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時想著想著,心中又在沁。
心神沉浸在過往的痛苦裡,連韋夫人說了什麼都沒聽見。
等盈時猛不丁聽見韋夫人激烈的語調:“你我如今日子好過不過是因著我管著府饋,沒人敢欺辱你我孤兒寡母,可日後等公爺的媳婦兒進門,那是嫡長媳,老夫人自來便是偏心公爺,給他選的媳婦兒娘家都是有靠有本事的,到時候一進門府饋也不到我了。若是日後不敬重我,你我兩個便是再沒依靠,便真的是將家命全部由旁人,長脖子等死的孤兒寡母了!”
盈時蹙眉,有些不明白韋夫人為何忽地對說這樣的話。
想要在梁昀媳婦兒還沒進門時,就給使絆子不給進門?
韋夫人顧左右而言它,顯然是有事兒不肯直說,盈時沒傻到著急追問,更沒傻到韋夫人說什麼便信什麼。
盈時半句話不搭,只顧低頭玩弄著手中的那方帕子,韋夫人眼看一點不上鉤,臉黑沉的厲害,可偏偏如今還要求著,才不敢說一句重話。
韋夫人想著老夫人說的那番話,當即也不顧什麼婆母的面了,咬了牙關便試探道:“老夫人有個意思,我……我來勸你。這也是為了你好,不忍你年紀輕輕守寡,也沒孩子……”
盈時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終於從帕上挪到面上。
眨眨眼,不解問道:“母親究竟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韋夫人看起來像是比盈時還要張,開口閉口卻都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的意思是日後咱們房裡也不過繼旁的孩子了,到底不是親生的養不,且人家也有親祖母親娘,怎能真心同我們好了?”
盈時:“那???”
韋夫人像是怕盈時跑掉了,猛不丁又一把抓住盈時的手腕,用力握著:“你同昀兒生一個男孩,日後你我一同養著……”
“你不要擔心旁的事兒,日後大房要出一份家業給那孩子,咱們二房冀兒報效朝廷,還有一個將軍的爵位等著他繼承呢。二房所有家產都是那孩子的,便是老夫人也親口同我說了的,願意拿出一份厚重的家產全都給那孩子……”
盈時一時間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怔鬆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消化了其中深意,頓覺當頭一棒,震的頭暈眼花。
一室寂靜中,盈時並不像韋夫人以為的那般神激,眼裡緩緩盛滿了說不出的冷意和嘲諷:“夫人知道你在說什麼?”
韋夫人原先還有些顧忌著面,不好說出口的。
可如今話已經全部說出了口,一下子再無顧忌,索便也破罐子破摔——畢竟,這般也是為了大家好啊。
韋夫人說到深意切淚水都流了出來,抹著淚勸說道:“好孩子,母親焉能害你不?這事兒算來也能你圓滿一回。且如今公爺還未婚,日後他兼祧的事兒傳出去了縱使他多有能耐,只怕也娶不到家室相當的媳婦兒……我們有老夫人護著偏袒著,你我婆媳齊心協力,這公府還不都在我們手裡著了?日後便是大房媳婦兒了府,我還能分不清親疏遠近?定是一門心思幫著你的。有我和老夫人在,敢越過你一頭去?”
盈時肺都被韋夫人一句話氣的炸開了。
何等不要臉的人,才能說出這等話來!
手腳都在發,面上又清又白。短暫的震驚惱火過後,盈時想的是為何這輩子發展的如此猝不及防,來了這一遭?兼祧?
這可當真是老夫人想出來的主意嗎?
老夫人……老夫人為何忽然說這一番話?
才一門心思給梁昀選家室相當的孫媳,難道不知若是自己答應下來,梁昀日後的婚事就難了?
哪家好人家的姑娘願意還沒進門自己丈夫就有另一房妻子兒?
老夫人那般聰慧的人怎麼會沒預料到?難道……盈時猛不丁打了一個冷。
難道是老夫人知曉那日的事兒了?
盈時想到此,只覺渾發寒。
韋夫人見盈時一句話不說,只以為是被自己的話氣傷了,卻不打算就此結束,依舊絮絮叨叨勸說,道:“你嫁梁家便是梁家的人了,萬事要以梁家為重才是!好孩子,我知曉你心中的委屈,可我們人都是這般過來的,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我們家是有金山銀山,總不能便宜了旁人去,你還能得個自己脈相連的孩子,總歸是好的……”
盈時靜靜聽著,震驚、憤怒,驚恐的緒反覆錯遊在心頭。
覺得噁心,心裡憋屈的厲害。
可也當真是奇怪,的各種念頭隨著韋夫人滔滔不絕的話,漸漸被另一種緒占據了,占滿了。
“夫人,你說這是祖母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盈時幾乎忍不住角都勾起頑劣的笑容。
韋夫人還是要面子的,顧左右而言它,如何也不肯承認自己為了往後的榮華迫兒媳跟大伯生孩子。
只說的不痛不:“老夫人決定的事兒,我雖心裡不願,又能說什麼?”
盈時道:“那好,既夫人您也是不願意,我們便一同去回絕了老夫人,跟老夫人說清楚。”
韋夫人一聽,當即便不同意。甚至帶出了些威利的語氣:“你還要去忤逆長輩不?老夫人子不好,若是氣病了,你能擔這個罪責?好了,那我便也直說了,這事兒我不反對,且此事兒對你也是好的,你可別犯軸了!”
“好啊,好啊……”
盈時忽而笑了起來,笑起來時,眼睛裡是無邊的荒涼:“夫人,你說要是梁冀在天有靈看到你這般迫他的妻子,他該是如何?”
韋夫人被這般一問,只覺得心頭一燙,更覺得愧。
可很快就冷起心腸來,咬著牙道:“冀兒若是真的在天有靈,想必也定是同意的。”
“你如今是一時半會兒沒想通,我便先不與你計較。你先回去吧,這幾日再仔細想想,便算是為了冀兒,也該仔細想一想……昀兒那子,你若是……他還能虧欠你不……”
……
……
天邊日頭漸漸落山,晚霞明燒紅了半邊蒼穹,魚鱗一般的霞雲浮在天上,隨著風緩緩移。
從藻園到晝錦園,曲曲折折很長的一段路,盈時時不時停下來,仰頭看著暮的浮,黑曜石一般的眼珠里,滿是蒼茫。
不知何時走回來的,最先發現盈時緒不對的是桂娘。
桂娘著急的迎上前擁住盈時搖搖墜的子,“您怎麼去了一趟回來,魂兒都沒了?可是夫人又給您立了規矩?”
盈時卻是搖頭。
眼睫羽冀一般輕輕抖,像是有一隻蝴蝶停在上邊。
看著桂娘擔憂的面孔,明明在韋夫人那時還不覺得如何,如今卻一瞬間便是委屈湧上了心頭。
盈時淚眼婆娑,哽咽著說:“老夫人……老夫人想要公爺兼祧,想要……想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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