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啓程

◎擼尾，出發找爹爹。◎

萬法門宗主此話一出, 衆宗主紛紛應和。

“萬宗主說得對，虞宗主，除了你家遙兒，還有誰能擔此重任？”

“若大比魁首都去不了, 我們家這些弟子去了更不是白搭, 總不能讓我們這些老家夥去送信吧？”

虞丘本不想讓方遙跑這一遭, 結果被他們一口一個“大比魁首”堵得死死的, 他推拒不得，只能應承下來。

虞丘把方才和各位宗主的談話，跟方遙長話短說了一番。

方遙也明白了師父的意思，這是一封試探妖王態度的求和信, 各大宗門都不願意看到妖族和幽冥信徒聯手, 妖界對此事的態度不明, 他們需要妖王明確表態後, 再制定相應的戰略。

“這封信務必要送去王城宮中，親手到妖王手中, 待他看完信後，若有回信便盡快帶回，若他執意站到幽冥教那邊，也盡量以勸說為主，千萬不要發生沖突。”虞丘叮囑道。

“我明白了, 師父放心，我定會把信送到。”

虞丘點頭, 雖說這個送信的任務棘手, 但有句話說得沒錯, 是最合適的人選, 若都不能將信帶到, 其他弟子就更別談了。

方遙停頓片刻，道：“師父，我這趟想把阿正和阿圓帶在邊，領他們出去歷練一番，長長見識。”

妖界路途遙遠，來回不了要月餘，席知南已經知曉倆崽崽是狐貍半妖，將他們留在宗裏，方遙擔心還會再鬧出顯形丹之事，且不在邊，更無法庇護他們，還是帶在邊，讓放心。

而且，方遙想到謝聽離開前說是去順梁奔喪，一只狐妖能在順梁有什麽親戚，奔什麽喪？怕不是回妖界探親了，此行去妖界送信還能探聽下孩子他爹的下落，把這筆賬好好清算清算。

“帶他們去？”虞丘有些顧慮，“畢竟此行是去妖族領地，路上恐有危險，你再帶上倆孩子，照看得過來嗎？”

方遙頷首：“師父放心，我能護住他們，而且阿正和阿圓的劍法亦能自保，尋常小妖未必能傷得他們。”

“那倆孩子宗半年，總是被拘著上課，帶他們出去長長見識也好……”虞丘被說，不過想到在守拙上發生的意外，心裏仍有些放心不下。

“總之，凡事要多加小心。”

方遙點頭，將信封收儲袋中收好，正要離開時，虞丘想起什麽，又住：“對了遙兒，還有一事……”

“金宗宗主袁鶴找到為師，想與咱們宗聯姻，說是他家兒子袁秀傾慕你已久，你對此事，意下如何？”

“……”

方遙心想果然還是逃不過這遭，幹脆直言：“師父，謝聽還在，我不想另找道。”

虞丘勸：“遙兒，你要考慮清楚了，那謝聽畢竟是個凡人，修仙路漫長，還是要找個修士相伴雙修為好。”

方遙眉眼微斂，他哪裏是什麽凡人，跟凡人還能生出倆狐貍崽子來？

狐妖的壽數以千歲打底，跟那老狐貍還不知道誰活得久呢。

只好換個說辭：“袁秀太自負，劍法爛，腦子似乎也不太靈，我不喜歡。”

“……”

這話說得毫不留，但虞丘細想下好像說得沒錯。

“那既如此，為師便去回絕了袁鶴。”

虞丘并未勉強方遙。

靈霄宗雖然窮，但還沒到要靠聯姻來將宗門發揚大的地步，方遙既對袁秀無意，此事便作罷了，他可不能委屈了徒弟。

……

方遙從執事殿裏出來後，徑直劍回了自家小院。

此刻天見晚，方遙走進院子時，倆崽崽本來在玩桌邊轉圈打鬧玩著，看見娘親回來，立馬爬去床邊，乖乖跪坐好。

想著反正方遙都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份，屋子裏也沒旁人，倆崽崽索破罐破摔，把忍了許久的耳朵和狐尾都放了出來。

阿正從來沒在娘親面前過尾，覷著娘親不辨喜怒的臉，尾輕搖，有點子心虛，小聲道：“娘親，你回來啦。”

“娘親，你不呀？我們是不是該吃晚飯了？”阿圓試圖裝作無事發生地如常問。

“……”

方遙低眸打量面前垂頭耷尾的倆崽崽，他們似乎是很正統的白狐，狐耳和狐尾都是雪白，不摻雜，尾很大，像個蓬松巨大的棉花糖似的拖在後。

兩雙豎起的狐耳耳廓帶點圓潤的弧度，裏面有些絨延出來，但似乎并不影響他們的聽力，隨著院子裏偶爾響起的兩聲蟲鳴，狐耳捕捉到蟲鳴傳來的方向微微轉，顯得很是機警。

方遙下想一把那絨狐耳的沖，雙手環，格外正問他們：“你們爹爹到底去了哪裏？事到如今，你們也不用替他打掩護了罷。”

當時在竹屋看到阿圓現原形的瞬間，為顧及崽崽的緒，雖然沒有表現出過多緒，但心下其實震驚無比。

本以為和凡人誕下子嗣已經夠離譜了，哪想，他還真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狐貍。

可倆崽崽無辜，當時阿圓肚子又疼那樣，方遙實在不忍多說他們一句，只好把罪責都怪罪在那個男人上。

其實現在仔細回憶起之前相的點滴，都有些跡象。

比如，倆崽崽比更稀有的靈天賦；謝聽那過于出衆的樣貌，不識人族文字、不會浣做飯等尋常事務；以及倆崽崽那日聽講人狐的話本，在講到狐妖失去尾時，那過分共誇張的反應……

方遙甚至有些懷疑，那次去順梁，有三只駭鳥妖在到來之前，便被一只不明份的大妖所殺，是否就是謝聽幹的？不然，實在想不出他去順梁能做什麽。

倆崽崽互看一眼，阿圓坦白地說：“爹爹走之前，沒有和我們說去哪裏了。”

“不過我猜，他肯定在王城。”阿正補充道。

畢竟他們的家在王城，除了王城宮中和娘親這裏，爹爹也沒別可去。

方遙聞言眉稍微挑，這麽巧，謝聽也在妖族王城？

倒是順路了。

“收拾下行李。”

倆崽崽看到娘親忽然起，說了這麽一句，頓時有些迷茫。

方遙：“我要去王城送信，你們跟著我一起，順路去找你們爹爹。”

“真的？！”

倆崽崽一聽到不僅能回王城，還能找見爹爹，頓時激地差點從床上蹦起來。

“我現在就去收拾！”

阿圓立刻靈敏地跳下床，腳步噠噠噠地跑去櫃旁邊，開始打包整理的小子。

“娘親，我想把話本子也帶著……”

“還有心經全篇，崔長老讓我們看的，還有筆墨紙硯也帶一點吧！”

“好，”方遙這邊順手把阿圓想帶的東西收了起來，一扭頭看到阿正把床榻上的枕頭和被子都打包卷了起來，正在往儲袋裏塞，“阿正……枕頭和被子就沒必要帶了吧？”

阿正不舍地看了看懷裏的棉花枕頭，眨了眨眼睛：“被子可以不帶，可是這個枕頭枕得舒服的。”

這個枕頭上面有娘親的氣息，他每次枕著睡覺都特別香。

“好，那就帶著罷，”方遙敗下陣來，問他，“不過你今晚不枕了嗎？”

阿正想想也是喔，現在打包，他晚上豈不是要凍死，實在是聽到要回王城，太過激，不小心犯蠢了。

他默默把枕頭放回原，擺擺好。

方遙和倆崽崽忙著打包行李，全然沒注意到院子裏角落的一凸起的土堆裏，一個小鼴鼠從中探出頭來。

它過窗戶紙看到一家三口整理行囊的影，兩只爪子捂住腦袋，一臉生無可。

完了完了……

可是這兩日宗門大比，來往的修士太多了，它本不敢頭。

好不容易等到宗門大比結束，它找了個機會，一路打過來，卻聽到他們在商議回王城的事。

盧硯看著窗戶剪影上，倆位主後搖來晃去的大尾，抱住腦袋頭疼不已，尊主這離開也沒多久，倆位主怎麽就掉馬了啊？

尊主讓他看好夫人和倆位主，說有什麽向及時向他彙報，可是如今這人都要走了，他還盯個什麽啊？

不行不行，他得趕在方遙到王城之前，去給尊主報告此事！

小鼴鼠當即以一個倒栽蔥的姿勢，重新進地中，轉眼溜之不見。

—

翌日，天剛蒙蒙亮，倆崽崽便提前相繼醒了過來。

最先醒的是阿圓，醒的時候，月亮還沒有落，一想到馬上就能回到悉的王城，見到爹爹，再也不用委屈地把尾和耳朵收起來，就開心得不得了，翻來覆去的，把哥哥也弄醒了。

阿正醒來也睡不著了，跟妹妹一樣坐起來，他們看娘親睡得香，也沒有吵醒，乖乖地坐在床榻上，耐心等待娘親睡醒。

方遙將醒未醒之際，忽然覺到臉上有些異樣，那種被撣子拂過的悉覺又來了，一下一下地拂過的臉，有些。

這次下意識地便手抓住那只擾清夢的撣子，抓在手裏輕了。

這只撣子好似比尋常的更加順，絨絨的手很舒適又很解，沒忍住，從頭到尾捋了兩下撣子。

阿圓坐得離娘親有些近，沒意識到自己的尾到了娘親的臉，尾忽然被抓住，嚇了一跳，接著那只溫暖的手迅速地從尾擼到尾尖。

阿圓第一次被擼尾，有些不太習慣，覺新奇，麻麻的又有點舒服，像是被人從頭皮按到後背的覺。

見娘親眉眼舒展，似乎也很喜歡擼的尾，猶豫片刻，便挪了下屁，大方地把大尾往前湊了湊。

方遙手中又擼了兩下，方才迷糊地睜開眼，一睜眼，就看到手裏正抓著兒的漂亮狐尾。

阿圓歪頭看著，似是有些奇怪為什麽要擼的尾。

咬著下、眨了下眼的表寫著的小心思：雖然奇怪，但如果娘親喜歡，多倆下也沒關系。

方遙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手，轉而對上阿正水潤期待的眼睛。

“娘親，天亮了，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呀？”

“……”

方遙有生之年，第一回 被催起床。

無奈快速起，穿好外袍，將昨晚準備好的行囊打包進儲袋，阿正還不忘把他的枕頭裝了起來。

方遙牽著倆崽崽，正要踏出院門，瞧見他們的狐耳和尾還在外面，連忙頓住腳步，叮囑他們先收起來，在家裏可以讓他們放縱一下，但這一出門就不一樣了。

倆崽崽聽話照做，同時忍不住問：“那什麽時候能放出來？”

方遙已經計劃出了一條路線，先坐傳送陣到藏機閣的領地主城，再用劍飛行和坐馬車替趕路，慢則十日，快則七日就能抵達妖界。

“先忍一忍，等出了主城之後，再放出來。”

方遙低聲安崽崽們的同時，忽然想到一件事，倆崽崽顯出半妖的形態時，為何一妖氣也無？

心下奇怪，低頭看去，此時正好牽著他們的手，倆崽崽的袖口落，出兩串一模一樣的菩提手串。

方遙恍然，難怪先前，阿圓連洗澡都不願摘下手串。看來，謝聽給他們留的禮也是非同一般，竟然是能遮掩妖氣的神。

若沒有這手串，他們只怕在認親找上門那天，就會被識破了。

坐傳送陣能剩下至兩日的腳程，方遙牽著倆崽崽來到主峰頂時，傳送陣前已經排起了長龍。

靈霄宗囊中，只修建得了兩傳送陣，這傳送陣每次最多只能傳送五人，而來參加宗門大比的弟子何止萬人，昨日大比結束時，傳送陣前就人滿為患。

有不弟子選擇在靈霄宗繼續住一晚，然而今日一早，等待坐傳送陣離開的人依舊很多。

方遙帶著倆崽崽在隊伍末尾排隊。

此時坐在傳送陣旁邊收靈石，維護陣法秩序的大弟子是蘇明畫，本來這活是景郁的，但他昨日打擂肩膀傷，暫時就讓蘇明畫頂上了。

阿圓看到排了這麽長的隊伍，有些洩氣，然而在看到管事的是蘇明畫時，眼睛一亮，問方遙：“那不是三師叔嗎？娘親，我們不能隊嘛。”

“不可以，大家很急。”

方遙說道，雖然要想隊，以靈霄宗大弟子的份，也就是一句話的事，但從來沒做過仗著份占便宜的事，更不會帶著倆崽崽這麽做。

而與此同時排在隊伍最前端的，正是準備金宗的袁秀幾人。

“四個人，去金宗。”

本來走在前面的袁秀想順手把傳送的錢付了，被唐岐攔下，低聲道：“我來吧。”

袁秀會意，知道他是想借此與蘇明畫說話，便把機會留給了他。

“一共二十塊靈石。”蘇明畫頭也不擡地說。

唐岐打開儲袋，拿出二十塊靈石，搭話道：“明畫，下次我們什麽時候……”

“陣法調好了，過去吧，別耽誤時間。”蘇明畫看著很忙，直接打斷了他。

唐岐了一鼻子灰，失落地跟著師姐走去傳送陣中。他旁邊的袁秀心更是不佳，昨日虞丘與爹通信，婉拒了聯姻之事，他已經知道這是方遙的意思了。

他正陣，忽然發現了隊伍末尾方遙的影，一個沒忍住，當即大步朝走過去。

“方遙。”

方遙聞聲擡頭，才發現袁秀站在面前，他眼神複雜，憋忍了片刻，問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

方遙啞然，倒也不是看不起，而是從來沒有放進眼裏過。

一直不清他此人的腦回路，并且很反他經常很自我的做法。

比如現在排著這麽長的隊，大家都在等他，他偏要過來和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方遙看了看正站在傳送陣中心朝他們這邊招手的祝雯月、曲長陵和唐岐，皺眉道：“你的師弟妹似乎很著急，在催你過去。”

袁秀耳微紅，不知是還是惱，低聲道：“我回去會好好練劍，等我能打過你的那天，再……請爹爹與你師父商議聯姻之事。”

說罷不等回答，便很有骨氣地轉走了。

“娘親，什麽是聯姻？”阿圓扯扯娘親的袖子，仰頭好奇地問。

方遙輕哄：“他腦子不太靈，不用理他。”

“……”

清楚聽到方遙吐槽的袁秀腳步一頓，險些把自己絆了一跤，黑沉著臉回到傳送陣中。

唐岐見他臉不太好看，口問：“又拒絕你了？”

被到痛的袁秀，看了看正在記賬全程沒擡頭看過唐岐的蘇明畫，不置可否道：“……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

陣紋被調整到金宗的方位，陣石擺上，一切就緒，正準備發時，蘇明畫忽然擡頭，對唐岐說道：“簪子給我。”

唐岐一愣，繼而反應過來，眼睛一亮，立馬從懷裏掏出這支先前被退貨的簪子，趕在傳送陣的白亮起前，迅速地拋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