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今晚的街市十分熱鬧。

兩邊小攤小販熱切的賣聲不絕于耳,人流如織，肩接踵。

時不時便有人說起今夜燈會的事。

好像全京城都知道這個消息了。

也不知道是誰，這樣的大手筆。

明容是個奇思幻想的姑娘,平日裏也私下看過幾本纏綿悱惻的話本,喋喋不休地說著話,“今天真熱鬧呀,還好我們出來玩了。”

“看來大家都聽到了要開燈會的消息了，姐姐，你說是誰啊,忽然要辦燈會？”

不等雲泠接話，又自顧自地說下去,面帶桃紅一臉憧憬,“該不會是哪個世家公子為了自己心的子辦的吧？”

還點點頭自我肯定,“一定是！”

轉頭問雲泠，“姐姐，你覺得會是哪家的公子？”

雲泠愣了一下，思考了會兒,搖搖頭，“我也不知。”

“那讓我來猜猜，”蕭明容雙掌合十，“能做出這種事的,該不會是陳國公家的陳世子吧？還是忠勇侯家的小侯爺？”

蕭明容一連說了幾個人名,都是在這京城有名的瀟灑浪人。

也是，能想出大手筆為心的子辦燈會討歡心這種事的,必定是一些風流公子哥了。

雲泠聽明容頭頭是道的分析完,也覺得甚是有道理。

被姐姐贊同了的蕭明容口都驕傲得直了，發誓今天一定要看到那個公子哥的廬山正面目,肯定是猜的那幾個人中的一個。

兩人一起在街道上逛著，後跟著幾個丫鬟小廝。

明容看見有賣糖葫蘆的大爺，鬧著要吃，雲泠便跟一起去買。

這大爺的糖葫蘆在京城賣了十幾年了，頗小姐郎君們的喜，不僅做得好吃，樣式還多。更比別人心思巧些，還做了些時令水果的糖葫蘆出來賣。

明容正認真地在挑選自己想要哪一個，忽然一道悉的，略帶氣憤的聲音傳來，“喂，踩到人要說對不起你不知道嗎？”

聲音離雲泠也不遠，偏過頭一看，不遠一個賣玉佩的小攤前吵吵嚷嚷的，很快圍了一群人。

明容聽到熱鬧，連糖葫蘆也不買了，好奇地往那邊看去，“怎麽了怎麽了？是不是吵架了？”

說著拉著雲泠腳步輕快地去看熱鬧。

這一看發現，還真是人。

雲泠本就覺得聲音有些，只是街道上人聲鼎沸太嘈雜了，沒聽清楚而已。

沒想到真的是春香。

已經有好多人聽到聲音圍了過來看熱鬧，沈春香卻是一點也不虛。

沈春香本來是對燈會這種東西沒什麽興趣的，是表妹非要來，才不不願地陪同。

只是現在，一貫喜歡指手畫腳發表高見的表妹像個鵪鶉一樣躲在後，話都不敢說了。

只因為對面的人是出了名的兇神惡煞的錦衛指揮同知，裴遠。

裴遠是誰？

恐怕整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可是太子殿下一手提拔的心腹，短短時間連升兩級，錦衛裏出了名的‘閻王要人三更死，他二更就送人上路’的冷面殺神。

別說是閨閣小姐，就是尋常員見到了他，都不敢大聲說話。

夜間小兒啼哭，只要在他們耳邊說句‘再哭就讓裴遠來了’，立馬乖巧。簡直可以說是小兒止哭的利。

沈春香的表妹從瑩此時都嚇得魂不附了，躲在沈春香後，手指輕輕拉了拉的袖，害怕得小聲地說道，“表，表姐，要不然還是算了吧，我沒事的……”

那裴大人腰間的刀多大啊，萬一惹惱了他一刀下來命都沒了。

表姐雖然武功也高，但一看就打不過他的。

事的起因是沈春香和從瑩出來看燈會，燈會還沒開始，便在路上逛一逛，看到這玉佩攤子還不錯，停了下來挑選。

本來都好好的，從瑩的手帕掉了，蹲下.去撿，卻被匆匆路過的裴遠重重地踩了一腳。

頭也不回就要離去。

他人高馬大的一個男人，這一腳將從瑩的手都踩得紅腫了，痛得要命眼淚的，竟然連個道歉都沒有就要走。

也太目中無人了。

沈春香立馬就怒了。

的表妹，自己平時罵一罵欺負一下就算了，還容不得別人欺負到頭上。于是立馬上前拉住裴遠的手臂不讓他走，眉頭都豎了起來，“不許走，你給我道歉！”

從瑩見狀小心肝都了。

裴遠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街拉住他，立馬皺了皺眉，“男授不親，還請沈小姐放手。”

喲，還認識啊，那更好辦了。

“我就是不放手，你又能怎麽樣？怎麽，裴大人要殺了我嗎？”

裴遠還有要務在，可沒時間和拉拉扯扯，“沈小姐再不放手，那就恕裴某不客氣了。”

他可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主。

更何況這沈小姐強悍得很，也不是需要憐惜的人。

“不客氣？來來來，你告訴我你能怎麽不客氣？”沈春香冷笑了一聲說，“不要以為你是錦衛人人都怕你，錦衛就能不遵守王法了？錦衛就能故意把人家閨閣小姐的手踩腫了連句道歉都沒有了？錦衛就能橫行霸道，欺男霸了？”

“我們在京城也不是沒名沒姓的人家，由不得你這麽欺淩。大家夥說是不是啊？”

“說得對！”人群中響起一片指責聲，起哄聲。

裴遠幾個手下立馬兇神惡煞地去驅趕，衆人見狀頓時不敢吭聲了。

沈春香更生氣了，“怎麽，還要堵上大家的不讓說話，也不讓大家打抱不平啊？你們錦衛還真是——”

裴遠道，“沈小姐，剛剛裴某沒看到你的表妹，不小心踩了一腳是裴某的錯。裴某有要務在，恕裴某不奉陪了，也請沈小姐不要得理不饒人。”

沈春香火更大了，“你也知道我得理啊？我無理還要辨三分呢，有理當然不饒人了！”

“你——”裴遠冷漠嚴肅的臉上終于有一裂，他是個武將，并不擅長皮子功夫，到最後只重重地說了句，“潑婦！”

“你說誰是潑婦？”

沈春香毫不示弱，“你以為你自己又是什麽好人啊？”

“就你這滿京城狗都嫌的名聲，潑婦你都娶不到！”

這裴遠在京城的名聲也不比好，別說娶妻了，普通宦人家，聽到他的名字也要跑。

否則也不至于明明是太子殿下近臣，前途無量，這個年紀了卻還是獨一人。

裴遠定定地盯著沈春香大言不慚的臉一會兒，忽然覺得和再吵下去也無意義。

他還有要事在，懶得與吵，

“我要是上門向沈將軍提親，你看看這個潑婦我能不能娶到！”

話音落下，裴遠頭也不回地離開。

留下沈春香站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才氣急敗壞地大罵，“你敢！”

裴遠及其手下已經走遠了。

雲泠眼睛眨了眨，沒想到事的發展……還真是出乎意料呢……

看來也不必去勸架了。

忽然又想到，裴遠醉心刑罰功夫，確實不太喜歡一些滴滴的姑娘。

抿著輕輕笑了笑。

圍觀看戲的人群也散去，沈春香正在低聲詛咒裴遠，眼一擡，看見不遠的雲泠，臉上立刻出笑容，拉著從瑩快步走了過來，“阿泠，你也來看燈會啊？”

話音剛落，就看見後的蕭明容，眼神瞇了下來。

蕭明容剛剛才見識到了沈春香的戰鬥力，又不喜歡自己，這會兒這種眼神看過來，嚇得明容悄咪咪地往雲泠後站了站。

尋找姐姐的庇佑。

果然下一刻沈春香就說了，“你怎麽和蕭明容一起出來玩？”

雲泠忽然覺得這幅場景有些好笑，“聽說今日有燈會，左右家中無事，我帶一起出來看看。”

兩句話，就讓沈春香明白了們姐妹現在的關系。

自然是融洽了，否則也不會帶蕭明容一起出來玩。

沈春香點點頭，收回了眼神，也笑著說，“竟然連你們也聽說了，這燈會的消息恐怕不是衆人皆知吧？也不知是誰這麽大的手筆！哦對了我們也是出來看燈會的，沒想到剛剛上了那姓裴的……”

說到這個就來氣。

“你說他一個堂堂的錦衛同知，來這裏幹嘛？真是晦氣！”

是啊，裴遠可是堂堂的從三品指揮同知，他出現在街市，恐怕不簡單。

“走走走，既然遇上了，我們就一起去逛逛，”沈春香的聲音打斷了的思緒。

路上人頭攢，雲泠這一行人也實在是打眼了，沈春香看著街上的人和兩邊新增的守衛，著下道，“今日的兵好像額外多啊，難不是怕燈會有什麽閃失？”

雲泠點了點頭，一來就看到了。

路上多了許多的兵，守衛嚴厲，與平時不一樣。

連裴遠都出現在這裏，那麽……

忽然沈春香頓時停下腳步，目穿過洶湧的人群，看向被錦衛重重圍住的酒樓二樓，眼睛睜大，“那不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所有人的視線隨之看去。

雲泠也看了過去，摘星樓上的那道玄矜貴的影，不是他又是誰！

怪不得裴遠好端端地會出現在街市。

周圍又多了那麽多的守衛。

如果沒猜錯的話，辦這場燈會的，不是什麽世家公子，而是他。

也只有東宮的太子，才有權利說辦燈會就辦燈會又能輕易地將消息傳遍京城。

剛想到這裏，就看見太子邊的總管安公公帶人分開人群，來到雲泠面前，笑著恭聲說，“姑姑，殿下請您上去。”

“裴大人本來去蕭府請人，沒見著您，沒想到姑姑已經來了街市。”

請雲泠上去？

在場的沈春香和從瑩都愣了，們幾個人，為何只請雲泠上去？而且這不太好吧？

唯獨蕭明容心裏跟個明鏡似的。

也知道這場盛大的燈會是為誰辦的了。

——

雲泠讓丫鬟們照看好明容，又和春香說了聲，便跟著安公公上了摘星樓。

“殿下怎麽突然想起辦燈會？”雲泠問一旁的安公公。

安公公笑著說，“殿下說，姑姑喜歡。”

在回京路上，姑姑在一縣城看了燈會，流連忘返。雖然沒說，但他看得出來，姑姑是極喜歡的。

話音落下，兩人已經來到了樓上。

雲泠擡眼，便看到他站在窗前拔矜冷的影。

樓下人聲鼎沸。

他慢慢轉過來，對雲泠道，“過來。”

雲泠依言走了過去，來到他邊。下一刻就被他攬著腰抱進了懷裏。

怕樓下的人看到，剛想說在外面不能這樣，下就被他擡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