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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41章 信息和土地

  投降了，又沒完全投降。

  占領了，又沒完全占領。

  以上就是大概的況……

  當魏延的旗幟高高的從易京一路往北的時候，像是任一樣的人畢竟是數，絕大多數的郡縣吏都選擇了投降。

  如果再早一些，在董卓進京之前，或許這些地方的吏並不會就這麼『爽快』的選擇投降，但是在當下，隨著大漢王朝的信用系，吏秩序的崩塌，地方的吏的心態演變，策略選擇，以及行為自然也就隨之產生了變化。

  從某個意義上來說，人類社會是群產，必須要有數人代表大多數行使領導權，完全的，徹底的自由，就等同於混。由部落到國家，是一個順理章的演化，但是同樣的，當皇權依賴於理想幻滅的時候，中央和地方之間的聯繫就會斷裂得非常嚴重。;

  東漢之初，地方上的地主鄉紳，大族高姓，利用支持劉秀獲得了政治上的特權，在法理上形了地方治理的輔助者，也是東漢王朝的維護者。然而，在東漢末年，政治腐敗、黨爭激烈，再加上西羌和黃巾外混的雙重力之下，吏與士紳對朝廷的信任依賴，逐漸瓦解。

  在這樣的況下，確保自己的地方利益和特權，就為了這些士族鄉紳地方吏的選擇。國家存亡不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而是自己的家族利益和地方穩定。

  魏延和閻兩個人的兵力加起來，本無法控制所經過的這些州郡縣城，而且閻的騎兵隊列人數也不多，也不適合用來攻堅。在這樣的況下，如果僅僅是在易京，防守或許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要進攻冀州，就難免有些吃力。  sᴛ𝐨➎ ➎.ᴄ𝑜𝗆是您獲取最新小說的首選

  如果是旁人，大概率可能就會等著趙雲帶著北域兵馬南下之後再打配合，可是魏延坐不住，尤其是在接到了趙雲取得了遼東大捷消息之後，更是難耐。;

  這次魏延北上進攻幽州其他郡縣，擺出一副似乎要和趙雲聯絡的模樣，但是實際上大多數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南面，偵查後冀州方向的靜。

  只不過魏延也沒想到，他進軍幽州南部，和冀州接壤的這些郡縣，竟然一點抵抗都沒有，僅有一次見到了些曹軍兵卒，也是見勢不妙立刻就是四散奔逃。

  『這樣的城池，這樣的人，就算是再多，又有什麼用？』閻坐著，用小刀在剔著一牛骨上的，慢悠悠的說著，『而且我覺得，這些傢伙將來肯定會背叛我們。』

  『不，不，你錯了。』魏延很嚴肅的搖了搖頭，在閻一愣的時候忽然咧開笑了笑，『他們現在就在背叛我們！』

  閻削著牛骨的手頓了一下，『那為什麼不都殺了……』

  魏延呵呵了一聲。

  閻沒能從魏延那邊得到答案，但是也不太計較，『你們漢人太複雜了，我還是想要回到草原去……打完了這一場戰，我就準備走了……』;

  魏延看了一眼閻，沒說什麼。

  或許在前幾年，魏延也會選擇殺人來了事。可是隨著年齡的增加，閱歷的增長，他的眼也在講武堂的邸報之下，略微提升了一些。

  對於一個部落，或是一個村莊這樣的小規模人口數量來說，有沒有領導人，或者說吏管理機構，問題其實不是很大。因為在這樣的人口環境底下，大部分都會是認識的，甚至是有緣關係的，即便是產生了什麼矛盾，在長輩的調和之下，也會得到解決。

  但是人口一多，人心就散。

  若是還有個府著，多還會收斂一些。

  如果連府機構都沒有，想要純粹依靠民眾自治……

  尤其是在這種戰時局，人人自危的環境之下，保不準就會有什麼事來。

  當然，最關鍵的問題並不是這些，也不是魏延的人手不夠，而是山東的這些民眾百姓『習慣』了。;

  說不得魏延殺了這些吏，還會有百姓表示對於這些吏的同和惋惜呢！

  畢竟『當的也不容易』，畢竟『死者為大』，不是麼？

  所以在百姓還沒有建立一定的是非觀念，或者是還沒能察覺比較制不同所帶來的差異，大多數都會被困在信息繭房裡面而不自知。

  而魏延現在有這個能力，有這個時間，去打破這幽南冀北的百姓民眾的信息繭房麼？

  顯然不可能。

  所以還不如留著。

  反正魏延對於占領這些地盤並不興趣，也對於這些地方的百姓什麼時候才能轉變觀念沒有什麼想法，他只是對於曹軍會不會派遣援軍出來更為關注……

  『冀州佬未必敢來，但是那個曹純曹子和麼……嘿嘿！』魏延笑著，『我就不信，這傢伙能忍得住？！』;

  ……

  ……

  魏延發兵北上的消息，傳遞到了冀州。

  也傳遞到了曹純此。

  曹純此時此刻，正在靠近冀州北部的泉州附近駐紮。

  泉州之北，是雍奴縣，在泉州南面，則是後世的天津。不過大漢當下沿海的泥沙堆積還沒有那麼多，所以海岸線要比較靠近偏陸一些。

  這裡有大澤，水草盛，曹純在這裡，重新整編隊伍，恢復訓練，重建架構，鼓舞士氣。

  如今，斐潛曹之間的戰爭，到了最後時刻，也是最為危險的境地。

  一旦失敗，也就萬劫不復。

  作為曹整戰略實施的一部分，曹純覺自己要背負很大的一部分責任。

  他至今依稀還能聞到那和火的味道。;

  從幽州敗逃，帶著殘部倉皇南逃。

  曾經一度在幽州藐視一切的曹純，此時此刻在窘迫的泉州小縣城，凝著燕山的方向，陷深重的悔恨與掙扎。他的逃亡之路，不僅是軍事潰敗的延續，更是一次對於心，對於權柄，對於的深刻拷問。

  如果說在北漠的戰鬥當中能贏……

  現在的局勢絕對不是當下的模樣。

  從傲慢到恐懼的崩塌，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

  趙雲厲害麼？

  北域兵馬強麼？

  那些被曹純寄託了『厚』的胡人騎兵，真的能挑起大任來麼？

  駐守各地的軍校將領，真的是按照能力來安排，還是覺得誰聽話誰親近就用誰呢？

  在沒有開打之前，曹純很自信。;

  這種自信，來自於『信息繭房』。

  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裡面，總是自己就是老大，尤其是在幽州那種曹純可以說一不二的地方，即便是時時刻刻警醒自己，也會在不知不覺當中誕生所謂『天命』的麻醉品。

  當趙雲帶著人馬，勢如破竹一般攻克了古北口，撕裂了曹純『心』設置的防線，沿途的守將那些幾乎是白癡一般的舉，曹純才驚覺自己原本以為夠高估了趙雲以及北域軍，實際上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趙雲。

  幽州漁，薊縣，那曾經的雄心壯志，在和火當中化為齏。

  逃亡途中，曹純他焚燒了資，甚至不顧那些大火會殃及百姓。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為了阻斷和遲緩趙雲的追擊，實際上是曹純焚燒了自己在幽州的野。如果他還存有短期能打回去的想法，就不會用火全燒了，畢竟如果能打回幽州，依舊是要吃食用度的……;

  在逃亡的馬背上，曹純一次又一次的問自己，如果當時作戰的時候，提防到了胡人的叛變，注意到了守將的無能，沒有縱容軍校的胡作非為，那麼是否可以避免此劫？

  他想起了曾經說話很難聽的沮授。

  也想起了被夏侯氏，也是被他間接走的張郃。

  民心啊，軍心啊，大道理誰都懂，說起來也都是一套一套的，可是最後呢？

  如果說在大漠裡面的戰鬥，還有幾分突發況，措手不及的原因，那麼在燕山幽州的一連串的戰鬥失利，就是曹純自己在政治，在民心上的短視影。

  原本曹純是想要直接退回冀州，重振旗鼓的，然而在他逃離了薊縣之後，結果易京被斷，他也就只能改變原本的計劃，改道走泉州。

  只不過，曹純也還沒意識到，他在泉州駐留，沒有直接往鄴城撤退，依舊是對於自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很簡單，如果直接逃到了鄴城，雖然大局上會加強冀州，也就是曹丕手下的力量，但是也同樣失去了僅存的部隊領導權。;

  然而，冀州已經不再是曹軍的『提款機』了。

  在連續的被袁紹，曹不斷的徵調之後，就算是再有錢糧的鄉紳，也會覺到了痛。

  不過，這一點反而為了曹純計較的一小塊籌碼。

  因為曹純知道胡人是怎樣的一個德行，所以他在等待。

  他管束不了胡人，那麼趙雲呢？趙雲手下的胡人，遠遠超出了曹純！

  如果說幽州鄉紳獻城投降，然後那些胡人卻為了錢財拷掠地方，那就還有機會！

  在泉州期間，曹純依舊試圖尋找絕地反擊的機會。他派遣游騎，四收攏殘部，聯絡冀州，並且派遣了手下銳充當斥候，時刻盯著幽州的靜……

  然後，曹純等待的『靜』，經過了魏延『加料』的求援信息，終於是到來了！;

  在這些信息當中，曹純找到了他所想要的東西……

  『太好了！』曹純大著，『取圖輿來！』

  護衛很快的就將地圖鋪到了桌案上。

  曹純趴著，一點點的掃過去，然後定在了某。

  『易京……涿縣……』

  曹純緩緩的念著，心中盤算起來。

  傳遞到了冀州，以及曹純這裡的信報，其實已經有些失真了。

  這其中最大的問題，其實已經發生了很多次。

  信息在傳遞過程當中出現的衰變和模糊，是這個時代難以避免的。

  尤其是在面對自失敗的時候，為了給自己罪，尋找藉口更是極為常見的……

  『賊軍五千，八千？這個竟然說是上萬了？不不，絕對沒有那麼多……』曹純嘀咕著，分析著，『但是至也有三千……這一路吃喝……呵呵，果然不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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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報信息當中，有不地方鄉紳表示錢糧被驃騎所取云云。

  當然，這些地方鄉紳絕對不會說清楚，究竟是他們主送的，還是驃騎軍手搶的，也不會說是多，甚至還可能為了某些目的，擴大了自的損失。就像是米帝銀行被搶劫了之後，損失的錢和劫匪搶走的錢永遠都對不上一樣。

  可是這些數字，在曹純眼中，無形的，就『印證』了他所希的事……

  驃騎軍，管不住那些胡人了！

  這樣一來，豈不是……

  『妙啊，妙啊！』曹純大笑著，然後將手指在某一個地方上點了點，『來人啊！傳令下去，收拾裝備，準備出征！』

  『……』護衛有些遲疑，沒有。;

  曹純轉頭，眼裡面閃過了一怒意，但是很快就轉化為了笑容，『放心，不是直接去打驃騎……我們要攻其薄弱之！正面打麼，有些難，但是難道連斷糧道都不敢了麼？！』

  護衛恍然，便是朗聲應答而去。

  在地圖上，曹純指點的地名，有兩個小小的隸字。

  方城。

  ……

  ……

  太興十年，一月二十一日。

  方城鄉紳周氏，也同樣得到了驃騎軍席捲幽州的消息，他意識到了大漢這個世道，終究是要變了。

  『家主啊！這天要變了，怎麼辦啊？』

  老管家哆嗦著，渾濁的眼珠流出對於周氏未來的擔憂。

  周老頭團著手，手指頭在袖子裡面不斷的掐算著。;

  這是一門技。

  手指的每個指節，代表了某個數字，就像是九宮格，據說將這技練習到了高深程度的時候，甚至不需要藉助手指的掐算，可以直接心算。

  他在計算著自家的錢糧。

  『再開一倉！』

  良久之後，周老頭低聲說道。

  『家主，還開啊？這些流民就是無底啊，開多倉都填不滿的！』周家老管家說道。

  隨著戰事的蔓延，幽州有一些百姓四散逃亡，躲避兵禍。方城這裡，位於易京往東，而方城東北方向是雍奴，東南順水而下，就是泉州。

  因此流亡到了方城的難民也有不人。

  現在這些人被周氏留了下來。

  能留住流民的，當然就是糧食。;

  周氏的糧食。

  周老頭抬頭，著自家門廳上的門楣。

  門楣上有大漢王朝頒發的一個牌匾。牌匾原先應該是紅底黑字的，但是因為時日久遠，再加上今去年年末今年年初都是兵荒馬的，所以也沒有收拾整理，更談不上時時拭了，多有些蒙塵，顯得紅不紅，黑也不黑。

  部分的漆面皴裂了，出灰褐的底來。

  一隻蜘蛛在門楣和牌匾之間做了網，垂著一線下來，在風中搖搖晃晃。

  牌匾上有四個字，『積善人家』。

  『看看那個牌匾……』周老頭緩緩的說道，『總是要對得起這……』

  『老郎君！』管事低聲說道，『再開，那家裡……可就不夠用了啊！』

  『不夠，才好！』周老頭咬了咬牙，『要讓那些流民知道，這就是最後的一倉！而且，我們周家上下，陪著流民一起喝稀粥！採集野菜！耕田勞作！我也去！』;

  『老郎君……』管事依舊想要勸說。

  畢竟對於老周頭這樣的年齡來說，每天喝僅能維持不死的稀粥，還要和流民一起干農活，就算是收著點，依舊像是一腳踩進了鬼門關一樣。

  『要不去找找府……』

  周老頭笑了，『你覺得這時候，府有用？』

  『這……』管事也說不出話來。

  『越是在這個時候，就要靠這些腌臢流民……』周老頭說道，『還有，將那些田契都分下去……』

  『什麼？！田契也要分？』管事大驚。

  周老頭閉上了眼，重重的點了點頭，『要不然……到時候……一把火燒了，周家便是什麼都沒有了！發下去，在那些佃戶手裡，也才會在我們周家手裡！』

  雖然有些繞，但是管事最後還是明白過來，『聽聞說……驃騎軍有新田政，這要是發下去，萬一那些狼心狗肺的傢伙……』;

  『無妨。』周老頭笑了笑，『你覺得那些傢伙，能認得字麼？就算是能認得字，又能懂算麼？好，就算是既能認字，又懂算，那麼怎麼知道周家用數碼標號？到頭來，還不是要靠我們？！分出去，田契在他們手裡，但是賦稅還是要我們來代收！等風頭過去了，世態太平了，哪家沒有些頭疼腦熱，沒有婚喪嫁娶？到時候要用錢，還能怎麼辦？這……才是周家，勤儉持家，流傳萬世之道啊……』

  『明白了。』管事低下頭，『我這就去辦……』

  『等等……』周老頭住了準備下去的管事，『旗幟準備好了沒有？』

  『都準備好了……』管事站在門口吩咐了一聲，便是有僕從取了好幾面的旗幟進來。

  管事一一展開。

  有大漢的，紅底黑的旗幟。

  有曹氏的，兩個東字，像是兩個帶著帽子的小人。;

  還有驃騎的，三個……

  周老頭子慢慢看著，著，然後嘆了口氣。

  『哎……誰來，就記得掛誰的上去……只要這些土地，還是我們的，掛什麼旗，也就無所謂了……』

  管事答應了一聲，但是遲疑了一下又說道：『老郎君，要是……要是都來了……』

  話沒說完，管事便是啪的一下，抬手扇了自己一子，『我都糊塗了！胡言語，不當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