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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想做家務》 第九章我的媽媽無家可歸

一幫人用力地杯,哈哈大笑著,又通又絕,又快樂又悲傷。

林志民找了個代駕,暈乎乎回到家,倒在沙發里的一瞬間,覺臉上有什麼東西,手一抹,居然是微不可見的一。他環視著屋子,看出了點異樣,沙發的邊桌上蒙了一層灰,綠蘿葉也不再油綠發亮。仔細聞聞,屋里有久無人居住的淡淡霉味。他翻出手機,發現雪華和他聯系的最后一次,是快二十天前他在青海湖的時候。當時來微信,問他什麼時候回家,他心中激不起一漣漪,直接無視。浩瀚青海湖就在面前,綠澄澄的湖水由于地勢原因造視覺偏差,似有從天邊倒掛之勢,恍惚間仿佛向他傾涌而來,“妻子”這種東西和這麼壯的時刻很不相宜。這兩年來他漸漸習慣無視,但今天,不在場的雪華,存在突然強了起來。

他打了雪華的手機,沒接,又打給大姐。林瑞玲支吾著,林志民不耐煩起來,道:“再怎麼和翻臉,畢竟還是夫妻,難道要我去報失蹤案嗎?”林瑞玲這才告訴他,雪華上北京找林越去了。林志民震驚,立刻又給雪華打電話,依舊沒接。一早就知道他反對兒,肯定不會接。他又給林越打,林越說沒錯,媽媽在我這兒,先住一陣,散散心。

林志民急道:“你現在住的是人家的房子,小許同意嗎?”

林越道:“有什麼不同意的?我媽在這兒,又收拾屋子又做飯的,許子軒歡迎得很呢。”

林越要爸爸別著急,真替和媽媽著想,就溫言語,和媽媽認個錯,重歸于好,以后兩人好好過日子。否則他整天冷若冰霜,媽媽在那個屋子里怎麼待?林志民心里有點后悔,卻,堅持說他沒錯,雪華不把那二十萬討回來,他倆就沒完。跟著他問林越雪華要住多久,林越沒好氣道:“既然這樣,現在無家可歸,我就是的家。我在哪兒,在哪兒,當然是和我一起住進許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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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民道:“就算小許沒意見,他父母同意嗎?”

林越一陣心虛,跟著更加生氣。爸爸這樣前后夾擊,誓媽媽無路可走,難道宿街頭嗎?一定要得媽媽給他下跪磕頭,痛哭認錯,才能解心頭之恨嗎?

冷冷道:“爸,別再說廢話了。現在這個問題是我和我媽需要解決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林越氣恨恨掛掉電話,確實擔心許子軒父母有意見,媽媽未來何去何從,也撓頭得很。突然有個荒誕的想法,和許子軒的小家其實特別需要一個保姆,專門做家務尤其是做飯。媽媽現在的付出超過一個高質量住家保姆,住家保姆不但要包吃包住,還要給工資呢。而他們倆沒給工資,媽媽還睡沙發,已經虧大發了。

但,難道去和許子軒商量,讓媽媽以家務換取棲和一日三餐嗎?準丈母娘化全職保姆——這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天哪,為什麼持家務者是外人時,你就要付出一大筆錢。而一旦是你的親人或者伴,那家務就突然變得一錢不值。如果你想一五一十算清楚,整件事就立刻變得令人不快,連帶你的品行也充滿拜金彩呢?

林志民通完電話,坐在沙發上發怔。那后悔在心底越擴越大,讓他不由嘀咕起來,難道這回對雪華真的太過分了嗎?但他也沒想到雪華會離家出走呀?為了抵消這份心虛,他起,走了兩步,他沒錯,妻子是個吸鬼。這年頭,二十萬多難掙呀,他憑什麼幫大舅哥養兒子?想到“幫別人養兒子”這個點,林志民真的生氣了,瞪起眼睛。雪華把兩人的汗錢白白地送出去給的侄子,還跑去兒!這個人,活了一輩子,越老越愚蠢。林志民氣恨恨地叉起腰,想個什麼辦法把弄回來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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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沒想到,的擔心在接到爸爸電話的第二天就變了事實。雪華這天中午剛剛從菜市場采買歸來,在給自己做簡單的午飯,周明麗突然來了。

周明麗一直擔心林越和兒子的相模式,更記掛著兒子的輕微脂肪肝。脂肪肝應該和重油的菜,但那樣又擔心許子軒營養不夠。偌大一條一米八五的男子漢,也不能一點葷腥都不沾,何況許子軒一直好吃,挑。他單的時候,即使是單住,周明麗也會隔三差五上門給他做點好吃的,恨不得化營養學專家,把兒子捧在手心,照顧到每一孔。如今視如珍寶的兒子到了林越手里,林越卻視他如草芥,讓他東一頓西一頓的像個。周明麗每每想起這件事,都心如刀割,卻又無計可施。許子軒到哪個孩手里,能像在懷里一樣安全呢?只能時不常地上門來檢查一下,提點意見。但許子軒又不讓和林越正面涉,只能趁林越不在家的時候,把自己買的高檔食材帶過來,順便檢查一下衛生和冰箱里食品的況,以備及時提出意見,隔山打牛,許子軒間接傳達給林越。

周明麗一般趁午休時候來,知道中午小兩口肯定不在。這天,掏鑰匙開門,雪華因在廚房開著油煙機嗆鍋,一時沒聽見聲音。周明麗見廚房有個中年人,以為是許子軒的保潔,探頭一看,雪華正好抬起頭來,兩人打一照面,都嚇了一跳,認出對方。

雪華強笑道:“親家母,你好啊。”

周明麗也笑著,帶了點狐疑,走進廚房,并不以親家母回稱:“你好啊雪華,你——什麼時候來的?來了怎麼也不和我們說一下,大家見個面,吃個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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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華尷尬,含糊:“來了一陣了,來看看閨,看看小許,過幾天就走了。”

周明麗把給許子軒買的東西放進壁柜里,看到鍋里嗆了蔥花,另一口鍋里煮著面條,雪華忙說中午做個簡單的面條給自己吃,晚上給兩個孩子做會盛許多。周明麗聽著高興,又提醒雪華,許子軒有脂肪肝,不能吃太油。雪華說知道,會注意的。兩人走出廚房,邊說著,周明麗手習慣地一抹沙發邊桌,發現一塵不染,知道肯定是雪華干的,贊勤快,雪華笑著謙虛。兩人扯了一陣家常之后,周明麗就回去上班了。

晚上下班,照常是一桌盛的晚餐。吃著飯,雪華說周明麗中午來過,林越一怔,問來做什麼。雪華說送了點水果還有海參來,一邊說一邊暗暗看兩個人的臉。許子軒暗暗苦,過往母親都是趁林越不在的時候來,每次送完東西他會跟林越說是快遞送來的,這回因為準岳母在,就把這事撞破了。周明麗有這小家的鑰匙,但論理來說,林越住進來之后,做為準婆婆,不該隨著自己的心意,不打招呼就掏鑰匙開門,可這話怎麼和母親說呢?這房是父母買的,目前還在他們的名下。

父母的房,自然是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了。父母和他是親人,但對林越而言卻是外人;雪華和林越是親人,但對他、對他的父母而言也是外人。人,外人,這關系,到底怎麼去理順?

三人誰都沒說話,接下來的晚飯突然不香了,氣氛沉重。吃完許子軒要去洗碗,雪華死活不讓,收了東西去廚房。聽著廚房的流水聲,林越心里堵得慌。難道未來住到那個婚房里,準婆婆也會留把鑰匙,隨時不請自來,帶著檢視和窺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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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軒道:“我會讓我媽把鑰匙出來的,以后再也不能不打招呼就上門,你放心吧。”

許子軒憋了一肚子火,第二天一早在單位給周明麗打電話,要把鑰匙送過來,以后要來必須提前打招呼,林越會不高興的。周明麗又憤怒又傷心,這房是我們的,怎麼能上門呢?

許子軒道:“媽,你是不是控制太強了?換位思考下,如果你是林越,說好了,這房是給我們住的,結果未來的婆婆總是隔三差五不請自來,掏鑰匙開門,你不會私被侵犯,沒有被尊重嗎?”

周明麗怒道:“你個臭小子,還沒結婚呢就胳膊肘往外拐。張雪華沒事兒跑到這小屋子里,你就沒有私被侵犯、沒被尊重嗎?我問你,不年不節的,跑北京干嘛?”

許子軒已經猜到林越爸爸和媽媽出問題,也猜到準岳母未來沒準兒需要長期和他們住,想讓母親接納這一事實,索道:“告訴你,媽暫時不走了。”

周明麗大驚:“不走,什麼意思?”

許子軒不耐煩道:“我猜和林越爸出了點問題,什麼況,我們做晚輩的也不好追問。總之,是林越的媽媽,林越的家就是的家,想住下,我總不能趕走吧?而且在抵兩個保姆,家務有人做,服件件熨燙過,每天我們都吃得可好了,再也不用吃預制菜了,你不要再心了。”

掛了電話許子軒想,人總是意氣用事。如果請一個像準岳母這樣勤快、干活質量這麼好的住家保姆,管吃管住他還要給開至六七千的工資,每周末還得讓休息一天。母親永遠算小賬,可笑!他苦惱地揪住頭發:為什麼不能全款買個自己的房?這樣就不用夾在媳婦和母親中間折磨了。

周明麗本坐不住,中午直接打了個車上門。雪華見又來,嚇一跳,知這回來意不善。周明麗把房門鑰匙掏出來,放在桌上,輕輕推到雪華面前,語重心長,推心置腹,意思是,從此不會干涉小兩口的生活,再也不會不請自來。但是,雪華是不是也該有這樣的覺悟?這麼小的屋子,小兩口住正合適,三個人就太了點。林越和許子軒的婚房正在裝修,那里雖然大,但那是婚房,別人住就更不合適了。做長輩的,要有為晚輩生活考慮的覺悟,對不對?

雪華完全明白周明麗的意思,臉上陣陣發熱。“來北京幫兒籌備婚禮”是急之下的托詞,其實來北京到底干嘛,本沒想好。住了幾天之后,意識到這非長久之計,迷茫中漸漸萌發去打工的想法。這想法越來越清晰,但遲遲無法實踐。二十多年沒在外上過班了,而且現在大環境這麼不景氣,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這個歲數了有什麼工可打呢?無非保潔、保姆、超市導購之類的活兒,又上哪兒去找這種崗位呢?太難了!北京像個汪洋大海,該往哪兒游呢?抱著兒這塊浮木,隨波逐流,能拖一天是一天。

雪華不能回老家去租房、打工,城市太小了,很快人們便會知道在家福一輩子,老了居然被丈夫趕出門去,不得不淪為打零工租房住的可憐人。在北京待著,卻可以解釋為因為想幫兒籌備婚禮。但此刻,雪華再也拖延不下去了,周明麗就像海面上打遠卷來的一個大浪頭,把抱著浮木漂流的猛地打翻,再不拼命游,就要被淹死了。

雪華道:“放心吧親家母,我這周末就會走,不會一直賴在這里的。”

周明麗出了口惡氣,稍放了點心,轉想離去,又回叮囑雪華:“咱們見面這個事,最好別和兩個孩子說。我們當長輩的,要避免挑起矛盾,您說呢?”

雪華拼命點頭,周明麗滿意而去。

下樓時周明麗琢磨整個過程,又一次覺得自己明智。林越這個,嫁妝微薄不說,居然還想把母親陪嫁過來。哪有結婚后隨攜帶娘家的道理?又氣,又后怕,又得意自己的理。小鎮出,一路拼殺,全憑了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機警,才得到今日富足的生活。雪華住進來,也許并不會怎麼樣,畢竟產權都在許家,但誰知道呢?有一就有二,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張雪華今天能住在這小房里,明天就會跟著兒住進萬柳那個大房里。自己都舍不得住的好地段的大房子,裝修得漂漂亮亮的,難道未來要便宜別人的媽媽?

雪華呆坐在沙發上,還沒緩過來勁,林志民發來一長串的微信語音,痛罵不懂事,給閨,要立刻滾回家。再忍幾個月新房就下來了,大家再也不用相看兩厭了。再不行,回娘家住一陣,也好過不識時務地兒的生活吧?

晚餐,飯桌上照例很安靜,氣氛依然沉重。夜深了,許子軒睡去,林越翻來覆去,睡得不踏實。迷迷糊糊間,上廁所,推門一看,門外客廳里的沙發上,母親不見了,手機卻還在茶幾上。

凌晨三點的小區,夜風微涼,座座高樓睡去,雪華坐在小區外的馬路牙子上發呆。凌晨真好,近來上了這個時段,此時心事可以袒無余,城市街頭沒有一個人,只偶爾一輛車匆匆而過。那樣的行匆匆,是回家嗎?這麼晚了不回家,也是為幾兩散碎銀子而奔忙的苦人兒吶。可幸虧有個家,可以供夜行人迫不及待地投奔,讓辛苦有個奔頭。

呢?已斷,沒了去。該何去何從?

林越披了外套,四找著,小區里沒有。越找越心慌,越找越火大,想著一會兒找到媽媽,要大吵一架。事已經夠復雜的了,媽媽為什麼還要火上澆油?就不能安靜地待著,容想出一條萬全之策嗎?下一秒林越又想轉回到屋里,和許子軒大鬧一場,收拾行李連夜走人。準婆婆一定是和媽媽說什麼難聽話了,媽媽才會這樣在屋里無地自容。但最后林越站定,只想狠狠自己幾耳,是無能,才讓母落到這樣難堪的境地。發誓待會兒找到媽媽之后,一定要連夜搬出去,不干了!婚不結了!租個房很難嗎?一直租房住,只不過回到從前的日子而已。

林越中怒火翻騰,腳下生風地走出小區,一眼就看到媽媽穿著白天的服坐在馬路牙子上,一地看著前方,前方什麼也沒有。那背影林越窒息了一下,所有的火氣都消了。

跑到雪華面前,道:“媽,回家吧。”

雪華看著兒,本想口而出“我的家哪里”,又意識到那樣像是在責怪兒。張了張口,勉強笑了下,把涌到頭沉重的酸楚咽了下去,溫順地起

林越拉著媽媽的手走在小區里,像母親領回迷路的孩子,安道:“媽,你別想太多了,我明天就出去租房,和你一起搬出去。現在房租降了,就這附近的房,一居室,六千就下來了,放心,你兒有錢。”

堅定地朝雪華笑了一下,過于堅定,簡直像咬牙切齒了。真好,現在一個月能掙稅后兩萬,租得起六千一個月的房給自己的媽媽。突然意識到,原來一個月掙一萬二和掙兩萬,差別非常大,足足多出八千可供輾轉騰挪。八千,那是一個人的尊嚴吶——不,兩個人的。心里涌出對寧卓的激,是他給提的薪!同時又意識到,現在掙得和許子軒一樣多了。和他比只是缺了房,可房是他父母買給他的,所以他也不算多能干吧?

雪華慌忙道:“你絕對不能這麼做,是我連累你,我做得不好。要不是我,你和小許過得好好的。你要答應我,不因為這件事和小許生氣,否則我更沒臉回去了。”

雪華盯著林越,要做出承諾,林越只好放緩口氣,道:“我答應你。”

默默走在黑暗中,走得很慢,盡量拖延回到那小屋的時間。

林越道:“我還是會去租房,給你住。你放心吧媽,我能安排好你。”

雪華道:“租房自然是要租的……北京也得有郊區、有平房吧?”

林越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又立刻明白了,一時遲疑。

雪華道:“我上郊區租個小平房,應該很便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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