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儀館正屋。
珋王妃坐著,崔嬤嬤站著。
崔嬤嬤再一次嘀咕出聲:“若不是老奴趁早躲起來,假裝不在,老奴覺得武安侯當時那模樣真是恨不得砍老奴腦袋的。侯爺戾,王妃日后可得小心提防,今日這形,怕是談不了。”
“嬤嬤口了吧,不如先歇一會兒。”珋王妃聽得心煩,又不愿責罵,便親手倒了一杯茶遞到崔嬤嬤邊。
崔嬤嬤已經嘮叨了不下十遍,珋王妃不知蕭峙當時到底有多駭人,竟然把嚇這般。
“王妃,武安侯求見。”小丫鬟瑟瑟發抖地跑進來。
崔嬤嬤聞言,也是手一抖,把剛接到手里的茶水打翻了。
珋王妃板著臉看看們兩個,起往里面走:“本王妃要更,再去煮一壺好茶,讓侯爺稍候。”
進屋拆了發髻上的釵環,故意晾了蕭峙一盞茶的工夫才出來。
蕭峙著一墨綠的重錦長袍,袍子上繡著的纏枝蓮紋,把他暴戾恣睢的眉眼都勾勒出了幾分不合時宜的風流。
珋王妃深深看了他一眼,蕭峙以前從不穿這種花哨的服。
“阿兄怎麼來了?我都打算歇息了。”
蕭峙坐在那里沒彈,聽到珋王妃若無其事的語氣,挑了挑眉頭:“有意思嗎?”
珋王妃笑笑,懶得再逗他,掏出晚棠那支玉簪遞過去:“阿兄瞧瞧,我今日運道好,撿了一支玉簪。”
蕭峙看到玉簪后,瞳仁猛地一。
接到手里細細看了看,正是他當初為晚棠買的海棠花玉簪。
珋王妃氣定神閑地坐到他對面椅子上:“你知道我想要什麼,阿兄,就我也是在就你。”
蕭峙直勾勾看過去,周泛著寒:“你可以傷試試。”
“聽我的,便毫發無傷。”珋王妃心頭針扎般地痛起來,蕭峙終于肯拿正眼看了,卻是在這種時候。
他那凍死人的眼神早已經沒了昔日,只有恨。
對,侯府后第一面他眼里都沒有恨,只有漠然,如今竟然有了恨。
珋王妃欺騙自己數日,直到此刻才發現他的心確確實實被晚棠搶走了。
蕭峙緩緩攥拳頭,戾氣陡然暴漲。
他竭力制著滔天怒意,胳膊因此震著,以至于茶案上的杯盞都在哐哐當當地震響。
崔嬤嬤后怕地瞄了一眼,大氣都不敢出。活到這把歲數,今日第一次看到大將軍在面前舞刀,那刀有好幾次都是著院子里的丫鬟揮過去的,哪一個不被嚇破膽?
蕭峙能揮刀砍斷空中的小小樹葉,也能揮刀拂掉丫鬟鼻尖上的一滴冷汗。
想想就頭皮發麻,崔嬤嬤突然又想如廁了。
“阿兄,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心里一旦有了人,便裝不出半點不在乎,你的眼神騙不了人。既然如此,你還在猶豫什麼?”珋王妃使了個眼,崔嬤嬤很快拿來筆墨紙硯。
蕭峙渾的戾氣繃了片刻,這時候忽然散了。
無視崔嬤嬤拿來的筆墨,蕭峙從懷里掏出一張早就寫好的信扔過去,直接砸在珋王妃臉上。
也不氣,打開仔細看了一遍,容確實是愿意投效珋王。
但是個多疑的子,思忖片刻后,讓蕭峙當著的面再抄一份:“阿兄既然寫了,一封兩封又有什麼區別?”
蕭峙突然后悔了,跟這種言而無信的人談誠信?
笑話!
遂了的意,反而可能會肆無忌憚地傷害晚棠,甚至不放人!江嬤嬤說得對,不能任擺布,是人,是人便有肋。
蕭峙半瞇起眼睛,忽然站起,眼疾手快地走了那封信。
珋王妃實在沒料到這一出,手更不及蕭峙敏捷,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信塞回袖袋。
氣極反笑:“阿兄這是做什麼?”
“一手信,一手人。眼下已經宵,除非你將人藏在了武安侯府,否則你今晚斷然不出人。”蕭峙轉就要走。
“阿兄!”珋王妃怎麼可能讓到手的信飛走,急忙追上去,“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與我討價還價?我們為何不聯手,在高再見?”
蕭峙轉,沖輕蔑地笑笑:“你到不了高。你在珋王眼里遠不及本侯重要,我要效力珋王,何須通過你?”
珋王妃臉微變,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你今日拿晚棠要挾本侯,焉知明日不會故伎重演?蘭湘,你敢一指頭試試,我會你和你兒不得好死!”
“我兒何辜?你竟然拿一個孩子要挾我!你何時變得如此卑鄙了?”蘭湘再也維持不住端莊。
蕭峙不無鄙夷:“論卑鄙,本侯甘拜下風。你盡管試試,看看是你快,還是我的護衛日夜兼程更快。你猜珋王愿不愿意拿你兒的命來賭一把?”
他不是喪盡天良之人,不然也不會直到此時才閃現這個念頭。
珋王妃踉蹌兩步,被崔嬤嬤扶住后才站穩子:“我絕不傷,阿兄明日送我一程,到時候再把寫給王爺的信予我,可好?”
兒是眼里的唯一親,不敢在侯府繼續逗留,就是為了早日回去養護兒。
蕭峙那番話兩敗俱傷,珋王妃知道剛才也是把他急了才會如此。
只要一封信便是!
蕭峙未置可否,面無表地離開了來儀館。
珋王妃盯著他消失于暗夜的背影,心尖跟著:“他怎得變這樣了?”
“王妃明日真打算放走馮氏?原本不是要把一起帶回珋王府的嗎?”
珋王妃抖得厲害,過了片刻才遲鈍地側眸看崔嬤嬤:“嬤嬤沒有聽到阿兄的話嗎?”
崔嬤嬤沉聲道:“虎毒不食子,王爺怎麼可能對自己兒下毒手?王妃切莫聽信武安侯的挑唆。”
珋王妃一陣心寒。
珋王什麼樣的人,不清楚嗎?崔嬤嬤的意思便是吳貴妃和珋王的意思,他們這是不顧兒的安危。
蕭峙說得對,如果他投效的前提是讓們母去死,吳貴妃和珋王便真的會讓們死。
錯了,錯在高估了蕭峙對的意。
錯在高估了蕭峙的品。
“嬤嬤放心,我怎會聽信他的片面之言。燕窩羹熬好了嗎?麻煩嬤嬤代我送去錦繡苑。”珋王妃聲音都在抖,饒是如此,還是幽幽地看了崔嬤嬤一眼。
有些計劃被迫更改,可有一些,不會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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