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第一眼，周月年就猜到了是誰。

有的事，說起來玄之又玄，但真的等到自己遇見了，才知道絕非假話。

此刻坐在旁邊這個人，就是闊別多年，早已經沒有印象的生母，盧珮瑜。

許是因為看到周月年一直悶著不吭聲，大姑看的眼神也越發的忐忑，“……我是想著，好歹是你媽媽，是跟你有緣關系的人，如今你爸爸不在了，你一個孩子怎麼去理這些事？有在……多多都會好一些……”

盧珮瑜的年紀和周棟顯差不多，但因為保養得宜，整個人有一種被歲月寬待的優容。材偏瘦，思考的時候目，一看便知道不是善茬兒。

盧珮瑜當年和周棟顯離婚的原因，便是因為要去追求事業上的功，不甘心只做周棟顯背后的小人，于是連幾歲的兒都不要了，直接出了國，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回來過，甚至周月年父之間，都很提。突然之間要讓周月年跟這麼一個生母接，還要把父親的后事由理，周月年怎麼都做不到。

大概是看穿了周月年心中的想法，盧珮瑜也不說假話，直接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對我還到有些陌生，這很正常。反正以后時間還長，我們母倆有的是時間慢慢接，眼下最要的事，一是理你父親的后事，另一個就是安排你往后的出路。”

“你的事先不著急。”說到這里，抬眼看向坐在旁邊一直沒有吭聲的何琳，盧珮瑜渾上下都洋溢著一種銳利，即便是被外表的優容包裹著，也讓人忽視不了。于算計，第一眼便看穿了何琳的份。

們兩個，一個前妻一個現友，如今隔著周棟顯的死，把們兩個人前所未有地拉扯在了一起。

“這位便是何小姐吧？我的份想必你剛才也已知道了。我是周棟顯的前妻盧珮瑜。現在在國當律師，是大姐告訴我周棟顯出事的消息，我專程趕了過來。年年和周家這些日子都麻煩你了，如果何小姐沒有什麼其他的事要代的話，可以回去休息。等到周棟顯出殯的那天，我們會通知你的。”

一上來便像是宣示了主權，把何琳排斥在了周家之外。何琳一輩子都待在學校里，何曾見過這樣的狀況？當時就要順著盧珮瑜的話往下說，“沒有……都是年年在跑……”

說到一半才發現不對，連忙補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盧珮瑜可能是把何琳當作了對方律師，說起話來毫不讓，“我的意思很明顯了，你跟周棟顯雖然是男朋友，但到底沒有辦那個手續，你還不能完全算是年年的監護人，換而言之，周家的事跟你沒有多關系。你最后能來送送周棟顯，已經算是全了他跟你的，其他的，就不用再麻煩何小姐你了。”

是不用再麻煩，也是不想手？這其中的真實意味，恐怕不是盧珮瑜說的那麼簡單。

何琳不明白怎麼突然之間就不需要了，還以為自己沒聽懂，下意識地轉過頭朝周月年看去。

不知不覺間，們竟然已經把周月年當了主心骨。

“呵。”就在何琳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周月年輕笑了一聲，讓原本尷尬的場面突然靜了下來。

“盧……”轉頭看向盧珮瑜，一個字出口，便覺得不妥，但還是自嘲地笑了笑，“我就你盧士吧，我跟你十幾年沒見，你現在要我你‘媽媽’，我不出口。”

盧珮瑜臉上閃過一黯然，但到底什麼話都沒有說。

所不知道的是，這話于周月年而言，已經算得上是十分尖銳和刻薄了，就連楊斯堯都知道，周月年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在約怒。

然而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怒氣，反而帶著淺淺的笑容，“何姨是我爸爸的朋友。如果沒有這突如其來的事，不久之后我爸爸會跟他結婚，甚至可能再過幾年，你那‘媽媽’兩個字，都會屬于。”

“肚子里已經有了我爸爸的骨，不管將來這個孩子還在不在，腹中有我爸爸的孩子，這是事實，我為周棟顯的兒，該我負擔的責任，我一點兒都不會打折扣。不管誰到了我邊。”

這話雖然沒有明說，但也從側面在毫不留地告訴盧珮瑜，即便是自己的生母，也別想過來指手畫腳。

畢竟陪在他爸爸邊的人是何琳，而不是盧珮瑜。

盧珮瑜很顯然也聽明白了周月年話里的意思，那副優容總算是有了一裂痕，幾乎是頗有些狼狽地轉過頭，避開了周月年朝掃來的目。

“不過盧士說的沒有錯，何姨，你如今況特殊。況且我爸爸這邊你也幫不上太多的忙，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

周月年這話說得合合理，何琳也知道們母肯定有話要說，自己不方便在這兒聽，應言提起包包，正打算離開，然而才剛剛起，周月年卻又住了，“孩子是去是留，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何琳微微抿，“謝謝你年年。”

前一秒，還是大人面前撒弄癡的小孩兒，一天時間，卻已經能穩重地替別人思考。

如何人不懷？

等到何琳離開了，周月年才專門問盧珮瑜，“盧士，你這次回來，不是為了我爸爸的后事的吧？”

“是。”才不到一個小時的接，周月年就已經看出來，盧珮瑜絕對不是一個用事的人。和周棟顯，要是真有很深的，當年也不會拋棄尚且年的自己和新婚的丈夫出國。跟打牌沒多大用，們這對母，原本就稱不上什麼。

果不其然。

只聽盧珮瑜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跟周月年說道，“你爸爸的事，該怎麼理怎麼理，該有的榮譽和津，我一分都不會允許人家給你的。但現在的問題是，你爸爸已經不在了，你年紀又還小，你打算怎麼辦？”

總算是到了一些周月年的脾氣，沒有把那句“我是來接你出國的”說出來。

但即便不說，周月年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剛才盧珮瑜那麼針對何琳，真的是因為周棟顯嗎？

怎麼可能。

都和周棟顯離婚那麼多年了，早已經淹沒在歲月中，盧珮瑜從一開始想要搶奪的，就是周月年的監護權和養權。

周月年聽了的話，半是苦笑半是諷刺地笑了一聲，“我今年，都十八了啊。”

嚴格意義上來講，已經是個年人了。

那半年的監護權和養權， 盧珮瑜要去干嘛？

盧珮瑜當然也聽懂了話里的意思，一直在旁邊沒有作聲的大姑忍不住說道，“即便你再大，在父母和長輩眼中，你都只是個孩子……”

“所以，你才打電話，我媽……回來嗎？”周月年抬頭看向大姑，眼中已經有了點點淚花。

但馬上忍住了，吸了一下鼻子，說道，“我不用——”

“我建議這件事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不等說完，盧珮瑜就截口道，“我在過來的路上，打電話問了一下你班主任你的績，現在雖然時間有點兒，但你雅思過了，要申請學校，憑你的績，國的名校應該不難。跟我一起去國，前途遠比你在國遠大。事到如今，已經不再是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了，你既然能把你爸爸的后事理得那麼妥帖，我也希你能好好地考慮一下將來要走什麼路。”

盧珮瑜說完，站起來，對大姑說道，“大姑，有客房嗎？我今晚能在這里休息嗎？”

“有的有的。”大姑連忙上去給盧珮瑜鋪床了，偌大的客廳里，剩下周月年坐在餐桌前。

頭頂昏黃的打在上，往常只覺得溫暖無限，現在了一個人，卻讓人趕到莫名凄清。

冷不丁地，有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周月年嚇了一跳，“啊！”

轉頭一看，才發現是楊斯堯。這才記起，家里還有個楊斯堯。

“對了，”周月年捋了捋額前的頭發，“我還沒有問你過來干什麼呢？怎麼，有事？”

楊斯堯搖了搖頭。

他只是想來看看周月年。

自從他從黃閃閃那里知道周月年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之后，他在教室里就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來到周月年邊，問問，又或者看看，只要讓他看到周月年完好無損，就好。

誰知道，他來了這里，才發現事遠比他想得要復雜。

他有些忐忑地問，“你……你要出國嗎？”

出國誒，周月年以前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但還是一直以來的理想拉住了。可現在，況發生了巨大變化，如今大好機會擺在面前，真的還會堅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