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蟬跟薄霖是一道過來的，酒酒坐在沙發上跟周維說著話，抬頭的時候就看見從門外進來的薄霖，淡休閑短袖搭米長，整個人看起來干凈而年輕。

薄霖臉上噙著溫和的笑容，但是這樣的笑容讓紀酒酒心驚，記憶中只有一次他也是笑得如此溫和無害，就是薄媽媽跟薄爸爸離婚那次，專門去A城的大學找他，他帶玩遍了整個A城，夜晚牽手在熱鬧的大街上，仰頭就看見他就那樣笑著，沒有容，沒有，淡淡的緒里似乎只剩下一嘲諷。

薄霖上來跟周維握手，親切的問候話，不像對待親人，而是下屬。酒酒心里劃過一不快，拉著周維往餐廳走去。紀家的餐間與客廳就隔著一扇古古香的屏風，過琉璃花的屏風可以看見外面的人和。

突然“啪”的一聲，是客廳傳來的陶瓷杯摔落地上聲音，紀母從廚房出去問況，然后就聽到薄霖溫厚的解釋聲：“不小心打破了一個杯子，我來收拾。”

李嫂趕阻止：“我來就好，你們坐著休息，就快上菜了。”頓了下，“酒酒，過來幫忙上菜好嗎？”

周維站起：“我去幫忙。”

酒酒拉住他：“我去就可以了。”

周維只好點點頭，紀家的中央空調送來涼風，但是他還是到悶熱，拉了下脖子上的領帶，他很明白酒酒的父母雖然接了他，但是并不喜歡他，第一次他憾當年安逸地選擇當一個育老師，如果他考公務員，如果他可以跟紀蟬的丈夫一樣功名就，或者……他有一個好家世。他上穿著的這套酒酒給他選的西裝，他非常喜歡，但是也清楚，這西裝卻不適合他。

飯桌上的氣氛，因為有紀蟬跟薄霖的存在，不會變得很糟糕，但是紀酒酒在此刻才到真正的心涼。

不是沒有到過冷落，從小跟紀蟬一塊兒長大，可以說只要跟紀蟬在一起，便是冷落的那個，現在異常難的卻是帶著周維跟一塊冷落。

從紀家回來，紀酒酒和周維都陷了沉默，周維需要安，他是急需酒酒的表態的，但是此刻的酒酒卻也心累地開不了口，所以一路上兩人沒有任何的流。

周維痛苦地閉上眼，很多事擺在眼前讓他們明白他們的婚姻是錯誤的，他們結婚是沖的。酒酒回到小公寓后便去廚房弄宵夜，并不擅長廚藝，不過在法國的時候，跟秦歌常常絞盡腦下廚自制中國食。

紀酒酒其實不知道周維喜歡吃什麼，當端了碗雜醬面出來的時候，周維微微別過臉，他是不吃面的，而他的妻子卻不知道，他知道不應該責怪，他也沒有資格責怪他，他只是難過，也許只是開始的設想高了，失也大了。

“晚飯看你沒吃多，我下了面，吃點吧。”酒酒說。

周維把一個手機遞給酒酒：“有號碼進來。”

手機像是一塊燙手山芋，酒酒低頭看了眼號碼，是歌打來的，微微松了口氣。

周維笑了下，然后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好吃嗎？”

酒酒笑著問，淡黃的廚房照明燈投在周維的臉上，親切的五在線里鍍上了一層迷人的彩，酒酒突然覺得這樣好，就跟S市萬千的普通家庭一樣——簡單、平靜、溫暖、相守。

第二個星期兩家父母正式見了面，不比紀家，周維的父母很滿意這樁婚事，那天除了周維父母，周維的表哥也跟著過來，在紀家訂的五星級飯店里，酒酒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湊巧聽到周維表哥拉著他說：“你小子太好命了，找了這樣一位家世好的媳婦，我聽說你岳父是這里負責教育的，我跟你表嫂商量了下，今年就打算讓小苗轉個……”

紀父紀母算是接了周維，紀母打算補個婚禮，然而酒酒沒有答應，普通的婚禮場面不了父母的眼，大場面的婚禮卻又太傷錢，周維即使舍得出這筆錢，也不舍得了。

要開始學會過日子，生活是要計算著過，錢要省著花。

關于周維表哥兒子小苗轉學的事，周維并沒有向提起，在這點上，酒酒稍微輕松了一點，老實說并不想求爸爸。

學校有一批集資房要分配，酒酒去申請了，校長給一張簽字單，拍著脯跟保證跟周維一定可以分得到一套。

酒酒開心地從校長辦公室出來，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看了眼號碼，酒酒把來電掛斷，但是鈴聲像是跟較勁似的，響了一遍又一遍。

走到教學樓邊上，酒酒接聽了手機。

“有事？”

薄霖在電話里笑，他聲音本就溫厚好聽，加上喝了酒，音質聽起來很是慵懶，著寒氣，仿佛近在咫尺般。

“酒酒，我都還沒有跟你說聲新婚快樂呢……”

酒酒：“謝謝。”

薄霖：“新婚快樂嗎？”

酒酒：“快樂。”

“快樂啊。”薄霖虛應了聲，頓了頓，“但是我不快樂呢，酒酒，你說怎麼辦，酒酒，你怎麼就結婚了，你是氣我對不對，你怎麼就結婚了，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的父母，有沒有考慮過你自己，因為氣我，你就隨便拉個路人結婚，紀酒酒，你能不能惜下你自己！”

薄霖越說越激，最后有些語無倫次，教學樓附近的信號并不怎麼好，聽筒里除了薄霖的聲音外還有“吃吃”聲的雜音。

酒酒突然到很是心煩意，薄霖后面的話也沒有仔細聽就掛上了手機。

這是選擇的不是嗎？

紀酒酒回到家，人還在門外就可以聽見里面熱鬧的說話聲。

“小苗，表嬸。”見酒酒開門進來，一位三十多歲的人便領著一位十歲左右的男孩到跟前。

酒酒明顯一愣，然后了下男孩的頭：“小苗你好。”

男孩很乖，小聲地了聲表嬸。

第一次被人這樣稱呼，酒酒有點應付不了，看了眼不遠正看向的周維，從他歉意的表已經可以得知他答應幫忙轉學。

S城的附小有多難進只有S人最清楚，多家長破頭驢想把自己的孩子弄進附小讀書，但是除了每年一百多個的特招生，能進附小的基本上是有錢有權家庭。

紀酒酒是象牙塔孩子，但是這不代表不了解這個社會，權利可以換多東西，在像這樣的家庭，是不會不知道。

周維不是S市本地人，他的表哥表嫂專門從外地趕過來，為周維媳婦，酒酒不能不安排住宿，家里沒有客房，就只能安排他們在酒店休息。

在酒店訂好房間，紀母電話打來了，自從跟周維結婚后，母意生分了很多，如果兩人聯系，從來都是酒酒主往家里打電話，所以這次接到紀母主打來的電話，酒酒非常高興。

到外邊接電話，聊了些瑣事，紀母約酒酒有空一塊兒逛街。

“媽，我們真的很久沒有一起逛街了呢。”酒酒說。

紀母也略有慨，嘆息了下：“就明天吧，學校那邊沒課吧？”

“沒呢。”酒酒笑著答應道。

心口變得脹脹的、酸酸的，眼突然有了暖意的刺痛，酒酒微微仰頭，不讓眼淚流出來。

“可不可以找爸幫忙下，我表哥就小苗一個孩子。”晚上躺在床上，周維猶豫了很久，還是跟酒酒開口了。

紀酒酒傾過把燈關了，前幾天的冒一直沒有好，吸了吸難的鼻子：“我想想辦法。”

紀母跟酒酒約在S市鬧區的中山廣場，周末的廣場最大的特點就是人多，酒酒到中山廣場的茶廳時，紀母已經先到了。

酒酒在自己母親的對面坐下，紀母抬眸看了看自己兒消瘦的臉龐，心底又忍不住嘆氣，頓了下，開口說：“我跟你爸商量打算給你跟周維買套房，房產證名字寫你。”

酒酒喝了口沏好的明前龍井，說：“我申請了集資房，房子很快就會下來。”

紀母雖說不理解自己兒很多決定，卻是了解的，輕哼了聲，不再說什麼。

紀母喜歡逛幾個固定牌子的裝店，店里的銷售員也已經相，酒酒挽著紀母進去，店里明晃晃的吊燈照得無端產生了一份陌生。

“今天媽媽付錢，喜歡什麼就帶回去吧。”紀母生道，這句想討兒開心的話并不是說得很生生。

酒酒懂自己母親的好意，明白的心意和想法，按捺住心底剩留的驕傲，就像還沒有嫁給周維前，挽著母親的撒說：“媽，我喜歡那件，你給我吧。”

酒酒挑了一件開衫類型的外套，紀母看了眼，強勢地按照自己喜好給挑了四套服，兩套工作上穿，另外兩套平時休閑穿。

一共三大袋服，酒酒去收銀臺結賬的時候，有點哭笑不得，手里有一張母親塞給的銀行卡，扯了下角，要拿出自己的信用卡付款的時候，收銀員笑著告訴：“你好，所有的服錢那位先生已經付了。”

酒酒扭過頭，不遠，薄霖跟紀母正在談。

薄霖也往酒酒這邊看了眼，角含笑，然后不知道跟紀母說了句什麼話，并離開了。

“把錢退還那位先生……”

“不用麻煩了。”紀母過來打斷酒酒的話，轉頭對說，“親戚之間有點來往沒什麼，回頭我帶紀蟬出來給添幾套服就行了。”

“也好。”酒酒笑。

小苗的轉學手續周維已經答應下來，紀酒酒就要想辦法，不能求父親，也不能是薄霖，想了半天，酒酒給高中同學吳子迪打了電話。

吳子迪熱心地答應了下來，第二天就把事搞定了。

“那麼快？”酒酒笑著說，“趕明請你吃飯。”

吳子迪：“別，阿酒，我跟你說這事其實不是我辦的，我只是在國稅局工作，我的工作質跟附小校長八輩子也打不到一起啊，正巧我昨天遇上了你那位阿霖，我就跟他提了下，然后……”

“別掛電話啊，阿酒，阿酒，我也想不到他那麼熱心……”

酒酒煩把手機扔在沙發上，周維剛打完籃球回來，看見酒酒眉頭鎖，趕過去詢問：“怎麼了，什麼事不順心？如果是小苗的，我這就推掉……”

酒酒：“我只是想晚上吃什麼。”

周維刮了下酒酒的鼻子：“我們出去吃。”

酒酒拉住周維的手：“在家吃吧，不過你來做飯。”

周維打了個響指：“沒問題。”

關于薄霖幫忙解決了小苗的轉學問題，酒酒想了很久，還是給薄霖打了電話。

薄霖約出來，地點還是西城的高級會館茶餐廳。

薄霖比酒酒先到，坐在落地窗旁喝著已經涼掉的咖啡。

“來了？”薄霖抬了抬下，示意酒酒坐在他對面。

“小苗轉學的事多謝你。”酒酒開門見山說。

薄霖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轉移話題：“以后這樣的麻煩事還一大堆，你現在可以先多謝我幾次。”

火氣騰地就上來，人還沒有坐下，酒酒就想轉走人。不料薄霖像是知道的想法，在酒酒扭之前，已經先扼住了的手腕。

語氣變得溫，薄霖笑了笑，從袋里掏出一個盒子。

“云南的玉石不錯，我托人給你帶來一只鐲子，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紀酒酒皺眉：“薄霖，你到底想做什麼？”

薄霖傾過：“我想做什麼想要什麼，阿酒你不是很清楚嗎？”

酒酒甩開薄霖的手，逃出了會所。

薄霖了下手心的余溫，自嘲地勾了下角。

第二天，快遞公司上門，把玉鐲送到了紀酒酒的手里。

而且這樣的事，有一就有二，玉鐲之后，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酒酒就收到各樣的包裝，會是一只昂貴的鉆戒、也會是一頂普通的帽子……

相同的地方，盒子里面都寫著一句：“生日快樂，我的阿酒。”

酒酒明白，這些東西全是薄霖補給的禮，從去法國到現在這些的每年生日禮。

如果收到禮是一種驚喜，這些禮對于酒酒來說，更多是難堪和不安。

集資方的名單下來了，出乎意料沒有紀酒酒的名字，也沒有周維的。

隨著快遞公司上門次數越來越多，周維的臉一天天難看下去，先是冷戰，然后吵架，最后是周維摔門而出。

歌打來電話的時候酒酒正在廚房給自己做晚飯，當歌問過得怎麼樣的時候，選擇了撒謊，笑著說很好，就像那次來S城跟歌說的話一樣，周維很好，對也好。

只是不管酒酒如何撒謊，騙不了自己，剛開始是抱著對新生活的向往踏婚姻生活，不管父母如何勸阻，都一意孤行，想，只要結婚就好，即使那人不是自己的，但是他可以給自己安定的生活，可以用來結束跟薄霖不堪的糾纏。

結果，也不知道結果是怎樣，因為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了。

周維半夜三更回來，喝得酩酊大醉，酒酒擰了條熱巾去給周維拭，然而還沒有到周維，就被他一把推了出去。

“你知道晚上誰請我喝的酒嗎？”周維笑呵呵地問。酒酒：“不知道。”

周維：“是薄部長，咱們S城的薄部長。”

酒酒“哦”了聲，不理會周維的話，把巾遞給他。

周維不領，咬著牙齒，通紅的眼睛被他睜得滾圓：“紀酒酒，你真把我周維當傻子了嗎？”

酒酒目清冷，蹲下子：“周維，我們談談。”

周維上前抱住酒酒：“你說小苗的事是你爸爸幫的忙，酒酒，告訴我，到底是你爸爸幫得忙，還是那薄部長。”

酒酒撇過臉。

周維明白地笑了起來：“真有本事的薄部長啊，還有那些漂亮服，這幾天的快遞，都是他對不對？一句話可以讓小苗進附小，也是一句話，就輕松從集資房名單拿掉我的名字……”

“周維……”

酒酒的沉默以對，讓周維瘋狂地吼了起來：”你們紀家人真夠臟的。”“啪——”響亮的一掌，酒酒盯著自己發紅的掌心，輕聲說道，“別侮辱我的家里人。”

周維搖了搖頭，似乎讓自己清醒過來，他張想要道歉，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口，從地上爬起來，回到房間蒙頭睡覺了。

初秋了，天氣開始轉冷，酒酒沒有回房，而是來到客廳外面的臺，周維喜歡植，臺上到擺放著他買來的小植。

酒酒就坐在臺上的一張木椅上，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挲著無名指上婚戒，然后把它摘了下來。

周維不同意離婚，酒酒把寫好的離婚協議書給周維，說是讓他考慮下，然后自己就搬去了好友家。

很奇怪，第一天態度還是很強的周維，第二天打電話給酒酒，說他同意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