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澤江的面徹底僵了，他從來沒有設想過，也絕對不敢設想會有這一刻，沈言跪到他面前來。

如果可以，他無比希此刻跪下來的這個人可以是他，是他跪下來，求沈言可以原諒他的選擇。

可現在清清楚楚的事實擺在他面前，沈言跪下了求他放棄指控江愉辰。

而他心里很明白，他做不到，墨家跟曲家的其他人，更加不可能做到。

墨澤江的呆立在了那里，他甚至不敢低眸去看沈言一眼，每一個字都艱得像是從嚨里出來的：“小辭，你起來，這事不是我能決定的。”

他或許能想得到辦法，讓墨家跟曲家退讓妥協，可是他，并不想那樣去做，也不能那樣去做。

曲學文死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沒有了。

墨澤江相信，如果曲學文能活下來，就沖他對沈言做過的那些事，他墨澤江也一定要將他再弄到半死不活，讓他付出足夠的代價。

可現在，他的命直接沒了，墨澤江覺，這個代價對于曲學文所做的事來說，有些過大了。

或者說，他認為，江愉辰過分了，他有些無法接這個事實，曲學文就這麼死了。

他姨媽的親生孩子，他姨媽臨死前托付他好好照顧的孩子，現在就這麼死掉了。

墨澤江聲音很低，帶著很深的痛苦：“我真的，無能為力，警方已經了解了事的大致經過，也不是我一句話，就能讓他江愉辰全而退的。”

這是殺人，不是小錯誤小犯罪，不是法律可以酌寬容甚至免罪的。

沈言聲音急切，事到如今墨澤江或許是能給江愉辰爭取到的唯一一點希了。

“你可以的，你可以幫江醫生的。你一定有辦法能說服和阻止墨家起訴他，只要墨家不起訴了，曲家也一定會愿意放棄的。

多錢我都可以賠，我賠償曲家，只要曲學文的家屬能表示諒解，江醫生就算不能被免罪，刑期也一定可以大減的。”

如果能判到緩刑，在緩刑期間好好表現，不再有過錯，就相當于不用再坐牢了。

墨澤江沒再吭聲，旁邊王莉被司燁攔著，還在罵罵咧咧地尖聲嚷辱罵著。

沈言卻只覺，那些喧鬧嘈雜的聲音，全部被隔絕在了的世界之外。

此刻能看到的，也只有一個墨澤江，能聽到的也只有他的聲音。

滿腦子的期待，都是墨澤江可以松口，說一聲“好”。

他不會食言的，只要他答應了，江愉辰的前程就還有希。

墨澤江現在手里有墨氏的實權，和過半的份，就憑這些，墨老爺子跟墨董事長也不能完全拒絕他的要求。

相比之下，墨夫人雖然對曲學文的死特別憤怒，堅持不愿意放過江愉辰。

但只要墨老爺子和墨董事長妥協了，墨夫人也無力改變什麼。

沈言越說越著急：“我來的路上問過律師了，如果墨家跟曲家不能表示諒解，哪怕考慮到江醫生現在已經不嚴重了的心理狀況，他的刑期或許也會是十年起步。

如果他真的承擔十年以上的牢獄，那他這輩子就徹底毀了，我這一輩子，怕也是什麼都完了。”

江愉辰因為獄，毀掉了后半輩子所有的前程，那沈言，以后又還能有哪一天，可以心安？

站在面前的墨澤江，就是不說話。

沈言眼淚不控制往下掉，一顆心緩緩往谷底沉：“我求你了，你幫幫我，放過江醫生吧。

我可以給曲學文賠罪，去他墳前磕頭，多錢多東西我都可以賠償曲家，曲家還有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

責任在我，讓我來擔吧，這事不應該跟江醫生有關系，你們放過他吧。”

墨澤江眸底痛苦的緒翻涌，他終于慢慢蹲下來，手用指腹給沈言拭一臉的眼淚：“小辭，你別哭啊。”

沈言雙目里浮現一亮，能覺到墨澤江的不忍和容，立刻著急手抓了他的手腕：“你救救他吧，我求你，你幫幫他吧。

這樣的虧欠我真的擔負不起，兩年前我已經擔負過一次了，我真的會瘋掉的。”

兩年前那次落海后，如果不是在半昏迷里得知了，江愉辰并沒有死，或許永遠都不會再醒過來了。

墨澤江給眼淚，他的聲音很溫和，卻還是沒有半點搖：“對不起，我做不到。我在我姨媽的墳前發過誓，這輩子，要照顧好我表弟，報答的養育之恩。

現在我表弟死了，我做不到，也不能，去放過殺了他的那個人。”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讓你去擔責。殺了人的是他江愉辰，不是你。”

沈言面緩緩變得絕：“可你分明知道，是他曲學文有錯在先。

江醫生他只是緒失控，他或許也并沒想真的殺了曲學文，只是那樣的況下，一時失去理智，失手殺了他的。”

墨澤江很輕地應聲：“他手了上百下，不是一下兩下，所以不是失手可以解釋得過去的。”

沈言看著他，看了很久，沒再說話。

墨澤江那樣直直對上的視線時，看向雙目如同黑漆漆的深淵，他突然再不敢去直視，側開了視線。

司燁阻攔了王莉半天，看這個人跟個瘋子似的，怎麼攔都攔不住。

他也徹底煩了，索直接推了一把，將王莉踉踉蹌蹌推到了一邊去，再是王莉不控制坐到了地上。

暫時擺掉了那個人，他才快步走到沈言邊來，面黑沉俯將拉起來：

“既然他跟這些人都說得很清楚了，你還在這里干什麼，我們先回去吧，另外想辦法。”

沈言突然就冷靜了很多，剛剛哭泣求助的神和話語也沒了。

很沉默地起，隨即再沒看墨澤江一眼，跟著司燁離開。

墨澤江眼睛酸得厲害，他背過了去，沒勇氣再看沈言那邊。

這醫院里吵吵鬧鬧的，他又覺像是死寂地可怕，冷清地可怕。

那如霜雪般的冰冷包裹著他，讓他渾不寒而栗。

司燁攙扶著沈言，一步步往電梯那邊走。

直到后墨澤江突然喊了一聲：“司燁，你們讓開！”

司燁猛一回，就看到王莉已經追到了他們這邊來。

剛剛還被冬冬抓在手里的一只不銹鋼水杯，此刻正直直朝沈言腦袋上砸過來，毫無疑問這東西是王莉砸的。

那水杯砸得太突然，王莉滿臉都是兇神惡煞的恨意，司燁甚至來不及阻攔。

沈言本來就有些心不在焉，一時也忘了躲避。

而墨澤江跟墨夫人幾個人，還跟冬冬站在搶救室外面，離沈言有一段距離。

墨澤江喊了一聲，沉著臉急步過去，再是“砰”地一聲，水杯砸在頭骨上的一聲悶響。

沈言在那一剎那閉了眼睛，預料中的痛卻并沒有傳來，睜眼，看到的是突兀地出現到了面前來的傅星寒，和從他腦后迅速掉到地上再反彈了一下的水杯。

才想起來，剛剛過來時，就看到了傅星寒也在這里，就站在離王莉他們不遠的走廊邊上。

而剛剛沈言回離開，聽到墨澤江那聲喊時，幾乎是正好經過傅星寒邊。

王莉面一時就慌了，甚至開始分不清楚，剛剛是不是太激了，都沒注意到冒出來的這個男人，才失手砸錯了人的。

神有些錯愕，很快回過神來，有些語無倫次地開口：“別，別怪我啊，我要砸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