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跟司燁一起離開醫院的時候,外面天開始蒙蒙亮了,清晨四五點,醫院籠罩在濃重的霧氣里。
司燁剛剛開車過來時,直接將車子停在了醫院外面的天停車場上,現在跟沈言走出住院樓,就往停車場那邊走。
這時候外面正是溫度最低的時候,他看沈言冷得有些發抖,就將自己上一件大披到了上。
司燁才想起來,傅星寒的一件大還在他別墅里,前不久傅星寒送沈言回來時,沈言上還包著他那件大。
司燁想想也覺得有些諷刺,沈言出了這樣大的事,墨澤江跟墨家人還沉浸在曲學文過世的噩耗里,無暇顧及。
哪怕是一句安關心的話,墨澤江現在也沒心思跟說。
反倒是曾經將親手推深淵、最讓他司燁覺得不屑的傅星寒,將沈言送了回去。
司燁第一次生出一種懷疑,覺得自己當初那麼努力和滿懷期待地、撮合沈言跟墨澤江兩個人,是不是錯得離譜了。
沈言一進了電梯,到上了司燁的車,一直都沒再說話。
又恢復了那副死寂沉默的模樣,就好像剛剛在醫院走廊上緒失控,跟王莉兩個人大肆爭執對罵的那個人,本就不是。
這麼多年了,除了這一次,又何嘗在墨澤江面前那樣失態過。
像個笑話一樣,在墨澤江面前下跪求助,再又在他面前儀態盡失聲嘶力竭。
那些俗的、威脅的、咒罵的話,從里說出來,再是看著墨澤江對皺了眉頭。
司燁給打開了副駕駛車門,坐上去之后,后背輕輕倚靠著后的座椅。
在司燁將車開出醫院時,看向外面冷冷清清的街道,突然說了一聲:“這一夜還真長啊。”
從跟墨澤江一起去參加家宴,商議婚期開始,到給墨澤江下跪,再算是完全鬧掰結束。
原來睡一覺就能過去的一夜,也能發生這麼多的事。
司燁開著車,聞言側目看了一眼:“睡一會吧,你累了,這一晚也幾乎沒休息。”
沈言仍是看向車窗外,像是沒聽到他的話,隔了半晌又如同自言自語般開口:“我跟他,這下是徹底完了。”
司燁說不出話來,只沉默開車。
回去之后,沈言說想等天亮了,去看看江愉辰。
司燁就又給警局那邊打了電話,什麼話都算是說盡了,但那邊態度很明確,江愉辰現在不能接辯護律師以外的任何人的探視。
江愉辰現在的況,雖然還沒有被定罪,但已經算是十有八九,要承擔刑事責任了的。
證據也已經有了不,當時酒樓客房里,那兩個服務員已經將看到的聽到的,全部在警局那邊如實說出來了。
所以現在,江愉辰已經待到了看守所里去,等待法院的最后宣判。
在法院判決下來前,他是不能接旁人探視的,包括家屬和親友,都不能。
司燁很是無奈地掛了電話,回就看到沈言坐在床上,很是期待地看向他。
他走近過去,只能委婉安:“探視不了,再說這時候也沒什麼好去探視的。有這個時間,我們還不如多想想辦法,看怎樣能給他爭取減刑或者免罪。”
沈言點頭,沒再多說:“嗯,知道了。”
命案審理流程復雜,江愉辰雖然已經進了看守所,但真正要等法院正式宣判,說也還得一個月之后。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之后將近二十天下來,沈言跟司燁一直在設法,想找到王莉也參與了曲學文做的那些違反犯罪事的證據。
但這麼長時間找下來,幾乎一無所獲。
照理來說,像曲學文那種壞事做盡的人,王莉為他的妻子,應該多多也參與了一點才是。
哪怕是知道了曲學文干的那些壞事,王莉卻選擇知而不報,這也可以構包庇罪,是可以判刑的。
可司燁什麼法子都想了,該找的人脈也都找了,卻哪怕連能證明王莉違法包庇的證據,都沒能找到。
再回去時,司燁也只能跟沈言直言:“多半是墨家幫把痕跡都干凈了,繼續找下去沒有意義了。
何況離江愉辰案件的開庭時間,也不剩下幾天,再要繼續找王莉的把柄,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沈言本來看他出去了一天,還多懷了些期待,現在眸也黯淡了下去。
努力掩飾失,再問他:“那傅星寒那邊呢,白醫生不是給他開了診斷書,說是顱出,加上意識障礙和昏迷嗎?
這應該足夠構輕傷了吧,我記得法律上面,蓄意傷人致人輕傷,能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雖然刑期不長,但或許也足夠拿來威脅王莉跟墨家了。”
司燁疲憊不堪地在沈言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很深地嘆了一口氣:“也沒用,我通過白子航,去暗里問過白子瑜了。
那診斷書是假的,傅星寒遠沒到那種程度,也只是想嚇唬墨家,讓墨家跟王莉退讓。
可墨家不愿意讓步,一來大概也是懷疑傅星寒造假,二來墨夫人表明了態度,哪怕王莉因為這個被判上個兩三年的,也要照樣堅持起訴江愉辰。”
司燁聲音微頓,語氣里是很深的無奈:“那王莉的態度,也一樣,是料定了,傅星寒多半不至于真的那麼嚴重。
真到起訴的時候,法院那邊肯定是要另外派醫生,重新確診傅星寒的狀況的,到時候他想裝重傷,也裝不了了。”
沈言手心在沙發邊緣抓,指關節泛白,很清楚,無論是墨家還是墨澤江,這一次都是徹底打定了決心了。
不會留半點面,也不會給江愉辰留半點退路,或許哪怕真的能找到王莉違法犯罪的證據,也本威脅不到墨家。
反倒可能因此更加激怒墨家,讓墨家直接不再管王莉要承擔的后果,將江愉辰繼續往死里。
畢竟相比于曲學文,對于墨家跟曲家而言,王莉顯然沒那麼重要。
沈言低眸,盯著地面看了許久,才抬頭:“所以,沒辦法了對嗎?”
司燁神疚,但也只能點頭:“哥盡力了,但江愉辰殺了曲學文這件事,從法律上來說,總歸是他不占理,而墨家跟曲家占理。
墨家選擇咬死了不放,我們其實也,沒有絕對可行的辦法可想。”
他在這之前,其實更多的,是寄希于墨澤江過了些天消消氣,從曲學文死亡這件事的痛苦里出來后,能因為沈言而心一下。
但現在看來,到底是不會存在這種可能了。
曲學文這一條人命,對墨澤江和墨夫人來說,到底是無論如何,不能選擇釋懷的。
二十多天想盡了辦法,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江家那邊也一樣,江老爺子甚至拖著八十多歲的子骨,跪到了墨家老宅外面去,再是能想的辦法都想了,也到底還是沒有任何用。
幾天之后,江愉辰的案子正式開庭審理。
沈言坐在旁聽席上,就看著那個不過一個月沒見,就仿佛蒼老了十多歲的男人,以至于整場庭審下來,幾乎什麼話都沒有聽到。
直到庭審宣判結束,問了司燁判了多久,司燁回:“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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