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的快速恢復使江戶重新煥發出活力，夜晚的燈火又多起來了。

在當下的江戶，最消費能力與消費力的群，自然便是數量龐大、每天都有工錢可領的工人們。

隨著夜幕降臨，無數商家拳掌，眼地等著工人們上店，好好地賺他一筆。

事實證明，土木作業確實是能有效地拉當地經濟。

在忙碌了一整天后，含辛茹苦的工人們終於領到他們應得的酬勞。

有的工人在拿到錢後便即刻返回住所，生怕在外頭待上太久，會被江戶的聲犬馬所影響，滋生出花錢放縱的衝。

這些辛苦存錢的人，多半是自外地來的異鄉人，他們來江戶務工，就是為了多攢一點錢好帶回老家。

有人小心翼翼地存錢，自然就有人大手大腳地花錢。

事實上，這種意志力堅強，能夠把所有錢都存起來，不花一枚銅幣的工人，終究只是數。

絕大多數工人前腳剛拿到錢，後腳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消費。

更有甚者充分發揮出了“江戶沒有隔夜錢”的特，不把錢花個，絕不肯乖乖回家睡覺。

或是鑽賭場，大玩特玩，要麼讓自己手頭的錢翻倍，要麼輸得連裳都當掉。

或是一頭扎進居酒屋，狠狠地喝個痛快，再不濟也會小酌一兩杯，用些許酒來犒勞疲憊的。

或是如飢似地躥上街頭，尋找姿尚可並且價格合適的夜鶯。

有些工人對江戶的“夜生活”有著極充分的瞭解，他們對夜鶯不屑一顧，而是直奔有飯盛的宿場，或是專門從事“副業”的楊弓店。

【注·飯盛：。從名字上來說是在宿場給客人盛飯，賣飯的人。事實上為來往的男旅客提供服務。】

【注·楊弓店：向客人收取費用的箭遊戲場，一般僱有撿回出的箭，暗地從事賣工作】

乍一看去，他們似乎有耽於樂之嫌，事實上絕非如此。

他們的工作實在太苦了，若不設法讓自己獲得一些籍，實在是很難堅持下來。

既作生產方，又作消費方……這些工人確實是為江戶的重建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不管怎樣，多虧了工人們的辛勤付出，夜晚的江戶不復先前的死寂。

……

……

就在青登與勝麟太郎於江戶城三之丸展開會談的此時此刻，江戶東郊的某條街道格外熱鬧。

抬眼去，只見年齡不一的數十隻夜鶯站立在兩側街邊，搔首弄姿，向前來尋歡的男子們獻魅。

這條大街既長又寬，並且毗鄰4座大型工地，故而每夜都有無數工人途經此地。

坐擁如此優越的“區位條件”，自然是吸引了大量夜鶯，進而也就促進了“特殊易”的長足發展。

男子們沿著街心來回走，就像是在挑選商品一樣尋找心儀的目標。

“多錢？”

“50文銅錢。”

“50文銅錢？太貴了吧！”

“嫌貴的話就去找別人吧。看見我這白的了嗎？豆腐都沒我的面板，我只收你50文銅錢，已經算是便宜了。”

“唔……點兒吧，30文銅線！”

“30文銅錢連2碗‘二八蕎麥’都吃不起。45文銅錢。”

【注·江戶的蕎麥麵一般是賣16文銅錢，所以通稱為“二八蕎麥”】

“唔唔……40文銅錢！”

“嘖……好吧，。跟我來。”

說罷，夜鶯湊過子，挽住顧客的臂膀，不不慢地結伴走向不遠的小巷。

類似的對話，類似的場面，在這條街上時時出現。

這時，又一位年輕漢子走這條大街。

從其扮相來看，他應該是附近的某個工地的工人。

他剛一來到此地，就急不可耐地左顧右盼，目在一隻只夜鶯的臉蛋上過。

很快，他定住視線，直勾勾地看向不遠的某孩。

對方的年紀很輕，約莫18歲，面板白皙，五俏麗，姿相當不錯。

這種級別的夜鶯，無疑是搶手貨。

果不其然，就在男子看向孩的這個時候，恰有一人纏上孩，詢問價錢。

孩輕啟朱，報了個價。

霎時，對方變了面，一臉錯愕。

不難看出，孩報出的價格遠遠超過他所能承的極限。

頃，他緩過神來，忙不迭地說些什麼，似是在低價錢。

他很熱，雙目如火地上下打量孩，不依不撓地試圖協商。

怎奈何，孩的態度始終很冷淡，甭管對方說些什麼，都只是輕輕搖頭。

不消片刻，對方甩了甩手，一臉厭惡地走開。

臨走之際，他還不忘當著孩的面啐一口唾沫。

從其表、舉止來看，他們之間的協商並不愉快。

男子趁機上前，快走幾步，來到那孩的面前。

“多錢？”

孩抬眼看了看對方，說道：

“120文錢。”

只要瞭解夜鶯們的平均報價水平，就不難理解方才那人為何會出震愕的表。

誠然，這不算是大錢。

可在“夜鶯市場”之中，這個價錢可不便宜！

凡是來找夜鶯的人，都是一些去不起吉原和岡場所的窮人。

【注·岡場所：私窟】

他們能夠接的價格，頂多就是5、60文錢。

120文錢……若有這麼多錢，何不直接去岡場所？

至岡場所還能提供床鋪或榻榻米，不至於在巷子裡幹活兒。

怎料男子聽見這一報價後，並未流出驚訝的神，僅僅只是搖了搖頭：“120文錢？你這麼漂亮的人，居然只要120文錢，是否太便宜了？”

不僅沒有嫌貴，反而還覺得便宜……若讓旁人聽了男子的這一番話，只怕會嗤笑他愚蠢吧。

孩深深地看了男子一眼，說道：

“120文銅錢便可，既不漲價，也不減價。”

“隨便你。”

在結束這一系列意義不明的對話後，這對男結伴走向不遠的小巷。

剛一巷，他們就神警惕地四張，謹防隔牆有耳。

確認周圍無人後，孩踮起腳尖，讓自己的湊近對方的耳，著嗓子，悄聲對男子說道：

“明天清晨，在三丁目集合。”

男子聽罷，表嚴肅地用力點頭。

他們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著等了片刻。

約莫3分鐘後，他們才從巷中走出——在離開之前，他們不忘稍稍弄上的裳。

男子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孩站回方才的位置。

沒過多久，又一位年輕漢子來到孩的面前。

“多錢？”

“120文錢。”

“120文錢？你這麼漂亮的人，居然只要120文錢，是否太便宜了？”

“120文銅錢便可，既不漲價，也不減價。”

“隨便你。”

同樣的報價，同樣的對話容……在快速地“談妥”價格後，孩與這位新來的男子結伴走向剛剛的那條小巷……

……

……

從12月28日的正午起，江戶的空氣中就一直瀰漫著張的味道。

士民們很張，他們生怕在哪一天、哪一刻，陡然瞧見全副武裝的大部隊從對面的街角里衝出，生怕戰爭再度發。

幸而這些場面並未發生。

時間流逝，一切平靜。

轉眼間，1864年的12月30日悄然過去，1865年的1月1日安然到來。

終於……舊年已逝，新年已至！

“元治”已歷史，從今日起，正式啟用“慶應”這一年號。

慶應元年，1月1日，東邊的旭日點亮蒼穹。

今日天公作，晴空萬里。

冬以來，普照的日子相當見。

新年的第一天就有這麼好的天氣，著實是個好兆頭。

民眾紛紛走上街道，大人們訪親問友，孩們無憂無慮地玩耍，以各自的方式來慶祝這一年一度的佳節。

“新年好！”

“新年好呀！”

兩名穿新的婦在街頭面，熱絡地談著、歡笑著。

“你這裳可真好看吶！是在哪兒買的？”

“哪裡，你過獎了，這裳是在日本橋的慶屋買的，我猶豫了許久才咬牙買下……啊，喂！健太郎，小心一點！”

婦們在熱切聊天的同時，時刻關注著旁邊空地上的“比賽”。

“跟我上！”

“殺呀！”

“大將的‘首級’是我的！”

二十餘名孩分兩隊，熱火朝天地玩著“紅白合戰”。

他們都是平民子弟，自然是不會擁有齊備的裝備，連紅、白兩的布條都沒有，更不可能奢侈地拿瓷碗來做遊戲。

對平民而言，哪怕是一隻瓷碗也十分珍貴，斷不可浪費。

因此，孩們只能在額頭上抹著不同的泥土來分辨敵我，再用細木來取代木刀、竹劍。

儘管裝備簡陋，但他們依舊玩得不亦樂乎。

孩們在玩耍，陪同在旁的婦們在聊天。

不遠，一隻黑貓慵懶地趴在牆頭上，兩隻前爪揣進裡，沐浴著，半瞇雙目，一臉睏倦，時不時地張開，打出大大的哈欠。

萬里無雲的蒼穹下，一片安逸。

“哈哈哈哈，我贏啦！”

“我不服！再來再來！”

“我家老爺最近長胖不，連腰帶都系不上了。”

“你聽說了嗎？隔壁的豹次郎就要結婚了，他老婆很漂亮呢！”

“真的嗎？這可真是一件喜事呀！”

“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待會兒來我家玩雙六吧。”

“好呀好呀，那我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間……真的是在極突然的一剎間，自不遠傳來的恐怖尖，使現場陷短暫而詭異的寂靜……

孩們的遊戲結束了。

婦們的聊天停止了。

牆頭上的黑貓猛地立起子，後背弓起，口中發出低沉的吼，尾上的髮全部炸開，接著，便見它耳輕，就像是預知到了什麼事，忙不迭地躍下牆頭，匆忙離去。

婦也好，孩也罷，現場的所有人這時無不停下手頭的活兒，呆呆地轉過腦袋，循聲向對面的街角。

對面的街角，這空無一的街角，這在往日裡非常安寧的街角，現在變了模樣——霎時，一道道影從街角中閃出！一人、十人、百人、千人！不一會兒就匯聚龐大的人流！“跟我上！”

“殺呀！”

“橘青登的首級是我的！”

黑一群！聲勢駭人！

這些人的服飾五花八門，絕大部分人著樸素的平民裝，部分人一襲武士穿扮，並未有統一的制服。

他們唯一的相同點，就是在左胳膊上綁有一塊黑布。

武方面倒是非常統一，統統腰佩打刀，只有極數人擁有長槍、長弓、火槍等特殊裝備。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令現場眾人呆若木。

下一刻，純粹的母驅使著婦們拔腳步，衝向各自的小孩，地將其抱在懷中。

所幸的是，這支份不明的軍隊並未搭理平民。

他們無視這夥兒瑟瑟發抖的婦，徑直向前。

冷不丁的，忽有一人頓住腳步，側過腦袋，眼神複雜地看著這群孩。

他一眼看出這些小孩剛才在玩“紅白合戰”。

在沉默片刻後，他幽幽地說道：“別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了，等你們真的握起刀劍，就不會再喜歡這種遊戲了，快跟你們的媽媽一起回家吧。”

說罷，他不再言語，收回視線，加腳步，追上大部隊。

……

……

這支不知名的軍隊疾馳在江戶的街道上，腳步沒有任何躊躇、停頓。

他們移到哪兒，哪兒的民眾就發出驚恐的慘。

安寧的氛圍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張惶！

“怎麼回事？他們都是什麼人？！”

“別管了！快走吧！”

“哇啊啊！等等我！別丟下我一人！”

眨眼間，人群消盡……只剩下鞋底猛踏地面所留的煙塵，仍飄散在街面。

這支軍隊並非跑躥，他們的目的很明確——他們的兵鋒所指之，正是那巍峨的江戶城！至於他們的進攻方向，則同樣明確——他們筆直衝向赤坂門！被海量火藥轟廢墟的赤坂門，現在仍未重建起來。

沒有挖掘機等先進裝置，只憑肩挑手扛，任青登等人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重建赤坂門。

也就是說，當下仍是一片廢墟的赤坂門，乃是“三十六見附”的最薄弱之！

若是進攻赤坂門，哪怕沒有長梯、火炮攻城械，也能輕鬆突破“三十六見附”，攻江戶城！

這種絕佳的突破點，豈有不利用的理由？隨著這支大軍逐漸近赤坂門，赤坂門的後方——守軍的駐所——猛地傳出急切的大喊：“敵襲！敵襲！準備迎敵！準備迎敵！”

下一刻，一道道披淺蔥羽織的矯健影快速奔走！各就各位！

又是戰爭……又是在赤坂門發激戰！只不過，上一回兒的戰雙方是幕軍與法奇聯軍。

而這一回兒的戰雙方，都是幕軍！

防方大喊：“是‘一橋派’的叛軍！不必留！擊潰叛軍！平息！”

進攻方大喊：“敵在江戶城！討伐橘逆！”

截然不同的兩種聲音響徹赤坂門外。

頃，兩支軍隊重重地相撞作一塊兒！

慶應元年，1月1日，幕府戰發！

“南紀派”與“一橋派”發全面戰爭！**************求月票！求推薦票！（豹頭痛哭.jpg）

一橋慶喜：“橘青登，德川家茂，喜歡我的暗殺方式嗎？”

ps：現實中，赤坂門是“三十六見附”中僅存的幾道門之一，還有地鐵站呢，大家去東京旅遊就能找到。結果在本書中，赤坂門頻頻遭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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