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有些無神地重復司燁說的這句話：“十年啊。”

十年有多長呢？

算了算，十年之后，江愉辰都四十歲了。

庭審結束，江愉辰被警察帶離庭審席，再之后很快就是去監獄了。

沈言直覺能覺得到，江愉辰被帶離時，在看著。

可不敢抬頭，哪怕是跟他對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自認為努力爭取了這麼一個來月，可最后爭取來的，還是這麼長的一個刑期，現在無面對他。

十年，十年啊，沈言覺，自己一顆心揪得生疼，到了這一刻，卻是真的半點辦法都沒有了。

司燁盡力不去看痛苦的面，只輕聲開口：“我們先回去吧，江醫生那邊，應該很快就可以接探視了，到時候你可以去看看他。”

當然，前提是江愉辰自己選擇，讓沈言去探視。

被警察帶離法庭時，江愉辰一直努力看向沈言，希也能看向他。

他清楚心里一定很疚，但他只想能遠遠地告訴，哪怕只能是一個眼神，也希讓知道，他不怨，也不后悔。

這一切不是的錯，也不到去自責。

但一直到離開法庭，他也沒等到沈言再看向他的那一刻。

連一旁押送江愉辰的一個警察，都有些看不過去地勸了他一聲：“別看了，你為了別人殺人，怎麼都是不值得的，你看現在，坐牢罪還不都得你一個人來。”

警察說了幾句，看他不搭腔，也有些尷尬地轉移了話題：“等下再辦下手續，你就該進監獄里了。

等到監獄那邊住下來，你就可以要求接探視，只能選擇一個家屬或者親友來探視你，你想要誰來？”

警察琢磨著，多半也就是剛剛江愉辰一直盯著的那位了，看這模樣，他多半是有話要跟那位說。

可江愉辰沉默了半晌，應了一聲：“讓我爺爺來吧。”

警察有些詫異，也不好多說，只應聲道：“嗯，監獄那邊會給你早點安排的。”

法庭外面，沈言剛走出來，后江老爺子就黑沉著臉追了過來。

在他后，江薇也急匆匆跟了出來，擔心老爺子會沖做什麼不該做的，江薇急著想要阻攔。

江老爺子徑直攔到了沈言面前去，到底是恨極了，冷聲道：“你倒是全而退了，干干凈凈的。”

沈言面在這樣的寒風里白得厲害，只低著頭，出聲道歉：“是我的錯，我害了他，我應該好好跟他還有您江家，說聲對不起。”

江老爺子面更冷：“對不起？沈言沈小姐，你算算吧，你欠我江家多句對不起了？

兩年前我為了讓我孫子不給你捐心臟，我設法給你另找到了適配的心臟，也算是救了你一命。

我以為我孫子跟你之間的孽緣，到那時候也總該結束了，可兩年了，兩年過去了，你又把他害了這樣。”

江薇出聲阻攔：“爺爺，別說這些了，這不是的錯。

愉辰的子您也清楚，這大概就是他的劫難，過了這一劫，以后他一定也都能順風順水的，這種事，誰都預料不到，沈言也是害者。”

江老爺子面鐵青，滿臉都是痛苦不堪：“過了這一劫，你說得輕巧，這一劫要過去，就是十年后了。我這把老骨頭，怕是要他送終都難了。”

江薇也紅了眼睛：“爺爺，您說什麼呢，您好得很。何況監獄那邊，也能定期探視的，以后愉辰在里面好好表現，也還能爭取減刑。”

沈言將頭深深低下去，只能一聲聲道歉：“對不起。”

司燁也低頭道歉：“我們司家，欠江家的。”

江老爺子站在這樣的寒冬冷風里，活過這麼幾十年，他第一次突然都想要掉眼淚。

他到底是怒意難消，又不甘心，還想說什麼，后管家走近過來開口：

“老先生，江先生讓警察那邊給您遞句話，過幾天等監獄那邊安排好了，請您去探視他一次，請您在這之前，不要為難沈小姐。”

一個月才一次的探視機會，江愉辰給了江老爺子，這多讓老爺子心里好了一點。

江老爺子還想要指責沈言的話都到了邊，還是生生咽了回去，面容著：“他啊，他啊，他這是造了些什麼孽啊，怎麼就攤上……”

他說著說著也說不下去了，江薇攙扶著他離開，他也沒再為難沈言什麼，任由江薇扶著上車，先回去了。

江家幾個人一走，法院里面冷冷清清的，偌大的廣場上見不著幾個人。

出了這麼大的一件事，那幫鼻子特別靈的狗仔記者，今天倒是一個都沒見著。

多半，是有人暗里攔下了。

沈言看向江老爺子上車，直到那車子消失在了的視線里，才如同剎那間被空了力氣，緩緩蹲了下去。

雙手捂住自己的臉，良久的一聲不吭，直到一雙手心里全都了。

司燁輕輕拍了拍的肩膀：“別多想了，木已舟，我們先回去吧。”

沈言許久后才抬起頭來，眼淚糊了一臉，雙目里是巨大的茫然：“我這以后，可怎麼還得了他啊？”

司燁不忍看這幅模樣，側開了視線，沒有出聲。

這一個月下來，沈言為了設法讓江愉辰能判幾年，一直幾乎日夜不分地四奔波想辦法。

現在法庭徹底判決了下來，如司燁所說，木已舟，什麼都到底改變不了了。

的力氣也一下子沒了，回去渾渾噩噩一躺，就躺了兩天。

到第三天上午，起來洗漱完，將自己收拾好了再吃了早餐，就給墨澤江打了電話：“你有空嗎？要是方便的話，我們今天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吧。”

那邊良久都沒有回話，直到如同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墨澤江回了一句明知故問的話：“辦什麼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