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兩人真有點什麼或者真沒點什麼,顧靜影自然不會在意。可朋友以上人未滿的階段。
顧靜影一口水嗆到嚨:“咳咳咳……”
前前后后圍觀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紀苒柚去前臺結完賬朝汀水江畔走去。收到了顧沉在家等自己的短信,縱然大風吹得枯黃的樹椏“嘎吱”響,紀苒柚裹外套,心里如含暖。
而相距不遠的大學城小區,某公寓。
熬了兩個通宵,不僅沒查出那些水軍的IP,對方還在今天下午,一下午之間出如此重磅的消息!
陶冶絞盡腦,也沒想出自己和誰的仇怨這麼深這麼大!
評論一條一條拉下來,他握在鼠標上的指節攥得發白,微張著,近乎屏息。
謾罵,指責,立案調查。
負面的詞匯量多且大,由微博蔓延至企鵝甚至微信,鋪天蓋地襲來,在他口讓人不過氣。
突然——
“咚咚咚”門響,陶冶一驚。
躡手躡腳過去,他貓著腰,剛把眼睛湊上貓眼,“是我,忘記帶鑰匙了。”
站在門口的姑娘瘦瘦小小,厚重圍巾上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隔著玻璃和他對視,陶冶著對方,忽然就安了心。
就算裴夢涵和閨捅自己一刀,就算自己做錯事被全世界唾棄,至還有。這個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全部都給自己的姑娘,也是無論自己在外面怎麼來,都會想著的姑娘啊!
會支持自己的一切決定,會包容自己的一切做法,會諒自己的一切難過。
直到四面楚歌,直到在的眼神里安下緒。陶冶才后知后覺,原來,自己對,亦很很得不假……
“咔噠”,開門。
接過程手上的小吃扔在客廳茶幾上,陶冶一言不發上前,抱住了。
他什麼也沒說,亦不說話。
呼吸織的沉默大概持續了一分鐘,陶冶才把心里那口氣微微緩過來。
用下蹭著子纖瘦細膩的肩頭,他像個迷茫又無助的孩子:“,如果我一無所有,甚至去坐牢了,你還會一如既往對我好,對嗎?”
不聲拂下陶冶的手臂,程看著他,輕聲道:“除了你父母,天底下沒有任何人是有義務無條件對你好的。”
說著說著,想到這學期開學沒多久在醫院的場景,苦笑:“不對,父母也不能除外。”
畢竟兩人在一起這麼久,一個眼神一個心跳,都帶著間的了解和默契。
聽到這話,余及子收顎的淡然,陶冶敏地皺了眉頭:“……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揣著重復一遍,程上慢,手上卻是一把揮斷陶冶想再次環住自己的作,“陶冶你別我了,我真的已經夠了,已經夠夠夠了。”
陶冶怔忪。
“我夠了一而再再而三對不起柚子和秦黛……夠了明明看著你和裴夢涵和別人在一起,卻要聽你說為我們未來、你在外面忙的謊話……夠了沒有浪漫沒有驚喜只有折磨的……”
紅了眼眶而不自知,程注視陶冶的一雙眸子水波漾。泛出漣漪中的陶冶微張,漣漪中的陶冶臉上寫滿錯愕,漣漪中的陶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細的嚨滾了滾,程閉目:“我真的真的真的沒辦法繼續下去,分分合合已經用了我所有力氣,我馬上把行李收拾好搬出去,我們一別兩寬好自為之——”
“不可能!”
下意識抓住子纖細的腕,陶冶用一種幾近迫切的力道將帶進懷里:“我的,你告訴我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你一定是在騙我對不對?!你一定只是在使小子對不對——”
“大一上學期八門考試,你一門用手機,五門打小抄。下學期同樣。大二上學期十門考試,你窺伺我三門,六門小抄,一門手機。下學期同樣……大三你不會在意績,因為你已經在康元那兒拿了六位數版權費,稅稅,移花接木,跟蹤二復,你和余康第一次通的時間為……”
急躁夾雜乞求的男音中,平靜淡定的聲響起。
一條一條,一字一字,事無巨細,真真就是那條微博上知人曝的細節……
錯愕,詫異。
陶冶松開牽程的手,仍然有些混沌不接:“原來……你才是最自私的那個人?以前跟著我,我有錢有名,現在我跌到泥沼,你又去捧你親室友二復大大的臭腳?假裝你們從來沒有撕破過臉皮?”
“叮鈴鈴。”
“叮鈴鈴。”
玄關的電話座機響鈴。
“那些不重要。”程掃過小屏幕上悉的號碼,按下接通,教務主任特有的公鴨嗓清晰耳。
“請問是陶冶同學家嗎?是這樣的,學校目前正在備份三件事,希你能馬上過來一趟配合調查。一是你以往作弊被人檢舉,二是瞞裴夢涵同學獎學金作假事件,三是你掛在我校名下戶口本所屬份證簽的筆名夜逃涉嫌稅稅刑事責任……”
話沒問,氣沒發。陶冶被最后“五分鐘”的時效嚇到,掄起外套跑得又快又急。
“嘭”一下摔門,伴著凌冽風聲。程倚在玄關,額前細碎的劉海被掀飛又落下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天一分一分向晚,聚集的烏云沒能化雨,各自悻悻散去。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程轉折進廚房。
取下櫥柜里唯一一瓶葡萄酒,用旁邊的開瓶旋開木塞,拔出,將猩紅“嘩嘩啦啦”倒明的高腳杯。
然后,一飲而盡。
《最后的晚餐》中,充斥著背叛與屠戮,也積蓄著信仰與涅槃。面包是耶穌的,葡萄酒是耶穌的。
愚人是主不分,可否將罪過一飲而盡?!
自從知道昵稱在“寶寶乖”“寶寶快去睡覺”“寶寶你信不信我來拔你網線了”徘徊的追文金主是某人后,紀苒柚在顧沉面前,已然失去了筆名這最后一層薄紗。
反正早早刪了船戲,是清流怕誰?!
“你今天有刷微博嗎?真的是開年大戲,本來還有夜逃的撕我嫉妒夜逃版權,結果夜逃轉眼就攤上這麼大的事兒。”
一眼就在小區門口看到顧沉,紀苒柚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挽住他。氣吁吁說完前半部分,拍了拍口,繼續:“還有你知道料的知人是誰嗎?!我剛剛竟然到了!”
顧沉把右肩下的羽絨服領口向上攏了攏:“程?”
紀苒柚眨眼:“你怎麼知道的?讀心?!”
“我不僅知道是的料,我還知道肯定偶遇了你,可能還說了一些好聽的話,”低頭撞見自家苒苒合不攏的模樣,顧沉屈指敲了敲的額頭,“余康和陶冶鬧掰后,最想讓陶冶刪號的人肯定是余康,程早不晚不,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
“你是說和余康有關系?”
顧沉刷開單元樓門,反問:“你覺得呢?”
“不可能吧。”
紀苒柚側進去,順著他的手把爪子放進他溫熱的兜里:“余康玩的是二次元,程是三次元,這兩人怎麼可能聯系在一起嘛……”
水果手機的消息在未讀之前會懸在屏保上,加之電梯里有信號覆蓋,紀苒柚功收到一條來自“程”的短信。
上一秒,那麼信誓旦旦。下一秒,仰面迎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神,把信息標為已讀,朝顧沉委屈地癟:“不開心。”
“好啦,小事兒而已,你與其花心思和們猜來猜去,不如想想節,爭取早點睡覺。”
紀苒柚白他一眼:“略略略。”
“你呀……”
不討好也不惱,兩人下了電梯后,顧沉刷開兩道門,習慣拎著紀苒柚進門、換鞋。
紀苒柚腳下踩啊踩,腦袋埋在他口蹭啊蹭,蹭得小炸都順順了,這才踮腳親了一下某人含笑的角,朝屋走去。
兩步邁出門廊,一幅景象霎時目,毫無征兆的紀苒柚看著,完完全全愣在原地……
暖黃的燈暗旋影,艷的玫瑰在客廳地毯上擺作一個圍棋棋盤大小的心形。一把箭穿心而過,曲折蜿蜒來到了餐桌邊。餐桌上大大小小的保溫罩不下十個,兩端兩個棕黃的木托紀苒柚相當悉……是自己和他逛宜家無意買回來的牛排容?
餐桌正中央,白蠟燭形狀細長,搖曳的火將藍妖姬晃出極致的迷離。花瓣上還有一滴珠,晶瑩剔,將滾未落,宛如淌在紀苒柚的心尖尖……
這就是他先前一直拖著不讓自己回來,悄悄準備的驚喜?
夠驚,也夠喜。
除了……
“燭晚餐難道不應該喝紅酒麼?為什麼你是榨的……”小巧的鼻尖湊到熱飲上聞了一下,紀苒柚丈二和尚不著頭腦,“紅棗紅豆?”
“還有兩天,你姨媽期。”
紀苒柚:“……”
呵呵,姨媽期自己會不知道?
上一次是多久來著……好吧,還真不知道。
完全不覺得不妥,顧沉格外自然地回答完,一邊把和自己的圍巾一左一右掛在架子上,一邊囑咐:“先洗手再吃,作快點,我做好很久別冷了。”
“好啦,人家十秒挑戰冰桶,我十秒挑戰洗完手。”
十,九,八,七……
沒等到洗手池冷水變熱,紀苒柚囫圇抹了點洗手沖干凈。一出來,便見他坐了自己固定的位置上。
也沒說什麼,起了壞心眼的某姑娘只是不聲走到他后,把又冷又的手倏地往他脖子里塞:“是你第一次下廚?親手做的?”
驟然的冷意讓顧沉渾一震!
反應過來后,這位潔癖患者不僅沒責備沒推開,反而就著自己針織衫領仔細干的小手,長臂順勢把圈進懷里,抱坐在自己上。
“嗯,第一次做。”顧沉溫的聲線拂攏頰上的紅暈,落在軌跡優雅的刀叉上。
他修長的指節極富教養地覆住銀柄,一切一割。賞心悅目是一,其二,自然是強迫癥的六六三十六小塊。
叉了最中間那塊,顧沉握住叉子反手送到紀苒柚邊:“寶寶試試味道怎麼樣?”
紀苒柚了,扶著他的手張銜住。
菲力牛排是牛腰的里脊。瘦較多,蛋白較高,脂肪較的廣適使它為牛排中最簡單也是最經典的代表。
最喜歡的是五分,其次是七分,最討厭的是里這種,牛排為什麼會做十分?
明明醬要用橄欖油炒出洋蔥末的香,為什麼丁點洋蔥味都沒有?
還有正常的不應該是半稠程度麼?為什麼某人淋在上面的像濃版本?
心里一萬只小人在囂刷負分,紀苒柚面上卻沒有表毫。
從舌尖卷,細嚼慢咽,每一下都咬得分外認真,越咬,那和的五越是舒展,小貓兒似的饜足模樣讓顧沉放心一半。
他懷著另一半期待,小心翼翼問:“寶寶你喜歡嗎?覺得怎麼樣?”
真的不怎麼樣。
作為一只對食有追求的吃貨,紀苒柚聽到顧沉這問話,余瞥見垃圾桶里高聳的一堆,面不改:“不好吃。”
顧沉愣一下:“我試試。”
說著,他手里的叉子住一塊還沒舉起來,便被紀苒柚一把按住。顧沉低頭,恰好撞見某人滿臉的笑意:“真的不好吃,你不要和我搶,我兩塊都想要。”
顧沉用眼神征詢,真的?
紀苒柚啄米似地點頭,回以肯定的目。
放下最后一分懷疑,顧沉抬手輕刮一下細膩的鼻梁,眸中含笑道:“雖然獲得寶寶的認可我很開心,但我們的口號不是杜絕晚上過多高熱嗎?”
紀苒柚故作憾:“好像是這樣——”
“所以,我們可以嘗嘗其他東西。”
一邊說著,顧沉一邊仗著長臂優勢,把好幾盤品澤甚佳的品端到紀苒柚面前:“這個是蔬菜沙拉,我有多放沙拉醬……這個芝士土豆泥也是你喜歡的……還有玉米濃湯,我有多加一些糖……”
一道道菜肴晃得紀苒柚眼花繚,閃爍間又對上他期待的神……
默默咽下剩余的話,紀苒柚從土豆泥開始,從左到右一一嘗試過去,懷著極為復雜的心緒。
一道,兩道,三道。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如果說開始時,紀苒柚已經料到今晚會是相當難熬的一頓飯。那麼白蠟燭螺旋燃至底部,終于忍不住,主提起話頭:“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顧沉搖頭:“沒有。”
紀苒柚眉心蹙得幾不可查:“那你有什麼事,想要對我做嗎?”
嗓音細又直接,得圈在纖細腰肢上的手抬了一下。拂開額前碎發,顧沉食指指尖描繪著左耳的廓:“要看寶寶你想和我做什麼了……”
紀苒柚:“……”
“什麼都不想做。”
不知怎麼的,紀苒柚心里好像忽然放了塊石頭,得氣悶。什麼話都不想說,推開顧沉下桌,落下一句“別跟來”獨自到臺氣——
怎麼這人的心思總是讓人難以捉?驚心準備的一頓燭晚餐僅僅是燭晚餐?沒有禮沒有其他?甚至……他真的沒有追出來?
每周都會有鐘點工打掃,臺上的欄桿一塵不染。紀苒柚雙手散漫地擱在上面,眼神漫不經心在空中打轉。
先在懸空對稱的反中看到顧沉起去臥室。然后,又低頭看樓下的地中海風……
在橄欖樹的掩映中,有年輕父母推著嬰兒車出來散步……
剛下班回家的教授步履匆匆……
還有十來歲的小孩兒,牽著到腰的哈士奇在外面遛。二哈瞧著翩躚的蝴蝶去追,圍著一株禿禿的小梔子跑來跑去。最后蝴蝶沒追到,反而把牽引繩繞到不能再短。“嗷嗚”一聲,它迎著小主人的白眼,抬起兩只胖乎乎的爪子捂住自己眼睛……
嚶,這樣你就看不到我辣!
“噗嗤”一聲破功,紀苒柚徐徐收回視線。
之前在屋待得微熱,此刻涼風拂在頰上也不覺得冷,托著下想,自己以后也要養一只蠢蠢的二哈,是二顧好,還是二沉好?或者直接顧沉怎麼樣?!
紀苒柚思緒未落罷,頭頂便傳“嗡嗡嗡嗡”的巨大震鳴聲,由遠及近鋪卷而來,宛如一張巨大的鐵網,嚴合地裹在心上。
不就說了點假話麼?不至于天打雷劈吧。
剛吐槽一半,紀苒柚順著靠近后逐漸拉遠的聲音尋去,目之,是一架螺旋槳旋轉扇的直升機,機尾白煙噴灑,在墨藍的遲暮中留下一條婉轉的軌跡。
不知駕駛員是偶然還是故意。
紀苒柚就這麼隨意一眼,竟看出了一個字母“L”型。腦海里還沒什麼想法,接著,若鳥狀的直升機一個折回后又是一個圈,用白煙再次畫出一個流暢的“O”。“V”的花被刻意拉長,勾圓拉出一個漂亮的小寫“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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