓他躲避，掐著他的兩頰，迫他仰頭，眉目很是鷙：“說啊，為什麼要開門？老公不是告訴過你，在臥室里待好嗎？”

許彌被他掐得有點疼，卻也不吭聲，只是默默地流眼淚。

他覺得心臟疼。窒息一般的疼。

像是有無數銀針在他心尖上刺，麻麻的，不致命，偏偏無法忽視，讓他不過氣。

他錯了。

錯得太離譜了。

睜開漉漉的眼，許彌抱著陳荒年的脖子，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錯了。”

他看著陳荒年那雙漂亮的眼，細長有神，呢喃道：“陳荒年，我只是……”

只是以為李麗文接到了那通電話以后，真的放在了心上，所以不遠萬里也要來找他。

但事實如此殘酷地擺在他面前。

李麗文只是來要錢的。

陳荒年著他的腦袋，在心里舒了一口氣，“我知道。阿彌，別那麼好心，太善良了很容易被欺負的。這個世界的真實法則是弱強食，可不是善有善報。”

許彌趴在他肩頭，很疲倦地閉上眼。

陳荒年拍著他的后背，也不忍心再刺激他，嘆口氣：“睡吧，今天被嚇到了，好好休息。”

有他的溫，許彌很快就睡著了。

他又一次做夢。

他看見自己站在公車站旁邊，手里拿著手機，似乎是在跟誰打電話。他言笑晏晏的，完全沒注意到后有人靠近他。

“嗯。那就先掛啦，我一會兒就到家了。”他低垂著眉眼，笑意盎然，“沒事兒，別擔心我。”

電話剛剛掛斷，一個穿著黑服的男人突然從他背后撲過來！

銀一閃，他緩緩跪倒在地。

男人把刀子出來，打了個酒嗝，滿臉通紅。看他還有氣，居然又狠狠地朝他后腰上補了一刀！

補完刀，男人又發瘋一般狂笑起來，搖搖晃晃地離開了案發現場。

而他捂著傷口，鮮止不住地涌出來，很快就雙眼失去了焦距，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鮮染紅了車站。

許彌一下子驚醒，下意識就去自己的后腰，仿佛真的被人捅了一刀，作痛。

這個夢……又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那麼真實？

還有，那個醉酒的男人是誰？

為什麼要殺他？

一連串的問題把他自己都問傻了，只覺得后背直冒冷汗，太突突地跳著。抬頭一看，正是下午，狂風大作，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