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閔。

晨曦的彩散落在重重的閣樓之間，新建的邸顯得威風凜凜，幾輛馬車急匆匆地停在府邸前，搬著沉重的大箱，一一往府中送去。

“大人，到李參軍府上了。”

跟在車前的僕人低眉問了一句，這車駕的簾子頓時打開，從中信步下來一男子，一青白服飾，五俊，眉心點青紫，並繪紫金蟒紋，令人見之忘俗，向著門前的侍從一點頭，道：

“請稟主人家，奉武殿樞玄使李絳樑請見。”

這侍從立刻進去了，三步並兩步，到了府邸之中，這才見著一雄壯青年邁步而出，在門前拱手行禮，道：

“見過大人！”

李絳樑擡了眉，兩雙金眸對視一瞬，見他笑道：

“許久不見，兄長還是一副模樣。”

李絳夏靜靜注視他一瞬，咧一笑，答道：

“大人裡邊請。”

李絳樑揮退了左右人，讓他們將這些厚賜的禮通通搬進去，跟著兄長邁步向前，過殿堂，在這華麗的府邸之中坐了，這才嘆道：

“兄長生疏了。”

“哦？”

李絳夏聽著這話，哈哈一笑，那雙金眸顯得豪邁大方，搖頭道：

“我不是李絳壟，沒有那麼小的心眼，你今個長本事了，我是自豪得很，不是生疏，是地位有別，你敢放敢闖，自得神通，當得起這一句大人。”

這位四弟李絳樑眉心的青紫越發濃郁，一的氣勢赫然已經超築基，有神通之威了！

楊浞帝，他顯然是最早得到好的幾位之一！

可李絳樑對他的話語並不認可，搖頭道：

“兄長這話不對，沒有敢放敢闖的道理，只是時局用得著我而已，我有多本事，我自己明白。”

李絳夏明明只是築基，好像威勢比他還重，笑了一聲，答道：

“君上賞賜甚重，又是權位邸、又是靈資人，我倒是不起。”

提起此事，李絳樑正道：

“君上與我說過幾次，諸將之中，他最喜你，有越階提拔，你殿持玄的心思…這邸靈資，比起來卻不值一提了。”

紫金殿的職位並未一蹴而就，而是依地、依權領，最高才是持玄，楊浞的意思明顯是要他做武將之首了。

見兄長不置可否，李絳樑微微嘆氣，李絳夏卻更關心他的神通，目微斂，問道：

“你如今…是何等狀態？”

李絳樑擡眉道：

“我如今本職是奉武殿樞玄使，奉真雲使，黎州開國公，領紫金殿持玄，天武神通加…雖然沒有神通，可諸多真炁的神妙、紫府的位格、穿梭太虛的能力皆有了…”

李絳夏瞇眼，問道：

“憐愍？”

這位四弟搖頭，正道：

“還要勝出幾分，應當在金蓮座上，訶之下。”

這讓李絳夏神一肅，答道：

“完全夠用了…你自家的神通呢？我依稀記得…你修的是離火罷！可還有神通的機會？有多把握？”

提及此事，李絳樑眉宇之間閃過一遲疑，答道：

“我仙基圓滿，在真炁神妙之中滋養，日趨完，可我自認道行不高，估著…衝擊神通至是十年開外的事了。”

李絳夏把手中的杯放了，心中閃過一狐疑，擡眉道：

“你仍能神通！”

這點李絳樑並不否認，點頭道：

“不錯，甚至對我神通頗有裨益，一旦我神通就，兩相結合之下，立刻有超越尋常一神通紫府的威能！”

李絳夏久久不語，問道：

“你如今多職位？”

李絳樑答道：

“君上攝馭水火，水爲文臣，火爲武，我所在的奉武殿本質上是外出敵的武殿，真要計較起來，我如今也算個半個武，外提一道虛銜的開國郡公的爵位…算是百之首。”

李絳夏沉沉地吐了口氣，問道：

“君上讓你來，有何事代？”

李絳樑正道：

“君上迎你持玄，苦無藉口，思及南疆諸巫國至今未順服，君上遣兵而出，將接壤的六個方國平定，爲靜海節度穩定後方。”

他一揮袖，向前平舉，輕聲道：

“虎符印信在外，兄長持之，即可持玄外出，鎮守一方，只要君上不使兄長回來，兄長便可代持此玄，與我等同！”

在李絳樑看來，楊浞對李絳夏的偏是極爲明顯的，並不是僅僅是喜他的、爲人，還涉及到更多的方面……

‘二哥是楊將軍帶回來的，明顯引爲心腹，也不知楊將軍爲他許下了什麼好…二哥的行極爲謹慎，見了君上…很快就奉命外出領兵，只匆匆見了我一面而已…’

這位二哥有沒有靠在楊銳儀麾下，李絳樑是琢磨不的，可宋帝明顯對他興致寥寥，反而對這位後來纔到帝都，格豪爽的三哥更加喜…李絳樑不敢說宋帝與楊氏之間有什麼爭鋒，至…宋帝不喜楊家手太多。

有這個原因在，李絳樑早早可以肯定，三哥李絳夏要比二哥更早持玄，可今早接到這個命令時，仍然極爲震驚：

‘這也太急了…’

他神複雜，李絳夏面對四弟丟出的，並沒有太大的意之，而是牢牢地盯著他那雙金眸，輕聲道：

“樑兒，你如今倒像我李家人了。”

李絳樑猝不及防，可他反應極快，微微一笑，道：

“我還以爲兄長會說崔客卿。”

李絳夏笑起來，站起來，一直走到了窗邊，搖頭道：

“我們五兄弟，唯獨絳年失，不過凡類，最不善的就是李絳遷——你恐怕不知道吧？我們這位大哥兇得很，他是最不擇手段的，一旦發起狠來，什麼都可以捨棄。”

他上前一步，強調道：

“無論什麼。”

李絳樑出幾分思索之，李絳夏卻笑道：

“李絳壟，你這個二哥，心裡頭也不服他，但他也明白他其實與這個大哥像極了，他惜命、也自私，卻差一狠勁，我遂不喜歡他。”

“而你與我更像，至…我看了宗卷，大軍殺過，一片糜爛，也只有你我會考慮凡人，你往家中傳的話，大哥很不屑，我卻信了，你說你是爲了抱負宋，我也相信。”

“我還知道，你心裡有愧。”

李絳樑如遭雷殛，愣愣地看著他，兄長笑道：

“但是大可不必。”

“如今天武登世，與其說我前來四閔是不得已奉命，不如說我抱著野心來的，這一點上，我們都像父親。”

他推開殿門，看著那捧在玄手裡、靜靜放在玉盤墊上的金虎符和青紫綬印，淡淡地道：

“你我不可能在他的羽翼之下坐以待斃——沒有人的野心比他更大、更狂妄、更需要犧牲了。”

……

夕垂落，殿前的白布飄了飄，影之中撒下一點碎片般的金，李遂寧在迴廊之中等了一陣，這才見著李周昉從殿中匆匆出來。

李秋很有分量，但對大部分的李家人來說，他的死與活無傷大雅，也無人在乎，這一場喪事竟然辦出了熱熱鬧鬧的味道，哪怕是李周昉這等李家嫡系，從裡頭拜了出來，面上也沒有多悲傷之，只有一兩分對李玄宣的擔憂。

而中年人後跟著的青年東張西，兩分上裳很是隨意地塞在腰帶裡，翻出一點襯的白，顯得心不在焉。

是李遂晴。

李遂寧心中嘆起來。

兒子李絳宗當上一族之長，李周昉其實是很欣喜的，無關乎在同輩中有多高貴，僅僅是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能爲族分憂，可李遂寧閉關幾年一看，李周昉明顯老了很多，流在外的唯有深深的疲憊。

他見了李遂寧，有幾分喜，可後的孫子明顯是無聊久了，有些按耐不住拔要走，李周昉回頭瞪了他一眼，這孩子卻不怕，直勾勾地盯著他，很快要開口來問了，李周昉咬了咬牙，心中苦起來：

‘孩子啊…你這哥哥天賦異稟，你這無能的傢伙未來還要指他…現在不拉近些關係，你未來拿什麼立足！’

可他生怕做的太難看，只能揮手讓他滾蛋，回頭看李遂寧笑盈盈的神，嘆道：

“你見笑了。”

李遂寧搖頭，這長輩立刻拉起他的手往前走，憂心忡忡地道：

“這些年，遂晴的無能與惡劣變本加厲，你絳宗叔就這麼一個兒子，叔公管來管去，越管越發覺他無藥可救…”

李遂寧正要開口，李周昉擺手道：

“你休要拿周暝的事來安我，不一樣的，周暝可能年時貪玩了些，可見了我們，臉上總有笑，心是不壞的。”

“可遂晴不知哪裡來的倔脾氣，心思詭譎不說，你越罵越打，他那氣愈是兇狠，哪怕到族正院裡，除非一口氣把他打死了，他都有那兇神惡煞的氣。”

他怔怔地看著李遂寧，眼中有晶瑩之，答道：

“我和老大人還覺得他能救，你絳宗叔見他一次便罵他一次，私下裡跟我說過好幾次，真有一掌打死他的心。”

李遂寧其實知道這弟弟就是不，也給他們一家帶來了太多風言風語，可並不覺得是一掌打死能了結的事，行禮道：

“只多加約束，不叔叔見他…”

李周昉苦地搖了搖頭，答道：

“我天賦極差，連築基的可能都不到，前年還想更進一步，匆匆服藥，只徒惹氣海震，氣大損，一二仇是報不得了，只有魏王記得我，爲我殺了咲，我仍恨著，暗暗覺得不夠，仍覺得有大復仇的希，可遂晴如今這個模樣，我無地自容，恨得更無奈了。”

他幾句話宣泄了緒，有些失神地搖搖頭，笑道：

“你要突破築基…我已經稟報上去給真人了，他特地讓你去一次梔景山，應當是要爲你準備丹藥。”

李遂寧有些心疼他，可畢竟說不出什麼安的話，只能默默點頭，乘風往梔景山去。

遠遠地就看見了那滿山白花，李遂寧無心欣賞，滿心思慮地往山腳的亭子一落，發覺有一人早早地停在此了。

此人一青金羽，頭戴青皁之冠，一極其玄妙華麗，將他並不算出衆的容貌也襯托的頗有威嚴，面如白玉，氣息飽滿，負手而立。

李遂寧先是一愣，睹見那雙金眸，旋即反應過來，忙道：

“二叔！”

此人正是從宋廷歸來的李絳壟。

李遂寧只是略微觀察，便發覺他的修爲極爲圓滿，威勢無窮，與天上的修武之星相關聯，便知他了【紫金殿】，雖然還不能持玄，可神通在前，無疑是大喜事，當即賀道：

“恭喜二叔！”

李絳壟的神略有波，似乎在判斷他這句話的用意，稍稍點頭，向著他道：

“遂寧有心了。”

李遂寧先是笑著看他，笑意卻越來越，心中察覺到一陣怪異——立下戰功得到重用，本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自己這位二叔並不得意，甚至有些鬱幽然。

李遂寧的到來並沒有讓他轉移多注意力，他的手搭在腕上，輕輕敲擊著，顯現出心的不平靜。

這才見庭衛到了亭子前，行禮讓兩人。

李曦明不好奢華，山間頗有仙道之風，這位真人靜靜地坐在山中，一旁放了一座高大的丹爐，靈的紅白火焰在爐底跳躍著，偶爾出幾分恐怖的波。

而在桌邊竟然還坐了一位真人，一青黑服飾，面上帶笑，顯得略有些拘束，一見兩人上來，便仔細去看李絳壟。

正是郭南杌。

李絳壟識不得他，李遂寧卻驟然敏，思忖道：

‘是南杌真人，原來這麼早就湖了麼…’

論起諸位真人，與李氏最親的就是遠變真人劉長迭，只是這位真人守在東海，從不海，來湖上的真人，就數這位南杌真人和另一位況雨真人最多。

只是真人威能無窮，他不敢細想，默默低頭收斂思緒。

郭南杌正在替李家做事，方纔從婆羅埵回來，此行自然是前去置送信，置李曦明手中的那一份明慧那得來的【赤魃火】！

這份【赤魃火】本是不錯的東西，可惜被釋修百年折騰，理起來很麻煩，李曦明仔細問了那隻火雀禍，卻得到興趣寥寥的回答。

這倒也不難理解，李曦明要的是其他靈火，禍手中除了【紅雉衝離焰】也必然還有靈火，未必會比【赤魃火】差…可對禍來說，何必吃力不討好用好好的靈火去換一個被釋修折騰了百年的斑駁火焰呢？以李曦明的手段都很難置此，更遑論他人了。

這一趟自然是無疾而終，只取了禍的靈爲煉丹，屠龍蹇至今未歸，李曦明想來想去，只好接這個結果了：

‘要想找到冤大頭實屬不容易，這東西終歸要自己置，收拾乾淨以後，我自家用也好，等著買賣上門也罷…總是個用，而非像如今一樣砸在手裡。’

於是託了郭南杌去東海換取些靈資，郭南杌應下來，遲遲不走，反倒要問李絳壟的行蹤。

宋廷在諸紫府面前還有許多，南海的一羣真人至今躁不安，這真人明顯是特地要看他一眼，李曦明正巧也要見他，便隨手請上來，笑道：

“這就是李絳壟。”

他一邊開口介紹，一仔細一瞧，只覺得李絳壟一明之氣中約浮現出層層迭迭的真炁神妙，不斷溫養著他的修爲，於是兩指一搭，『天下明』響應，赫然有一抹無形之在他指尖跳躍。

命神通催，他終於察覺到了李絳壟的異樣：

‘命數有異。’

李曦明命神通就，曾暗暗去觀察過李周巍，只覺得他神通鼎盛，如同人間之日，沸熱不已！而如今的李絳壟，上約有紫，彷彿聯繫著什麼奧妙無窮的藏。

李曦明將命神通一收，問道：

“南杌看出什麼來了？”

郭南杌微微點頭，他修行『』一道其中的『邪絕求』，觀測、穿梭皆有奇妙本事，更有變化的大神妙，眼極高，這一眼竟然見他心中約升起一危機來，驟然有了預，以神通傳音道：

“如若我殺了他，必然有災殃落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