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寶珠呢？”

    “孩子大名定了良珍。”

    “我的寶珠呢？”杏子語氣帶著三分狠勁，每個字都從牙裏出。

    若不咬著牙，怕牙齒打架，心中的“懼”比“恨”要多得多。

    青連仿佛在黑暗中歎了口氣，沒有答話。

    “把寶珠還我！”杏子沒想到自己的嚨裏會發出這樣淒厲的聲音。

    黑暗中青連目灼灼盯在杏子上。

    聲音裏的絕他聽得出，像野瀕死的嚎。

    他心如火燒，焦灼又痛苦，並不打算讓步。

    “薛青連，別往絕路上我，山兒被你們家霸著就算了，他是男孩子，負著責任，我的寶珠我要自己帶。”

    “你竟敢背著我把孩子送走，你若恨我，休妻我沒意見，我不要你家一針一線，隻要寶珠。”

    青連站在那裏，如一座雕像一不。

    “你非要我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杏子威脅青連。

    青連終於出聲了，聲音裏含著巨大悲戚，“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同你分開。”

    “每想到我們以後形同陌路，就像有人撕開我的膛把我撕碎。”

    “你說這些鬼話做什麽！你抱走寶珠以後就是我的仇人，還提什麽痛苦不痛苦，薛青連我真後悔認得你。”

    杏子已被憤怒衝昏頭，隻撿著難聽話說。

    “我要燒了你們薛家，把你們這個藏汙納垢的骯髒場所燒個幹淨，把裏頭的下作種子全滅了。”

    杏子把過的教育、養的規矩全忘了。

    撕掉外皮，裏仍是個潑賴子。

    “還我的寶珠！”尖著，抄起桌上的不知什麽瓷砸向青連。

    青連不躲也不閃，那東西砸在他旁邊的門框上，碎片劃傷他的臉頰。

    他仍然也不。

    “你從沒覺得自己做錯過什麽嗎？”

    “薛青連，你怎麽不去死。”杏子冷冷說道。

    青連聲音抖，“你一個字也沒聽到我在講什麽？”

    “你怎麽不去死。”杏子重複一遍。

    “拿你換回我的寶珠，你媽喜歡把孩子養在跟前，麵前不能人，你在你媽前盡孝，寶珠給我，別拿著我的兒送人。”

    “你不配做我兒的爹爹，你這個不分黑白的懦夫。”

    青連被這冷如刀的語言傷著了，他垂淚，“我要有你一半心就好了。”

    這道影子慢慢移到桌前，點亮燭火，掌大的螢之下，他從懷裏出一樣東西，攤在掌上。

    杏子如被一桶冰水兜頭澆下，低頭看著青連掌心，許久沒有抬頭，定住了似的。

    青連看著杏子的樣子，心中的猜測落到實，“杏子啊，你真盼我去死？我的心早就撕兩半了，一半給你，一半給我娘。”

    “你沒母親，可你已做了母親，該能會我的，我娘沒多時候了，想瞧瞧寶珠，我怎麽能拒絕？”

    “隻是養一段時日，等……很快……就抱回來了。”說到這句青連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頭哭起來。

    “你娘不行了？”

    青連把手裏的東西用力扔到地上，起抬腳狠狠踩了幾下，“這到底是什麽？”

    方才青連說話的功夫杏子已經恢複冷靜，走到那小瓶子前撿起來，“你拿我的藥做什麽？”

    很坦然平靜，著青連。

    也許是語氣，也許是那種平靜的態度，青連愣了下反問，“這是什麽藥？”

    “這是蜂毒，可用來治療麻痹，不過還沒在病人上試用過，我明明鎖起來了，怕人誤，你如何拿到？”

    抬起頭，眼如深潭，“你到我醫館翻我東西？”

    青連站起來，比杏子高半頭，垂眸看著自己的妻子，“杏子，我能閣，可不是傻子。”

    這件事爭不分明。

    他不死心，拿走杏子整瓶藥，買來待宰的狗兒，用針沾藥刺狗，狗子幾乎馬上倒斃。

    若是加水兌得稀點，有的狗沒事跑開了，有的狗掙紮半日仍是個死。

    試了許多次沒個結果，沒有一個如薛母一樣的癥狀。

    他歎口氣，但心裏的懷疑並沒有就此停止。

    他真不敢想，若證實母親的真是杏子弄壞的，他會怎麽辦。

    把孩子抱給母親多半是心中疚作祟，沒有證據，他憑著覺母親出事和杏子不開幹係。

    母親實在可憐，他不能如二哥那般狠心丟下母親不管。

    素夏對母親算是上心的，母親子垮得這麽厲害這麽迅速，是因為神上先垮了。

    杏子沒有堅持爭辯。

    抱起青連的被子塞到他懷裏，推著他，強將他推出門外。

    方才看了青連的眼睛便知曉，不管如何鬧，寶珠是抱不回來了。

    關了門，隔著一道門青連低聲喊，“杏子。”

    黃杏子喃喃地問，“為什麽有的人活著，能讓人祈禱那個人長命百歲，有的人活著，人盼著那人快點去死？”

    青連一凜，再看門，已不見了妻子的影。

    杏子抱著孩子的小服，躺在床上，愣怔一會，心裏隻是思念，卻並不擔心孩子，知道在薛府，不管看在青連份上，還是素夏，都會給小寶珠頂格的照顧。

    這孩子生下來就是如珠似寶的命。

    閉上眼睛很快睡著了。

    早起開門進宮時，青雲等在門口，見出來，為披上薄披風。

    “你我還是分開走吧。”杏子冷著臉，繞開青連向門外走。

    “杏子！”他喊一聲，“求你講講理，昨天我說過你夫君不傻。”

    杏子充耳不聞，彬彬有禮向青連拜了拜徑直走向外麵停著的車前，上車離去，沒多看青連一眼。

    靠在車上閉目養神，心道怪不得人都說，清難斷家務事。

    事走到今天這步，難說誰錯多誰錯。

    好在薛母不會傷害寶珠，頂多是教養時按著大家閨秀的規矩教。

    是生怕寶珠跟著自己這個窮門小戶的娘將來拋頭麵野難馴。

    寶珠抱回府養之後，薛母付出了想象之外的代價。

    杏子不來為複診，的子沒了杏子的調養，恢複十分緩慢。

    請得大夫，開出調養的藥，如潑在地上，沒任何用。

    那是因為子裏餘毒作祟，杏子自有辦法控製餘毒，卻不肯治。

    新來的大夫對從前的病癥一頭霧水，無從下手，隻能按虛損之癥徐徐調治，杯水車薪。

    從前杏子仍會給紮紮針，時不時略站一站，杏子不來，連站也不能站起。

    青連知道杏子在家不會理，便在宮中得空尋，低聲下氣，能在看寶珠時順道給薛母診一診。

    杏子索連寶珠也不去探。

    說，“你們抱走又養得好，說明不需我這個娘親，何苦來走了孩子又低三下四請我去看。”

    “你家有錢有勢，聽說二哥連同薛家幾個能員幹將把產業又拓寬不，現在連雲之都常提起青雲。這麽得意，不差我一個小太醫去結，你們自有錢請大周最好的大夫給你娘瞧病。”

    “的死活，與我無幹。”麵無表，連個眼神也不肯施舍給青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