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蘇要自己來,均被拒絕。雖知譚笑笑這種宮人辦事向來滴水不,對一直以來也十分有禮,但如今的殷勤程度卻不可同日而語。
連他的師父譚德德,如今見了,亦是分外熱。
這是怎麼了?
種蘇忽然想到,他們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李妄的斷袖之癖?畢竟為李妄近侍,所見所聞都更多,結合最近的一些事,很有可能聯想到,進而進一步想到,李和算計與李妄,是不是也正基于這一點?
這都什麼跟什麼……
假如他們都知道了,那如今在他們眼中,與李妄算什麼?種蘇深吸一口氣,只要子份未暴,其他都還可以應付。
……不,其實也不好應付。
“種大人先請,陛下一會兒便來。”
這一日,種蘇陪李妄吃過飯,正要外出走走,忽然外頭來人,于是李妄便讓種蘇先行過去。
種蘇離開長鸞殿,見門外廊下站著名男人,一黑武袍,不似朝臣裝扮,仿佛長途跋涉,風塵仆仆,見種蘇出來亦目不斜視,只低頭靜候。
里頭傳來聲音,男人便走進殿中。
種蘇由譚笑笑領著,來到花園一小型宮殿前。
此名喚流云殿,乃李妄的另外一起居別殿,此殿雖面積不大,卻風景綺麗獨特,構造巧。整個別殿只有兩層,背依園中山峰而建,山上自湖中引來活水,流水淙淙,至夏日時,再接管引流,令清澈水流自殿頂傾灑而下,水花四濺,沿屋檐而出,猶如小瀑布。
又可據天氣調節水流大小,即便晴空朗照,此卻獨有“雨水”落在瓦上,叮咚作響。夏日炎炎,再熱些時候,那管中放置些冰塊,水流便自帶涼意,籠罩整殿,涼意沁沁。
李妄夏日時常來此殿避暑。
夏日總易使人焦躁,李妄每回來此,都是獨自一人,眾人皆知他脾氣,也不敢那時去打擾,久而久之,這里倒了李妄完完全全的私屬領地。
此時還不到夏日避暑之時,李妄卻忽然來了興致,想起這里。
譚笑笑領著種蘇上二樓,二樓前面為一寬敞平臺,頭上有屋頂,正面向花園的湖泊,較之之前在涼亭中,這里視野更開闊,大半個花園與湖面盡收眼底,景一覽無,視之心曠神怡。
“種大人稍坐片刻。”
譚笑笑安置好一切,便帶著宮人們退下,將空間留給種蘇。
平臺上置有地榻,上鋪席與地毯,更置有小胡床,案幾,茶水糕點,種蘇了靴,在榻上坐下,自斟自飲了杯茶水,又吃了些瓜果,李妄還沒有來,便看著遠湖面,邊賞景邊等他。
不得不說,李妄雖不刻意求奢,但天子自有天子的排場,所用之著實十分。
種蘇坐在高臺之上,微風不時吹來,湖面點點碎金,園中百花搖曳,耳邊又有流水潺潺,當真說不出的愜意放松。
飯后易倦,四周寂靜,種蘇在這宜人的風景里呆坐著,眼皮愈來愈沉重……
嗡……
一只蜂飛過,發出嗡嗡聲。
種蘇倏然醒來,還未完全清醒過來,又是一驚。
李妄不知何時來了,正坐于種蘇側旁,見醒來,便抬眸朝看來。
“醒了?”
種蘇趕忙坐好,本能的用手背抹過角,還好,不曾流口水。
李妄眼角余暼到這一幕,眼底掠過一抹淺笑,轉瞬即逝。
“陛下何時來的,怎也不臣一聲?”種蘇說,“微臣失儀了。”
李妄也了靴子,盤膝坐在榻上,一彎起,明顯坐了有一會兒,沒有說話。
種蘇剛醒,還有點迷蒙,看看日頭,睡的不算太久,還好,不會耽誤上值。
臉頰,喝過一杯溫水,清醒過來。
“陛下在看什麼?”
種蘇見李妄手中拿著一卷文冊,不是奏折,亦不像什麼書籍,只以為又是什麼雜書孤本,故而隨口一問。
李妄掃了種蘇一眼,仍沒說話。
種蘇暗道僭越了,便不再問。
李妄目落在文冊上,那是方才從錄州歸來的蔣尋帶回的,上頭詳細書寫了種家相關的事宜,從祖籍族譜,至如今家中幾個下人,事無巨細,一應俱全。
種蘇。
原來真名種蘇。
小名喚阿蘇。
阿蘇。
“一些雜文趣事。”李妄說道。
種蘇反應過來李妄這是回答方才的問題,不過李妄說完便沒再繼續說,種蘇也就識趣的沒再繼續追問。
“咦……”
種蘇忽又注意到一件事,剛剛初醒不曾細看,此時才發現李妄換了裳,方才吃飯時還是玄朝服,眼下上卻是一襲水青錦袍。
這是李妄第一次穿這麼亮麗,不,不算特別亮麗,只是他平日里著裝多是幾種常規的帝王服飾,以玄,暗青,黑,赤等為主,哪怕微服宮外,也不過是月白這種素袍。
陡然換了這麼一,不由令人眼前一亮。
種蘇不多看了幾眼。
不得不說,人靠裳馬靠鞍,李妄從前給人的印象多持重沉穩,即便在宮外已算平和,卻依舊予人一種不茍言笑肅嚴板正之,更別說在皇宮中穿著帝服時,更充滿威嚴,令人完全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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