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已經斷定，皇上必以雷霆之勢鏟除沆瀣一氣的舊貴族集團。

    之後，京中局勢就會轉為皇子之間奪嫡之爭。

    這是皇上不願意看到，卻避免不了的。

    怎麽看現如今都不到立李仁為太子。

    倒不如遠離蕭牆之禍，如此一來，將來不管立誰為太子，都不會有站錯隊的危險。

    讓皇上認定李仁將來能做個“良臣”也是不錯的選擇。

    剛巧李仁也想做些事，整日約束在皇城，除了讀書習武，沒旁的事做，實在煩悶。

    政務方麵有李慎、李嘉、李瑞，這些父皇喜歡的哥哥弟弟在先，還有深得聖寵的常太宰和各位大臣。

    想在政務上出頭，太難了。

    李仁不想顯出自己削尖腦袋搏出頭的急切模樣，他私下問了金玉郎，討得這個主意。

    剛好避開京中風雲，做得好還能立下奇功。

    皇帝心突然冒出個想法，現在他手裏也有個燙火山竽，剛好一並送出去。

    看李仁低眉順眼，每日請安，逢自己生病，最先來侍疾送藥，恰到好的孝順，都讓李瑕慢慢對這個兒子有所改觀。

    因而點頭，“你要真心請求這個差事，朕便答允你。”

    “謝父皇，隻求父皇注意龍，切勿過度勞累。”

    李瑕和悅，揮手，“朕知道你心裏有你父皇，準備去吧，出京時悄悄的，朕會將旨意傳到那邊並要求那邊保，你好生辦你的差。”

    李仁走後，皇帝召來小桂子，下了道口諭。

    當夜，金玉郎接到小桂子宣的旨。

    桂公公專程叮囑，“大人，這道旨隻能大人一個人知曉，不可第二人知道，否則便是欺君。”

    “臣遵旨。”玉郎跪聽旨意。

    月上枊梢頭，藥披著一霜回了家。

    玉郎像一直在等似的，剛走到室門口，棉簾子就被人從裏頭挑開了。

    玉郎幫解了披風，搭在黃梅架上。

    回就抱住了。

    “怎麽了？”藥奇道，玉郎隻是一陣沉默。

    的心沉墜下去，“你又要離京是嗎？”

    “嗯。”他在肩上，聞著上的幽香，漫不經心應了一聲。

    “讓我猜猜是什麽差事。”藥輕聲細語。

    玉郎直起，俯視藥，眼睛亮亮的。

    “今天李仁告訴我要出遠門，做什麽卻不肯說，定是你要與他同走吧。你們真是，拿我當個擺件，孩子大了倒可以理解，他又是皇子，可你是我夫君，有話現在也遮遮掩掩。”

    他看著，不反駁，眼神卻很委屈。

    藥懂了，不是不想說，是不能說。

    俏皮一笑，“告訴我好不好呀，我保證不第三人知曉。”

    “咱們秦大人也這麽打聽？”玉郎調侃。

    他真把小桂子來宣旨，以及旨意容說了一遍。

    藥笑意漸漸消失，玉郎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盛大，他久不在皇上邊也覺得皇上同從前不一樣了。

    他對藥一片愧疚，兩人親，他不能行周公之禮，本就委屈了藥。

    現在又在藥同他一起承擔皇上的疑心，日日像走在刀尖上。

    從前他算得上權傾朝野，現在的他已被皇帝無形間剝了權。

    一個特務頭子，手下沒了影衛，他算什麽呢？

    東西司現在還餘一些影衛，都是新麵孔，想來是皇上親手選拔的人才，這些人用來執行機任務已經足夠。

    皇帝不必再用大量影衛監視文武百，因為——

    曹崢傳來信，一路暢通送到含元殿中。

    皇上拆開信件，“查抄順利”四個字足以讓龍大悅。

    朝中不和皇上一心的人，也被抄了家。

    一夜之間林軍的鐵騎踏碎多富貴之家。

    多千金、宗婦、員被流放。

    多人一夜之間從高位跌落泥塵，又有多人跟本無知無覺過著自己平靜的小日子。

    對於百姓來說，不過又是普通的一天。

    對於多人來說，人生已經結束，苦難剛剛開始，之後的日子隻是行走。

    “這次皇上罰下了狠手，有些員隻是搖擺不定，也遭了連累。”藥耳語。

    “他能派我跟著李仁，已算對我很寬和的了，以我從前所做之事，殺了我以平非議也不稀罕，以現在的形勢，留下的都是皇黨，隻要這些人聞到皇上的意思，彈劾我如山崩之勢啊。”

    藥聽了玉郎的判斷也覺心驚跳，他說得不假。

    “那你避禍離京也是件好事。現在李仁得著皇上幾分喜，你要保護好他。”

    “未來之事，誰又知道呢。”憂心忡忡將頭靠在玉郎肩上，臉對著窗外。

    那裏一片漆黑，一點星也無。

    “藥，我有一事想和你說。”金玉郎出過無數次任務，這次隻是件簡單的事，可他接下差事心頭有種強烈不安。

    “你說。”

    “我一直知道皇上對你的。”他停頓一下，見藥並沒有生氣，接著道，“若我有意外，你不用為我守寡。”

    他心十分沉鬱，“你可再嫁，名正言順有個自己的孩子。”

    藥明白玉郎的心結，這次沒生氣，隻是溫和而堅定地說，“我雖沒生過孩子，但並不是沒有孩子。“

    “李仁與我有母子之，他將來不管如何，不會虧待於我。”

    玉郎也不再勸，隻說，“那我必定以命保護他。”

    “隻你一人跟隨？”

    “隻我自己暗中跟隨，李仁並不知道。”

    “皇上真舍得，讓一個皇子隻前去北境。”藥抱怨著。

    “他是男子，不能躲在避風港不見風雨，一個人又如何？我像他這麽大已經開始奔襲千裏，刺殺大人了。”

    藥突起好奇心，“你都殺過誰？”

    玉郎挑起角，“定南王躲在苗寨之中，那裏遍地瘴氣，我九死一生，獨闖龍潭虎殺了他，千人包圍之下，獨逃回京城！”

    他驕傲地笑了笑，“那真是驚心一戰。”

    “他是最後一個諸侯王，自他之後，大周皇帝再無後顧之憂。”藥從宮記錄中讀過這一段，玉郎的驚心魄記於紙上也不過一句話——某年某月某日，定南王因病暴斃。

    這就是影衛，影子一樣的存在。

    此時此刻，皇帝寫好信，放飛信鴿。

    千裏之外，什麽刀山火海在等著李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