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雲錦是貢料,專為做皇室朝服所用。
從前隻為帝後專用,後來李瑕登基,改為公主皇子皆可使用。
但製、發放、收繳、銷毀皆有嚴格製度。
特別是藥接管後宮事務後,這些細務的管理更為嚴苛。
哪個主子有幾服製,新舊程度,服製到發放的時間,記錄得十分詳細。
勞伯英接了差,一直等到皇帝查抄員,肅清場,轟轟烈烈展開到結束,才到他的差事。
他這才明白為何當日皇帝那樣生氣。
對比皇上所謀劃之事,他的事的確算不得大事。
一個平民百姓的死活對於皇帝來說,遙遠又無足輕重。
若非指間握那一角布料,此事又怎能上達天聽?
指了勞大人來破案,也並非有多重視,勞伯英隻是一介小吏。
隻是巧百姓告狀是由刑部接待的,案子才落到他上。
直覺告訴他這不是個小案子。
一直找不到餘下的殘肢,就引起勞伯英極大的興趣。
天氣漸暖後,他又組織一次大規模搜行。
就在發現手臂之周圍,過篩般找了一遍。
甚至他把歸山打獵所用犬隻盡數帶了過去。
結果一無所獲。
仿佛那隻手臂就是憑空出現的。
勞伯英找到尚司,翻閱服製檔案。
檔案記得相當簡潔詳細,令勞大人很是佩服設計檔案紀要之人。
他將自己需要的容抄錄下來,就回到閣。
做了皇上的給事中,有一條便利之,就是時常能見到皇子公主們。
他暗中觀察皇上的子們,就算他們沒有害過人,也肯定與死者有些關係。
尚住在宮中的公主皇子可排除嫌疑。
他們用的奴才是宮中統一安排的,宮裏了人要記檔。
這死者從薦頭店找到差事,並未進宮。
能從外麵接到皇家的人,那隻能是已經在外開府建牙的皇子。
公主隻要沒出嫁,就不可能單獨居於宮外。
說起來這皇宮裏最跋扈的,隻有長公主李珺,也是在外居住的,且也有金陵雲錦所製。
勞伯英苦笑一下,自己竟然開始懷疑好友的妻子。
還是從下手吧。
勞伯英等了許久,才見到從含元殿出來的秦尚宮。
“秦大人。”他有些許局促,從未向一個子喊過大人。
“勞大人喊我藥就好。”
這子深得皇上信任,能代筆寫奏折,從前做過侍書的宮第一。
那麽多人曾經反對過進書房,手政事,現在可好,反而明正大做了後宮七司總尚宮,皇上親選服,親設位。
真真開國以來第一人。
勞伯英上下打量一番,隻覺其氣度沉靜,相貌清秀,在宮中並無打眼之。
從前朝中都傳這子十分心機,迷聖上,才得到比後宮妃嬪還多十分的寵信。
勞伯英未見其人,一直以為是個相貌出挑,十分漂亮的子。
此時看來,隻是氣質強過普通人,不知怎麽就了皇上的眼。
秦藥目一閃,問道,“勞大人可是已抄錄尚司的檔案?”
“是不是想知道萬一那人服破損,有沒有可能找到料修補服?”
勞伯英有些驚訝自己未開口就被人猜到來意。
那子微微一笑,“勞大人接了此案,找我還能有別的事?可不就這些事了嘛。”
又被猜中心事。
勞伯英隨口問,“那些檔案書寫製度出自你手?”
“嗯,從前記檔不夠清晰,若想翻找資料,十分不易,而且記得很陋,料若有丟失跟本不好查找責任人。”
“所以我重新改過,現在看起來順眼得多,而且每個環節都有負責人,如今想找料子怕是難,除非此人能找到金陵皇家錦局,從源頭得到料子,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你憑什麽這麽說。”勞伯英不服氣。
藥歪著頭,眼波流轉,“勞大人被調任給事中,我就知道了這個案子,出於好奇過問一二。”
“織錦局生產金陵雲錦的繡娘有原料配額,多料產多錦,壞錦率大約多,都是定數。”
“生產出的壞錦直接由監察和金陵織坊負責人一起銷毀。”
“這個是死規矩。”
藥抬手止住勞伯英不讓他言,繼續道,“你想說這兩人是不是可以沆瀣一氣,私吞壞料,售賣獲利。”
“這種料子不能穿到街上,沒有流通價值,穿在上又是大罪,沒有市場,故而不會有人頂著殺頭的罪名私吞料。”
“這是其一,另外我寫信過去,分別寫給這兩位員對對方的看法,也消除了兩人是至的可能。”
“所以從源頭拿到料子太難。而且皇上獨創的折,誰去要這種料子,想來那人也會寫折上告皇帝。”
“這個險誰會冒?”
“其次,從宮中拿到料頭更不可能。”
“那為什麽?”勞伯英梗著脖子不服氣地問。
“剪裁完服會餘許多碎料,難道你能保證一點不丟?”
藥自信地回答,“我能保證。”
“尚司的姑姑遇到所有為難之事都可向我私下匯報,我統一為其解決。”
“而且,我們製之是大敞間,有兩位監督姑姑,這東西價貴,每年上貢都是有數的,裁一件服用料一匹。”
勞大人道,“那你也不能把碎布拚起來和服拚在一起看有沒有丟了些許料頭。”
“是不能拚湊,但可以用別的方法。”
藥著眼前不服氣的男人,“我稱重的。”
四字一出,勞伯英頓時服氣。
一匹料子有多斤,做服後,和碎料一起稱重隻能比一匹的斤數多零星之量,但大重量相等就是沒丟。
“我瞧過那片被扯掉的料子,若沒猜錯,那塊料子重約一兩半。”
“若是丟失一兩半料,我定然知曉。”
“我們過秤後才會將碎料銷毀,對,是燒掉的,這下勞大人放心了吧。”
善意地笑笑,臉上帶著對勞伯英追究底的欣賞。
勞伯英仍是心存疑,堅持要與一起去尚司稱重。
那塊破料他一直隨放在懷裏。
上稱後,他方才心服口服,一兩半有點飄,“不想秦尚宮心細如此,若你來破此案……”
藥擺手,“我單純好奇,不知什麽樣的人會如此狠毒,能將一個子分割塊,獨丟一條手臂到郊外,其中細節值得推敲。”
“破案不難,難的是破案之後,勞大人請保重。”
向勞伯英行執平禮,施施然走開。
獨留勞伯英站在原地呆看背影許久。
這人皮囊下暗藏的生和聰慧讓勞伯英對人這個群的印象完全改觀。
想來皇上信任也並非看外貌,朝堂上眾人說擅行妖之也盡是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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