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河之地，也算因他之故，這一次，梁昀無論如何，必須要親自去。

……

四冰天霜地，萬山載雪。

天氣越發寒涼，鐵蹄時常腳下打。

一片雪霧霾之下，梁昀盯著地圖，將趕來的梁冀重新趕回去：“平州寧州魚目混雜，你務必盯了北胡，我怕此次出征，他們會趁機興兵。”

梁冀注視著眼前這個年歲並不比他大的兄長，他問道：“你是怕我會如上一次那般冒進？大哥，我也是我父親的兒子，我也要收復河！”

梁昀看了他一眼，告訴他道：“梁秉在，你便不行。”

梁冀似乎是笑了笑，“大哥覺得，我就這麼不如梁秉？”

梁昀漠了漠，沒說話。

梁冀戴上頭盔，似乎心中鬱，轉離開大營。

臨走前，梁昀看了一眼梁冀，提醒他道：“雪夜別跑馬了，歇息一夜立刻回去。”

梁昀如何也不會想到，這竟了他與梁冀說的最後一句話。

……

日子一天天過去，河箭拔弩張，北地雖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涌。

梁冀天還沒亮，就如同往日一般，親自登赴城牆之上巡查。

天寒地凍，天地間仿佛被一層巨大的白帷幕所籠罩，白茫茫一片。往日裡那悉的山川、田野，此刻都被這厚厚的積雪掩埋，靜謐得有些詭異。

梁冀卻察覺，這日有什麼與以往不一樣。

仔細，是地下震。

原先他只以為是幻聽，直到梁冀伏下去，拿著耳朵著地面。他神頃刻間變得冷肅。

舉目遠眺，隔著重重白霧，只見遠方塵煙滾滾。

一群烏泱泱的灰黑之，如烏雲般迅速近，那氣勢，仿佛要將這天地都踏碎。

待煙塵漸漸靠近，梁冀才看清，竟是烏泱泱的一群北胡騎兵。

寒意湧上，迎面的風颳得梁冀手腳冰涼。

他快速越過城樓，朝著守軍厲聲道：“快！北胡襲！趕關閉城門！所有守將都起來！！”

他的聲音在寒風中格外響亮。

士兵們被他這一吼驚醒，如夢初醒般慌行起來。

眾人七手八腳地拉繩索，巨大的城門緩緩合攏，發出一陣慢悠悠，沉悶的聲響。

梁冀看著城門一點點關閉，面仍舊沒好看幾分。

他幾步衝下城牆，朝著後營奔去，立即寫信，朝著麾下道：“速速前往河報信！”

如今他還看不出來那就是蠢了！

北胡如此興師眾，怎只會為區區兩座人煙稀的小城而來？還鬧出如此的陣仗？

只怕是徐緒鷹！只怕是徐緒鷹又暗中同北胡勾結，請北胡的兵來支援河的！

這些兵，都是衝著河去的！

這世間哪有不要錢的東西？

當年徐賊吞下河，便暗中許了胡人許多好，甚至將最北的城池都給了北胡。

那如今這回，如此多兵馬支援，徐緒鷹又許了什麼好給北胡？莫不是繼續割讓土地？

梁冀眸中幾充。如此無恥卑賤的老賊！

上輩子發生的那些他沒記憶，後來他倒是知曉北胡早就四分五裂本爛泥扶不上牆——可他竟忘了，如今還遠遠不是上輩子的時間點！

若非他告訴兄長那些，他甚至拍著脯承諾北胡如今自顧無暇！

梁冀神一變，裡忍不住罵了一句。

！

令兵領命，飛上馬，揚塵而去。

梁冀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卻也知曉多地聯軍進軍河，北地州府各如今都是兵力空虛，多地告急。

且如此天寒之際，車馬行路緩慢。

等回援只怕是來不及……

英雄末路，困之鬥。

……

越來越大的風雪，天地界限模糊不清。

肆的北風，呼嘯著捲來一場場前赴後繼的暴風雪。

幾乎同一刻，河戰爭打響。

寧州，亦然。

殘如，朔風凜冽。

遠塵煙滾滾，北胡軍隊如水般湧來。

梁昀麾下有六千將士，加上振武的人馬也足足有一萬之眾。一萬人若是以往守一座城池足夠了，可今日面對如此大規模來勢洶洶地北胡兵馬，一切都很是荒謬。

一夜間，城門就被撞破好幾道口子。

一的攻勢著實太猛，無數士兵拿著自己的軀堵上，被撕破的口子愈演愈烈。

有些部將們滿污的沖了過來，對梁冀勸說道：“將軍，太多了，太多人了……我們人手本不夠……我會率領您突破重圍！先闖出去！”

梁冀抬頭了澄碧如洗的碧藍蒼穹，他道：“此話休要再提！與部下同生共死是本將應當做的。”

“護送城中百姓先行離開，我等務必戰至最後一刻！”

眾將聽聞，眼中酸漲，心中慨。

昔年這位梁家三爺出征未久，卻誤中敵軍計，全軍覆沒。他倒是回來了，當年護送他的親衛卻骨無存。那些都是河東的將士，且還多有他們識的——是以這些年眾人上雖不說，心中沒有不抱怨的。

可這一路以來，眼前這位年輕的將軍竟是一改先前作風，事必躬親，行事果決，有其兄長之風。

如今更是眼神堅定，面對尤如蝗蟲過境的北胡，毫無懼……

梁冀的鎮定自若，染了一眾將領，甚至小小一方寧城之中，竟有許多百姓不願離城，自發加。

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平州百姓，此地大乾最北境，天寒地凍氣候惡劣種不出糧食，又因常年，男老都有打獵的本事，有些獵戶更是自帶弓箭支援城中守衛。

一時間，隨著胡人喊殺聲震天，城一又一箭如雨下。

北胡兵馬不可置信，區區一座小城怎會有如此銳的守將，原以為一日間便可輕鬆攻下。

可誰知，竟是一日又一日。

一一的戰爭，足足被消耗了四日。

第四日，搖搖墜的城門終於不堪重負，轟隆一聲轟然倒塌。

“殺！快殺！一個都別留下！”

無數手持彎刀的北胡兵馬爭先恐後的。

守將們拿著自己的軀去抵擋。

前邊的倒下，後邊的跟上。

白雪皚皚的土地不出片刻，便全都是赤，粘稠的。

梁冀先士卒，手持長槍，站在了最前方。

他的槍法凌厲，每刺出一槍，都有滾滾的熱湧出，有胡人應聲倒地。

一個又一個。

重甲也有被刺破的時候，上越來越沉重，而疲憊。

漸漸地，他的眼前竟走馬觀花的閃過一切，閃過那張雪白的面孔。

……

曾經的梁冀，恨不能像一個英雄一般死去。

上輩子的每一日，他都想著，為什麼要活下來，那場戰爭自己死了就好了。

上輩子傅繁朝他怨懟咒罵，罵他恩將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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