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我干爸一直跟我使眼，我想了想打算反悔，付院長就很高興：“我家的侄子，人長得不錯，家里條件也不錯，自條件更是沒話說，東華醫院移植科的主治醫師。”

立刻就有人開口：“喻夕應該認識吧，就是那個高伊晨。”

我現在才明白我干爸給我使眼的涵義了。

我能說什麼，我只好點點頭：“認識。”

院長很高興：“認識最好了，你覺得咋樣？”

要是把我跟高伊晨搞在一起那肯定完蛋了，我這輩子基本就活在捉和反捉的影里了。于是我很天真無辜地瞪著眼睛，貌似很驚訝的樣子：“高師兄不是有朋友了嗎？上次我看到他跟一個孩子手牽手逛街呢，可甜了。”

然后我裝作很為難的樣子：“院長，您得給我介紹個靠譜的，小三這種事我可做不來。”

眾人哈哈大笑，包括我口袋里的手機，嗡嗡地響個不停。

我覺得一定是中邪了，電話是高伊晨師兄打來的。

沒想到他也跟我們一起來了，我覺著十分郁悶，剛才的話肯定都差不多傳到他耳朵里了，他讓我到外面說話，我只好跟著去。

已經是很晚了，黑夜已然降臨。我走到院子后面的小涼亭里，那里有一棵很古的老樹，風一吹，葉子沙沙的，像是懸在天空中的風鈴，偶爾一兩片枯葉落在腳下，是秋日的低語。

輕輕地把頭靠在圍欄上，然后就覺有人在拽我的頭發，借著昏暗的燈我看到高伊晨師兄的手指上纏著我的頭發，曖昧得讓人心慌。

我悄悄地別過臉：“唉，別拽我頭發，我不想年紀輕輕的就用霸王。”

他不松手，我說話很義正詞嚴，“唉，高伊晨，你就是這麼調戲小眉的啊。”

他眼角的姿態很，到微微地上揚，我覺得高伊晨真是有一副吸引孩子的好皮相，而且獨一種慵懶風流的氣質。

他角抹出一輕笑：“不是，我不調戲小眉的，都是們調戲我的，而我一直在調戲的小眉的也只有你一個。”

這麼赤的調戲，我聽不明白才怪呢。

我笑起來，然后很無奈地翻翻白眼：“那我是不是要說謝主隆恩？”

“不用客氣。”他倒是一點都不客氣，把我頭發掠到耳后，冰涼的手指從我耳骨上一直延續到我的耳垂，我一哆嗦，本能地反起來。

“高伊晨，我覺得我們兩個都很無聊。”我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不早了，于是很干脆地說：“算了，我走了，跟你說話都說不出什麼重點。”

我起就要走，卻被他一把拉住，他的眸子在燈下很狡黠地轉著。他的手也是那麼白凈，修長得讓人浮想聯翩，可是沒有顧宗琪，有安全。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夕夕，你不會是看上了顧宗琪了吧。”

我不作聲，心在無限地掙扎中。

“可是你不是說不談不靠譜的嗎，我告訴你顧宗琪有朋友的，難道你要屈尊降貴做小三。如果你要做小三，那麼剛才誰說的，‘這種事我做不來’。”

我第一次見識到他的伶牙俐齒，于是我憤憤然：“小狗說的！”

他哈哈大笑，搖搖頭：“好啊，喻夕，那我看你會不會變小狗。”

我甩了他的手就往大廳里走，頭也不回地。我腦海中在翻騰，為什麼顧宗琪有朋友了呢，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不是言小說里面帥哥男主都是癡單又清清白白的，等著主去糟蹋。

那個好死不死的聲音依然清楚傳來：“夕夕，離你二十五歲生日還有243天。”

已經是深夜了，我一個人走在去東華醫院的路上。這個繁華的大都市還是燈紅酒綠的一片歌舞升平，沿途有茂的梧桐樹，樹干上爬滿了年齡的刻痕，但是枝葉依然繁茂。

那是生命的氣息，縱然如此，葉子也會慢慢枯萎凋落。

白的燈，鋪滿了從醫院門口到橋二樓的地面，踩上去，猶如漫步在雪地上。

我上了電梯，按了六樓，可是隨即又反悔了，又按了一個五樓，面對顧宗琪我需要一點心理準備時間。

我一步一步走得艱難，普外科的病房大多都暗著燈，護士站也只有一個埋頭寫病歷的護士。我探到前面一看，結果那個護士手下一歪，筆就嘶溜地躥出好遠，然后就醒了。

我同地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忐忑。

也許這是個平靜的夜，我躡手躡腳地走進醫生辦公室。一個住院醫師趴在桌子上睡覺，另一個三班實習生也許是剛睡醒，徹底無視我的存在，正搖搖晃晃地走去洗手間。

而顧宗琪坐在電腦面前，用手撐住額頭，閉著眼睛。

電腦上是醫生工作站25床的病歷，白的和地籠罩在他臉龐上，更顯得他俊逸。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定格在我眼前，好似一幅流年浸染的古畫。我不出聲響地看著他，我想我現在多看幾眼，以后真的沒有機會了。

誰讓他有朋友了呢，誰讓我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人呢。

忽然后有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是剛才那個小實習生：“你好啊，找顧醫生啊？”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眼睛就睜開了，一瞬間，我捕捉到他眸中那一慵懶，迷糊和脆弱，轉瞬即逝。他眨眨眼睛：“哦，是你啊。”

也許是很長時間沒開口，我嗓子沙啞得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出一個“嗯”。

他起給我倒水，然后從柜子里取出一本書，遞給我：“就是這個。”

我喜不自勝，翻了第一頁看了一會，然后翻到后面，發現這確實是他所說的那種小故事系列的，關于神經外科醫師的故事，只是很多專業語完全看不懂。

他拉了椅子讓我坐下來看，又給我杯里添滿了水，然后坐在我旁邊開始看電腦。

看了一會，我頭也不抬就問：“有沒有字典？”

“有單詞不認識？”

我目一直不敢從那個長長的，大概有十六個字母的單詞上移開：“是啊，太專業了。”

他湊過來看了一眼：“心電圖的意思，這個是開顱，我說慢點，你慢慢記，別著急。”

我覺得顧宗琪可以做一本移的大字典了，而且還是多功能專業字典。

深夜的秋風緩緩地吹來，吹在我的臉上，吹了他額前的短發，那麼恰到好地落在眉心，吹起我們之間的書頁，吹皺了我那顆許久不泛漣漪的心。

一片樹葉，不知何故，從窗戶外地跌落在桌子上。

樹葉清晰的脈絡，枯黃中還有淡淡的綠意，大自然最純真最自然的，我忽然想起泰戈爾的《生如夏花》。

“我聽見，我相信；是一潭掙扎的藍藻；如同一陣凄微的風；穿過我失的靜脈；駐守歲月的信念。”

驀地，我就傷起來。

他輕輕地起那片，笑起來，對著我說：“你知道嗎，我想到了泰戈爾《生如夏花》的最后一句：般若波羅，一聲一聲；生如夏花，死如秋葉，還在乎擁有什麼。”

我微微一愣，還沒等我說什麼，辦公室的電話就響起來了。

寂靜的夜里，走廊里沉默流轉的空氣生生地被撕裂，打的氣流，從四面八方涌向我們，我聽見護士那邊喊道：“急診，需要開剖腹探查。”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顧宗琪低聲地對我說：“對不起，剖腹探查可能要很久，這麼晚了，你如果回去不安全的話，就先待在這里，等下我幫你車吧。”

說完他就一路小跑走了，聽診還掛在他脖子上，后面跟著一個住院醫師兩個實習生，跟《code blue》里急診醫生們一模一樣的帥氣陣勢。

我著他的那本書，站在冷清的走廊里等電梯。

腦海中又想起高伊晨的話，還有顧宗琪的樣子，但是若阡那個王八蛋，不曉得被我棄到哪個角落里了。

于是我很雀躍，果然是新的不來舊的不去，但是我遲了兩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