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白X謝錦嘉5

第二天一早, 謝錦嘉醒來時天已經大亮。睜開眼睛，慢慢清醒過來，只覺得腦子一片酸痛, 忍不住痛苦、了幾聲，擡手了自己的腦袋。

青珠聽見床帳裏面的聲音, 連忙端著一碗姜湯走進來，“公主，您終于醒啦？快嚇死奴婢了……你昨天晚上喝醉了到跑, 還好，還好雲尚宮找到你了。”

不然可要出大事了呀。

“雲泠？”謝錦嘉頭昏昏的, 昨天晚上喝了酒之後的事一概想不起來了, “是雲泠把我送回來的？”

“是的。”青珠忙不疊點了點頭。

“知道了。”謝錦嘉嘆了一口氣，雙手攬住自己, “你們不要到胡說, 閉嚴實了。”

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太子對阿泠態度很冷漠, 阿泠已經快失了太子的寵信了，更不能讓人知道這個時候阿泠還和私下裏有往來。

畢竟，不僅曾是叛王最親近的妹妹, 亦從小就和太子不對付。雲泠是太子, 怎麽好總是幫呢。不能再給雲泠添麻煩了。

下了床，謝錦嘉走到窗戶面前，明亮刺眼的芒一瞬間落進瞳孔裏, 出了些許水意。

酒醒之後，那些痛苦的事實又重新鑽進了腦子裏, 掙不得，忘不掉。

幾個丫鬟端著花瓶從院前經過, 幾個的‘蕭大人’，‘娶妻’這樣的字眼落進謝錦嘉耳朵裏，更增添了的折磨。

不久後李心棠生辰宴，因為後花園李心棠對不敬之事，為賠罪，李心棠還特意發請帖邀請前去。

謝錦嘉給一個面子，欣然赴宴，只是沒想到宴上再次聽到們說起一些炫耀自得之言，說太子有意賜婚蕭李，有些人就別妄想了，字字句句仿佛都是故意說給聽的一樣。

謝錦嘉這才恍然這李心棠是故意的。

什麽賠罪，分明是故意刺激。

看著李心棠和幾個手帕那不斷看過來的得意，輕視的眼神。是，如今是個落魄公主，們自然不把放在眼裏，否則怎麽敢公然如此折辱。便就是知道不敢翻臉。

不僅是因為現在落魄，更因為若公然翻臉，那麽外面都會以為是嫉妒李心棠所以故意攪的生辰宴。

李心棠不就是知道這樣才敢有恃無恐麽？認定了只能咽下這口氣。

但謝錦嘉咽不下。

在李心棠和幾個手帕還在竊竊私語之時，謝錦嘉一掌重重拍在了桌面上，整個廳頓時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都看了過來。

謝錦嘉面不改，手指放在桌沿，毫不客氣地把前的長桌一把掀翻，酒佳肴灑了一地。

“你們都給本公主閉！”道。

在場所有的小姐們面張惶，一時都愣住了。

李心棠驚地‘啊’了一聲，手帕放在眼下拭了拭，眼裏水意磅礴，委委屈屈地走到邊，“不知道心棠哪裏得罪了公主，本是好心邀請公主過來，可是公主竟然毫無緣由地毀了臣的生辰，難不真的是因為記恨心棠？可是心棠也是——”

“啊！”

李心棠話沒說完，謝錦嘉一個重重的耳就打了上去，打得死死地捂住了臉，痛了一聲。

宴廳見狀頓時驚慌了起來。

長樂公主竟然，竟然當衆賞了李小姐一耳。

李心棠捂住被打紅的臉，怨毒地看著謝錦嘉，“公主憑什麽打我？我父親可是——”

謝錦嘉：“你父親又怎麽樣？終究只是天家的臣！本公主是君，想打你就打你。怎麽，你有什麽不滿嗎？”

李心棠死死捂住臉，片刻後艱難地搖了搖頭，“臣不敢。”

“那便好。”

謝錦嘉目不斜視，直接走了出去。

這一走，沒過多久，長樂公主大鬧李府的消息便傳了開來。謝錦嘉被關在宮裏，跪了一天一夜。

黑夜從沒關的窗外侵襲進來，也遮不住直而瘦弱的脊背。

即便如此，也不曾後悔。

……

另外一邊的蕭府。

燈火明亮的書房，蕭祁白提筆，雋雅端正的黑字在紙上不斷落下，寫下在淮州查到的證據，門外的小廝敲了敲門，端了一盞清茶進來。

“公子，時辰已經不早了，可要早些休息？”

蕭祁白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搖頭，“無妨。”隨後又提筆繼續書寫。

公子才剛剛從淮州回來，一日不得歇息，勞累至深夜。

小七想了想，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些時日的事告訴公子。

最後還是沒有忍住，有些氣憤地說，“公子，你都不知道，您不在的這段時間，那長樂公主都做了些什麽。”

蕭祁白手一頓。

小七繼續說，“那長樂公主聽說公子快要娶那尚書家的李小姐，竟然去大鬧李小姐的生辰宴，聽說，聽說還打了李小姐一掌呢。”

“公主這樣，置您于何地啊？咱們蕭府，可是要和李家結姻親的呀——”小七不滿地抱怨著。

抱怨謝錦嘉差點壞了蕭家的好事。在小七心裏，他們公子如天人一般，自然是和那大家閨秀的李小姐更為相配。而不是一個已經被厭棄失勢的落魄刁蠻公主。

還想說些什麽，就聽到蕭祁白道：“住口。”

小七嚇了一跳，連忙道，“是小人多言了。”

蕭祁白垂著眼，“公主一貫是小孩脾氣，從不會主故意刁難人。再者，”他聲音淡了下來，“誰說我與李家要結親？”

小七頭更低了，“外面都是這樣傳的。”

原來公子并不會娶那李小姐，是他誤會了。而且小七心驚地發現，公子似乎對那公主頗為維護。

“無稽之言。”

“小人知錯。”

小七撓了撓頭，見狀又道，“聽說那長樂公主也是可憐，本來就沒有了尊貴，在李府一鬧，愉妃為了平息李尚書之怒，罰公主跪了一天一夜。如今便是面也沒有了。”

不知道多人在背後輕辱譏笑呢。

燭火在風中搖曳，蕭祁白沉默了許久，語氣平靜，無波無瀾，“退下吧。”

……

夜濃重沉厚，蕭祁白站在走廊上，負手而立。外面涼風侵襲，將他的袍吹得颯颯作響。

夜太深，偶爾，他能聽到幾聲的咳嗽聲。過了好多天了，祖父的咳嗽竟然越來越嚴重了。他為大晉朝奉獻了一生，嘔心瀝，如今年紀大了，子骨越來越不好。

為了大晉，祖父奉獻了大半生。

可是他已經老了，子慢慢佝僂，再難扛住大晉的擔子，蕭家的前程。

冰冷的晚風將蕭祁白的思緒吹得清醒無比。

一年之前，六皇子被冷宮，大事未，蕭家危如累卵，他不能娶。

如今，蕭家因太子而榮耀，祖父年邁，家族重擔皆系于他一，他應該娶一個賢良淑德，能幫助他的賢助，而不是一個氣的小公主。

為君效忠，為蕭家盡孝，他還是不能娶。

他便是再想護住，不讓被別人欺辱，又能如何呢。

蕭祁白在清冷月下站了許久許久，任由冷風拂面。

夜風將他的指骨吹得冰涼，在空寂的夜裏，一步一步，轉離開。

——

琉璃宮中。

謝錦嘉跪了一天一夜，雪白的膝蓋已經變得青紫，看著便目驚心。

愉妃拿了藥過來，心疼地親自給塗藥，“李心棠是二品大員禮部尚書的嫡，你當衆給了一掌無疑是在打李尚書的臉。若是之前你打了便打了，可如今你父皇病重，英國公府勢微。母妃罰你實在是無奈。”

否則，如何平息那老匹夫的怒氣。

“我知道的。”謝錦嘉低著頭，“我都知道的。”

現在也不是那種對什麽都一無所知的小公主了，打那一掌并不後悔，挨罰亦是不怨。

“我兒是長大了。”愉妃有些欣道，“形勢如此，母妃罰你卻不認為你錯了。皇家的威嚴，公主之尊貴，豈容一個小小的臣冒犯！”

謝錦嘉就沒再說話了。

事過去了，當時的緒也早就消散了。

現在已經不想再提起這些。

愉妃見緒沉悶，手上輕地為著傷口，似無意提起，“蕭祁白從淮州回來了。”

聽到蕭祁白三個字，謝錦嘉瞳孔輕微了，只道，“嗯。”

回來了又怎麽樣呢，“他已經要娶妻了。”不是沈小姐便是李心棠。

而且，他對，從來無。

“只是一點風聲，總歸是還沒娶，”愉妃道，“事也并非沒有轉圜的餘地。”

“沒有辦法了。”謝錦嘉神懨懨，轉頭躺下，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掌摑李心棠這件事做得已經夠出格了，或許又給他帶來了麻煩。不該也不能再纏著他了。

就這樣吧，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已經完全死心，以後再不會和他有任何牽扯。

“母妃怎麽知道他之前去了淮州？”謝錦嘉忽然悶悶地問。

蕭祁白去了淮州，還是有一次去了蕭府聽到的，母妃又怎麽會知道？

愉妃給蓋被子的手頓了一下，才神自如地說，“前幾日聽你說夢話了，母妃聽了一耳朵。”

“是麽……”謝錦嘉抿了抿。

“好了，你跪了一天虧了子，好好休息，母妃不打擾你了。”愉妃站起，看著閉上眼睛的謝錦嘉，一時間心千頭萬緒，沉重難言。

蕭祁白，太子重臣，滿門清流，還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嗎？

若說將來能有誰能護著的兒，便也只有他了。

想到此，愉妃轉過，下定了決心。

——

因為大鬧李府之事，謝錦嘉被關在宮中足了好幾日。母妃還嫌棄青珠和青瓶伺候不好，調了最得用的青彩來邊看著。

索謝錦嘉鬧了一通後也沒有什麽心再出去，老老實實地被關在宮裏，直到今天才被放出來。

一出來，便就聽到宮人說起雲尚宮落湖的事，聽說還大病了一場。謝錦嘉心下一跳，來不及思考，轉頭就去找雲泠。

雲泠確實病了，臉都有些蒼白。

在心裏，雲泠向來聰慧，忍，什麽事都能搞得定。比如暴戾狠厲的太子，雲泠都能為他寵信的，就讓謝錦嘉欽佩萬分了。這還是謝錦嘉第一次見到這副虛弱的模樣。聽說是被哪家的貴迫害落了水的，雲泠可是太子的啊，竟然有人敢對下手。

可能是看出的憂心，雲泠還反過來安，“我沒事的。”

還問起母妃為什麽罰之事。

阿泠就是這樣的，表面堅韌，其實心極了，可是謝錦嘉也不想讓太過擔心，就故作輕松地說，“沒什麽，就是大鬧了李府一番，母妃嫌我丟人，就把我足了。”

大鬧李府，是因為蕭祁白要娶妻了。這一點就算不說，雲泠也是知道的。

作為太子的，雲泠比任何其他人都要早知道此事。更何況以的聰慧，也能猜到。

得知是為了蕭祁白大鬧李府，雲泠看著的神，言又止。

謝錦嘉卻從的眼神看出來了，不的，和蕭祁白是不的。

謝錦嘉笑著讓雲泠好好休息，過兩天再來看，然後離開了雲泠的房間。

角的弧度才慢慢放下來。

不可能的，怎麽會不明白和蕭祁白是不可能的呢。

……

回去謝錦嘉親手紮了個風箏。

雲泠被欺負落水肯定不好，可是那群貴們已經出宮了，也沒辦法替出氣。便給紮個風箏好了，想，這個禮雲泠一定會喜歡的。

天高，任鳥飛啊。雲泠是在說沈姑娘，還是在說自己呢。謝錦嘉搞不明白。

風箏好不容紮好了，去哪裏放，又了難題。謝錦嘉苦思良久，這個時候愉妃走了進來，看親手紮了個風箏，好笑地問，“這是紮給誰的，這樣有心？”

謝錦嘉本來不想告訴母妃的，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母妃有事瞞著。又怕母妃去找雲泠，給添麻煩。

可是愉妃見狀，便有些傷心了，“什麽時候，我的兒也對本宮有了？”

“不過一個風箏，本宮能拿它做什麽？你要送給那就送，本宮也不會阻攔。”

原來母妃已經知道了。

也是，這琉璃宮哪裏還有能瞞住的事呢。

謝錦嘉想想便承認了。

“放風箏的話，”愉妃又道，“西華宮的荷花池邊是個好地方，那裏地方大，也安靜。”

謝錦嘉覺得母妃說的這個地方還不錯，便也沒有多想，派青彩去告知雲泠，想邀明日一起去放風箏。

很快青彩就回來回複，說雲泠答應了。

謝錦嘉把那個好不容易做好的風箏小心地放好，才安心地睡去。

那個時候，怎麽會想到母妃這一句看似隨意的話背後，做了這麽多的籌劃呢，甚至連也算計進去了。

盡管對母妃來說，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好。

……

雲泠按約來了西華宮。

很喜歡這個風箏，只是礙于的份不好放，謝錦嘉便替放了。

紙鳶高高地飛在天空中，手一一放，紙鳶便迎風飄搖。

“飛得好高呀！”青彩高興地在耳邊說。

謝錦嘉點了點頭，讓雲泠看。

雲泠微微笑著，忽然問，“是公主自己想到的帶我來這裏放風箏的麽？”

謝錦嘉很奇怪會這麽問，但是也沒有任何瞞，告訴是母妃給出的主意。

而且謝錦嘉也不想騙，“其實我自己也想來的。”

他們都覺得傻，看不出朝堂的彎彎繞繞，風起雲湧。

其實怎麽會不知道呢。

雲泠輕嘆了一口氣，問，“公主這是何苦呢。”

謝錦嘉也知道雲泠并不贊同，所以委婉地勸。可是有些事并不是靠理智就能控制的。

最後的最後，謝錦嘉只是說了句，“我知道的。”

知道，蕭祁白終是要娶別人的。

他們沒有緣分，其實謝錦嘉已經死心了。

雲泠不知道為什麽，再沒說話，只是看了許久許久。

“啪。”飛在空中的風箏忽然斷了線，謝錦嘉一著急就要青彩趕去撿。

青彩卻為難道，“公主，奴婢奉愉妃娘娘的令，不可離開您的邊。”

“還是我去撿吧。”雲泠忽然說。

看著的影慢慢消失在月門外，謝錦嘉不知道為何心一瞬間就落了下來。

轉過看著平靜如死水的水面，上面竟然沒有一漣漪。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間背後推來一掌，謝錦嘉沒有一點防備，整個人狠狠栽進了水裏。

這個荷花池很深，謝錦嘉本不會水，一口冰冷的池水嗆進了嚨，堵住了全部的呼吸。

呼喊著，求救著，可是只聽到岸上的青彩說，不會水要找人來救。

可是謝錦嘉等不到找人來了，冰冷骯髒的水漸漸將吞沒，已經快要窒息，連一個字音都再發不出來。

大概是要死了吧。

雙睫無力地落下，沉沉落進水裏。失去意識之前，謝錦嘉在想，雲泠撿風箏回來發現該有多難過，會不會被母妃責怪？母妃又該有多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