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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9章 請罪和錢糧
『蔡德珪要來請罪?』
曹楷得到了消息之後,有些吃驚。
守將不能輕易離開守地,所以蔡瑁想要回來『負荊請罪』,也是要得到曹氏的允許。
曹楷沉了一下,便是擺手,『知道了,你先下去。』 𝕊𝕋𝕆𝟝𝟝.ℂ𝕆𝕄提醒您查看最新容
報信那小吏躬一禮,後退兩步走了。
曹楷在廳堂之琢磨了片刻,覺得還是有些不妥,就起了,往後堂走去。
明面上,曹仁已經離開了襄,襄之大小事務都給曹楷進行辦理,但是實際上曹仁只不過是白天出城,晚上又悄悄回來了,卻不面,躲在府衙後院之中。
曹楷表面上也是如此,一些小事他自己決斷了,大事麼,還是要到後堂來找曹仁。;
很多時候,上頭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理會。
就比如蔡氏和關中往來,做生意的事。
甚至都不算是『』了,關中的貨到了之後,連標籤都懶得換一下,便是直接在荊州售賣。
這些事,曹仁當然都是知道的,只不過在很多時候,都是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像是寺廟裡面的佛像,正面對著口的佛像,都是慈眉善目,眼睛半睜不睜,只有背對大門,或是側面的佛像才是面猙獰,提醒要走的香客是不是忘了一點什麼?
曹氏現在已經是很窘迫了,這一點不僅是在冀豫,也同樣反映在荊州之中。
和斐潛試圖走底層平民百姓而改變大漢結構的方式方法不同,曹走的是中層道路,也就是寒門途徑。
寒門,不是窮人。;
或許對於寒門這個概念比較難以理解,但是如果換是小資產階級,也就大上能明白了。
曹試圖提拔寒門,替代那些大戶人家,進行大漢制度的改良,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當然是一種進步,但是不管是曹,還是那些被提拔起來的寒門,最後都會像是屠龍的勇者,最終變惡龍。
因為絕大多數的小資產階級,最終的目的就是為資產階級。就像是後世裡面有很多鍵盤俠譏諷苦難百姓,並且主維護資產階級,表示誰到了資產那份上不都是那樣的?其實也是這些鍵盤俠的自我心理寫照。
那麼在荊州,大戶是誰?
反正蔡氏絕對算不上小資產。
龐氏雖然有名,但是沒多實力,又在相對早期的時候被趕去了宛城,在荊州北部就已經沒有什麼大產業了。
黃氏之前也比較有分量,可是現如今都基本上遷移到了關中北地。;
所以當曹仁窘迫到了要對於南鄉之中『堅壁清野』來籌集軍糧的時候,心中開始琢磨的還能有些什麼事?
可是要對付蔡氏,就不能說隨意砍殺。
讓蔡和在隕關作戰,原本就是一兩吃的計策。
如果說蔡和能守下來,自然極好。一方面消耗了蔡和蔡氏私兵,另外一方面也免除了李典的威脅,當然很不錯。若是守不下來,曹仁就順帶反手就扣了蔡和治罪,收了蔡和兵卒,然後連帶打的盯上了蔡氏……
大不了事後再道個歉,斯馬賽了事。
就像是歷史上曹砍了楊修之後再去道歉一樣。
而且蔡氏也不像是楊氏那麼的出名,就算是真殺了,又能如何?
可是這種事畢竟不能擺在明面上,往往都需要以一個其他的名頭來理。;
『蔡德珪要來請罪?』
曹仁聽了曹楷的匯報,也是有些意外。
蔡瑁真就是忠心耿耿?
顯然不太可能。
『壞了!』曹仁急切的一拍桌案,『你快派人去外面查探一下!』
『查探什麼?』曹楷起初有些茫然,但是很快明白了曹仁的意思,『父親大人是說蔡氏這事?』
曹仁點了點頭,『我懷疑……恐怕現在已經是眾人皆知了……』
……
……
冀北幽南,涿縣。
涿縣縣尉任踩著水登上城牆。
說實在的,他也不想要天天這麼辛苦,可是他姓任啊,任峻的任。;
因為任峻的任,他有了縣尉這個職位,也因為任峻這個任,他必須要每日巡查。
他手扶住冰涼的垛口,了口氣,但是很快他就覺得頭猛然間發了起來,本該駐守在此的十餘名的守軍,如今蹤影全無!
在城牆的青磚上,只是散落著折斷的箭桿和破碎的磚塊。
『人呢?!』
任大聲吼道。
空的城門樓上,似乎帶出了一陣陣的空音迴響。
很快,任就發現了系在城垛上的麻繩,從城頭上一直垂到了城外……
『該死!該死!』
任憤恨的拍著城垛,舉起刀來砍斷了麻繩。
麻繩塌塌的掉到了城下,避開了任的無能狂怒。;
『王隊率?!王隊率在哪裡?!』
任吼著,城頭值守的整個小隊的人都跑了,自然也沒有人回應他。
『該死!該死!』任跳著腳,對著邊的隨從喊道,『王隊率過來!』
隨從屁顛顛的應了一聲,然後急急跑了,片刻之後又是急急跑了回來,『郎君,他……他說……他……』
『該死的,他說什麼?!』任也急。
隨從了口氣,『他說他來不了……』
『混帳!該死!』任怒道,然後便是手撥開了隨從,轉下了城牆,一路疾走到了城牆西南角的軍所。
軍所一角的樓里,飄出縷縷青煙,一香味瀰漫。
任尋著味道,便是找到瞭樓之,握了戰刀衝上了臺階。;
『當……咕嚕嚕……啪!』
任衝進來的急,一腳撞到了一個空的小酒罈子。
小酒罈子滾著,從樓的臺階上掉了下去,摔得碎。
『呦!這不是任縣尉麼?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來來!坐下,吃一口!』
王隊率和四五名兵卒,兵甲散的坐在樓中,烤著篝火。
在篝火之上,架著一隻剝了皮的半隻瘦狗,沒什麼油,但是也散發著的香味。
『混帳!』任一腳將那瘦狗踹到了地上,連帶著篝火的火星子濺到到了王隊率的上,『今日城守又跑了一什!一整什!你個隊率還有心思……』
王隊率臉上的笑冷冷的掛著,沒去看那被踢掉下來的瘦狗,緩緩的站了起來,『那你有什麼高見?兵餉呢!拿來啊!當兵拿餉,沒餉給,你喊個幾把?!』;
『兵……』任就像是被什麼住了嚨。
這些時日,幽州局勢,對於這些殘留的曹氏守軍來說,越發的不妙。
兵餉缺失,糧草匱乏,士氣墮落。
逃兵原先只有一兩個,現在發展為一什人整個小隊的逃跑!
『兵餉的事另說!現在就是先說你手下的兵卒跑了!』任的氣勢多有些弱下來。
王隊率冷笑著,『先說兵餉!有兵餉就有兵,沒兵餉免談!』
『你!』任氣結,半晌之後,咬牙說道,『要是我能找到兵餉來呢?!』
『哈哈哈哈!』王隊率大笑,『若是你能找來兵餉!我也能找到兵卒!』
『一言為定!』
『當然,一言為定!』;
任指了王隊率一下,便是轉就走。
後傳來王隊率和另外幾名兵卒的嘲笑聲。
……
……
任到了涿縣縣衙求見縣令。
西花廳約約的還有一些安神沉香的氣味。
等候了半晌,縣令張范才披著厚厚的狐裘,搖搖晃晃的,著腦袋,來到了西廳,斜斜坐了下來,一臉的頹喪模樣,『啊,縣尉啊……我聽聞說賊軍挾裹流民數十萬,幽州遼西遼東之地,所過州縣皆風而降』
『啊?』任愣了一下,『數十萬?不可能!』
『哎……沒有數十萬,就算是有數萬……哎……說吧,找我什麼事啊?』張范搖頭嘆息,依舊著頭。
任將城頭上發生的,以及後續到了軍所之的事敘述了一遍,『縣尊!如今這兵餉斷絕,兵卒無心作戰,若是賊軍至……還縣尊能籌集些許兵餉,先發一些也好……』;
『哎呀……兵餉啊……』縣令點頭,『這兵餉確實很重要……這樣,你先下去……我再想想辦法……』
若是之前,任說不得就退下了,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任咬著牙就是不走,一定要個說法。
縣令也是無奈,便是下令傳縣丞王德過來。
縣丞王德來了,眼珠子瞄了瞄任,便是暗中一撇,然後上前兩步,拜見縣令。
『咳咳……』縣令張范還沒說話,便是忽然劇烈咳嗽起來,一旁的侍從趕忙奉上漿水。
張范勉強喝了兩口,氣吁吁,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一般,『某這風寒愈發重了,城防兵餉之事就拜託王縣丞多.』
『縣尊三思!』張范的話還沒說完,縣丞王德便是一個鏟,不,跪,撲通一聲拜倒在地,腦門上的汗珠瞬間冒出來,滴落在花廳的青磚之上,『在下就管些農桑民政,這守城殺賊的勾當,按律該由任縣尉在下實在是無能為力!』;
王德轉頭,惡狠狠的盯著任,『任縣尉!你這是要臨陣逃不?!若是如此,按律當嚴懲不貸!』
張范啪的一拍桌案,『啊呀,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如此推諉!若是真依照律令,本現在就該斬了你們兩個!』
恐嚇之言剛說完,張范又是立刻轉了委婉的口吻,『現在大敵當前,要誠合作!任縣尉!你有守城之責,不管怎樣,都要守住城池的啊!王縣丞,你有供給後勤之職,不管如何,都要給錢糧兵餉的啊!你們說,對不對啊?』
任沒說話,但是一旁的王縣丞倒是哭出來一般,『縣尊啊,你不是不知道,這縣中倉廩,早就空空了!去哪裡變來錢糧啊!不信,不信我主薄來!』
片刻之後,主薄來了。
帶著大大小小的帳本,堆迭在木盤上,像是小山一般。;
主薄拿起最上面的竹簡,呈給縣令張范,『縣尊,這是本縣帳目……』
張范看了,頓時皺眉,『這怎麼回事?不僅是沒錢,倒還欠了這麼多帳?!』
主薄了眉,『這春耕備作麼,修繕水利……都是年年要的開銷……』
『混帳!』任實在忍不住,指著主薄罵道,『這賊軍都到了眼前,城外田畝農夫都跑了,田畝都荒了,還有什麼耕作水利耗費?!』
主薄往後退了一步,『縣尉,話不能這麼說……正是因為田畝荒廢,所以才更需要撥款專項修繕耕田水利啊,就算是今年不種,明年也是要種的,民以食為天啊!此乃世間正道啊!』
『正……正你娘的屁!』
任忍不住破口大罵。
『誒,誒,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主薄揮著手,『你這武夫真是好不懂得道理!』;
『都別吵了!』張范將帳目一扔,『反正現在就是如此!守城兵事!任縣尉你的責任!城中民政,王縣丞你的職責!清算錢糧,這是主薄的事!現在都去忙自己的職責!在一日,當盡責一日!莫要辜負了天子之恩,百姓之願!都明白了沒有?!』
三人應是。
『哎呀,我這頭……』張范捂著腦袋,『你們都去忙吧,我這……哎,頭疼,頭疼啊……』
……
……
戌時三刻,縣衙後庭,酒香氣瀰漫。
不僅是縣令喝得醉醺醺,縣丞主薄也是醉眼惺忪。
主薄將他的印扔在酒碗裡面泡酒,似乎這樣就能讓他的酒水更有味道。
縣丞喝得敞懷,出口的雜。;
院的門關得的。
僕從在忙碌,持刀槍的家丁站在門外,嚴防閒雜人等。
後院後廳之中,燈火搖曳,酒香瀰漫。
『接著喝!接著舞!』
縣令張范把手從姬的脯中出來,在空中搖晃著,『我想到了一句妙語!你們聽來!咳咳……今日有酒兮,今朝醉兮……明日……呃,嗯,這個……你來說!』
張范指向了王縣丞。
王德哈哈笑著,『縣尊才學過人,世間難有!我這才疏學淺,怎麼能接得上了?主薄你來說!』
主薄也是笑,『今日有酒兮今朝醉!妙啊,妙啊!如此妙句,當一大白!』
三人相互看看,忽然都大笑起來,臉皮扭曲為了癲狂的模樣。;
笑了半響,王縣丞從袖子裡面掏出了些空白的文書,扔在了酒桌上,渾然不管那些蓋了涿縣大印的空白文書沾染了菜和酒水,『哎,現在人都了……沒賣出去多份……看看,城東三百畝,只要五千錢!五千錢啊!這都沒人要,嘖嘖……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張范擺擺手,『能賣多算多,反正這些……重要的是我們之前的那些錢!』
『對!我們的錢!』
『啊哈哈哈!』
三人又是一陣莫名的狂笑。
『喝!』
『同飲!』
對於三人來說,什麼戰事,什麼天下,都不如眼前的酒好。
涿縣之前也是往幽州薊縣,漁等地轉運資的中轉站,正常來說,會有一些臨時囤積的錢糧在縣城之。畢竟錢糧這種東西,運輸調撥都是需要人力力,以及相對應的時間,不可能隨時隨地都有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曹純敗退之後,涿縣之中的錢糧,也就忽然消失不見了……
就像是這些錢糧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大漢紅黑的袍,被墊在了桌案下,褶皺著。
張范將縣令的綬,笑嘻嘻的系在了脯的姬脖頸上,然後一下一下的扯著,就像是扯著一條狗,在後廳之中手舞足蹈。
縣丞斜斜坐著,一手抓著,啃了幾口,然後丟下,看著那些沒能賣出去的空白田契,搖頭嘆息,然後隨手拿起兩張來,了手上的油污。
主薄依舊端著那碗泡著印的酒水,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縣丞轉頭看見了,便是哈哈笑著,一把將自己縣丞的印扔到了邊的一個酒罈裡面,然後抱著酒罈走過來,一把從主薄的酒碗裡面撈出那個主薄的印,同樣也扔到了酒罈裡面,轉頭又看了看縣令桌案上的印。;
張范大笑,一腳踹開被拉扯得跌跌撞撞的姬,然後也將印取來,扔到了縣丞手中的酒罈裡面。
酒罈被高高舉起,然後搖晃起來。
三人著腦袋,聽著。
酒水和印撞著,搖晃著,在酒罈裡面發出悶響,似乎天然的吻合為一首絕妙的樂曲,讓三人聽得如癡如醉。
『倒來!』
酒罈的酒水倒了出來,濺在了手上,上。
散落的文書,契約,帳目,在地上混的丟著。
偶爾在燭火的照耀之下,一些竹簡木牘上,『太興九年兵餉』字樣一閃而過,然後就淹沒在三人混且瘋狂的影子之下。
『好酒啊!』
『好香啊!』
『好啊!』;
忽然之間,在後院之外,有僕從驚慌的高聲喊道,『不好了!城外五十里出現了驃騎軍!』
堂死寂片刻,繼而發出更癲狂的笑聲。
『怕什麼?接著喝!』張范大笑道,『等驃騎軍到了,我們就投降!這年頭,只要有錢,在哪裡花不是花?什麼啊,什麼民啊,什麼城啊,都是虛的,都是假的!只有錢,只有錢才是真的!只要有錢!就有酒,就有一切!哈哈哈哈哈!』
『對啊!長安傾銀鋪,天下通存通兌!驃騎軍來了又怎樣?就算是不在這裡,一樣可以去長安當富家翁!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喝!』
『哈哈哈!就是就是!這驃騎軍怎麼才來!等得我都是好焦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