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鏡中的子眉目如畫，眉心一顆紅痣被朱彩微微勾勒出來，襯著一雙盈盈大眼，得清純漾人，偏偏說話卻是，“我怎麼就怎麼關們什麼事兒，多說幾句又不會塊。再說了……”

沈言曦話鋒一轉，意味深長道：“不是我想說話，就可以搶過話筒。”

紀苒柚正在回顧沉微信，聽到他說“有事兒估計來不了”，一時失落也沒在意某人話里的玄機……

晚上七點，白蘭影視節正式開啟。

雖然沒和沈言曦們一起走紅毯，還專門選了團隊的角落席，但紀苒柚落座后，陸陸續續仍有不長槍大炮掃過的臉投在大屏幕上，笑意朝鏡頭揮手，妝容致五明艷，尤其兩頰若若現的小酒窩，引得不導演慨——為什麼二爺不靠臉吃飯？

隨著時間推移臨近頒獎，會場人越來越多。紀苒柚余瞥見自己才上的綜藝男神進場，格外迷妹心態地去要了簽名。回座位的路上，便聽見——

“聽說咿呀影視部要并寰宇，是真的嗎？還是為了《仕殺》炒出來的熱度？”

“不知道，反正咿呀和寰宇都讓我覺蠻玄幻，你敢信董事局主席只有二十出頭。”一個小花旦接了同伴的話，低聲道，“之前一次大飯局我遇上過，真的……高長，那眉眼那子清冷氣，真真勾人。”

“不是說顧總和二爺在談？”

“校園能有多長久？我之前還看到顧總和霍星葉走在一起呢……你沒見二爺已經很久沒更狗糧博了，估計分了也不一定……誒誒小聲點，二爺過來了。”

“……”

紀苒柚笑著像們致意，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神，看不出什麼緒。

窸窸窣窣的人聲淡下去，頒獎禮很快開始。

第一的影片選展中，槍戰片和戰爭片不在數，導演都是老一輩杠把子，把槍林彈雨中硝煙滾滾的磅礴渲染得淋漓盡致，大起大落，氣吞山河。

紀苒柚看得的同時，幾乎對獲獎不抱希了——寰宇影視是《仕殺》的第一投資人，顧沉兼任制片自然是以縱容為原則。在片場上，兩人沒和導演正面肝起來——

“二爺，這個逛古城的節我覺得要刪，一分鐘的時長太長，會把先前營造的張氛圍下去。”

紀苒柚不肯：“在古城這個地方人會買一只發簪，后來幫老擋刀的時候，這個發簪應該會有一個特寫來照應。”

導演：“可是觀眾和組委會不會在意這些小細節，一部電影更重要的應該是節和故事。”

紀苒柚“嗯”一聲：“我們可以減，但我不愿刪。”

顧沉：“那就不刪。”

“二爺，你看看這個刺殺的鏡頭我們要不要改箭，因為箭在空中的軌跡可以用特效放大兩次，進口的瞬間可以渲染得很。”

紀苒柚：“可刀柄上有線索，你見過親王皇帝賞賜尚方寶劍，你見過他們賞賜寧尚方寶箭嗎？”

導演：“……”

期間，劇組還歷經了一些人為事故，紀苒柚斷斷續續回學校修最后一門學分。甚至，連最后的片，都沒來得及看——

茫茫雪地，馬車顛簸，路遇山丘，呼嘯頓起。黑人鋪天蓋地而來，你來我往刀劍影，鄭人著紅霞帔，見冷劍水眸驟驚，反撲到老上那一瞬，沈言曦那個眼角緒的流轉，家國天下恨仇好似都從那汪清澈的漣漪中瞥見，沉淀，定格。

“最佳劇片”“最佳視覺效果”“最佳原創電影歌曲”三項小獎攬罷，22歲的沈言曦憑借《仕殺》獲得最佳主角，為白蘭影視節最年輕的影后掀起頒獎禮第一個高后，紀苒柚整個人都于有點蒙圈的狀態，四項了！《仕殺》竟然四項了！

現場開始出掌聲和議論，紀苒柚想掏手機給顧沉發微信，結果到了自己大，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穿著禮服，雖然現在看來，好像這禮服并沒有什麼用——

“最佳編劇獎的競爭尤為激烈，”地中海導演賣了個關子，回頭看大屏幕，笑道，“主要是圍的大部分，在作者時期我就很喜歡……比如楚冰河《凡人傳》，比如五十步五百步大大《失落沙洲》，二爺的《仕殺》可是我當年親眼見證的賣版權。”

“什麼當年，不就是去年嗎！別賣關子，這都最后一個獎了！”下面有人起哄。

立馬有人接話：“就是就是！我站楚冰河……的妹妹，我站二爺！”

“我站二爺！”

“二復！”

“二復！”

“……”

如說寧鮮花開的畫面后方“二復”兩字讓紀苒柚不敢相信，那麼，當加加大的“二復”下面，頒獎人“顧沉”出現，徹徹底底懵在了原地——

這人不是說自己還在出差來不了嗎？！

這人不是說頒獎禮自己來玩就好了嗎？！

這人不是賠了禮道了歉說了“寶寶對不起”嗎？！

現場響起噓聲和此起彼伏的口哨聲。

沈言曦搡了兩下紀苒柚，紀苒柚反應過來，扶住擺起，搖曳生姿地朝舞臺中央走去，燈伴著的步伐轉移，一步兩步，直到站定在他的旁邊，白皙的臉頰染紅一片。

顧沉角噙笑，照著臺本把賀詞念完，用那雙抱過、牽過、摟過、夜深時分擒腕的大手捧了流溢彩的獎杯，遞給：“恭喜你，二復。”

紀苒柚接過，小指尾梢不經意掃過他的手側：“謝謝顧總。”

顧沉笑：“換個稱呼？”

紀苒柚“啊”一聲，看他：“什麼——”

在自家小姑娘詫異的水眸下，顧沉臉上漾著和煦笑意，直接單膝跪地。

他右手牽著的手，左手掌心攤著一枚戒指，有鉆有弧度，不太過華麗也不顯樸素。下方是鱗次櫛比的鏡頭和自帶流量的各路明星，舞臺上，他保持著這般虔誠的姿勢仰面看，低醇的聲線過邊的麥傳到會場各個角落。

“之前的米花你說誠意不夠，我就思量著要不要給你一個驚喜。我們認識不算久，又好像認識了很久很久——”

“我去求個婚廢話這麼多！直接套上戒指親一個！”楚冰河完全沒有錯失獎項的心塞，大大咧咧哄了起來。

五十步五百步他們跟著肆意慣了，即便這是一個還算重要的場合，也跟著喊：“廢話太多，套上戒指親一個！”

“親一個！”

“親一個！”

“……”

顧沉眼角輕飄飄一掃，楚冰河那一團噤聲。他牽著自家小姑娘發熱的手，溫地接著道：“我本來不該站在這里，或者說，我本來應該走上另一條人生軌跡……因為你，我開始——”

說著說著，顧沉沒了聲音。

紀苒柚睨著他，輕言細語問：“忘詞了？”

“是有點長，”顧沉承認得坦。在大家善意的笑聲中，顧沉簡明扼要地說：“反正我這輩子是你的，你這輩子是我的，我你，你我，全世界除了我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這麼適合你，磨合你，知道你想要什麼，知道你不想要什麼，可以包容你的壞脾氣，會給你做早飯，做你喜歡吃的很多很多東西，比如麻婆豆腐、魚香茄子、紅燒排骨……”

楚冰河在下面小聲對五十步五百步說：“五十步我告訴你，五個之肯定答應。”

五十步五百步：“不是還沒說娶不娶嫁不嫁嗎？”

楚冰河：“噓，聽。”

臺上的顧沉背到第四個“清蒸鱸魚”，第五個：“佛跳墻——”

“我愿意。”紀苒柚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蓄滿，連連點頭，“我愿意，我愿意……”

“不過，”紀苒柚癟，“我最近好像長胖了，你確定戒指戴得進去？”

“確定啊，”顧沉像是料到這回答般，一邊給戴上戒指，一邊含著笑意，“我猜到你肯定管不住自己跟著那幾個胡吃海喝不長胖才怪——”

紀苒柚狠狠瞪他一眼，甩開他的手抱著獎杯扭頭就走。下面趕起哄：“快追上去！”

“快去追！”

顧沉快步起跟上自家小姑娘，好言好語：“不管胖瘦都。”

紀苒柚“哦”一聲，下臺階。

顧沉再接再厲：“你不胖，你不胖，你最瘦。”

紀苒柚還是“哦”一聲，遞了個眼神過去，不走心。

顧沉憋屈，略施力道地抓住自家小姑娘纖細的腕，湊向耳邊小聲說：“我你。”

就像發布會結束那天，紀苒柚在床上纏著他問價格有沒有特殊意義。顧沉開始不肯答，直到把折騰得半昏半醒，這才汗噠噠咬著的耳朵吐氣：“66,99希你順順利利，長長久久，161616216，就是你最長敲的電腦鍵盤……數字1的斜下方是A，數字6的斜下方有N，ANANANWAN，你說什麼意思？”

他，肯定句。

紀苒柚愣住，顧沉側頭吻，全場在“大佬怎麼這麼早就要結婚”“二爺人生贏家”的彈幕中為大屏幕上的特寫鼓掌起立——

年兒郎俊，一眼逢，湖中蔓，樹上魚。

烈馬鎧甲覆黃沙，卿紅妝，吾歸矣。——二復《仕殺》

頒獎禮之后，紀苒柚的價水漲船高，有真心實意讓寫劇本的，也有為了奉承顧沉拿錢來捧的。

不過在這之前，紀苒柚和顧沉先要參加西大的畢業典禮。

六月中旬的C市已經進夏天，空氣中悶著一讓人不過氣的熱浪。參加完集的畢業典禮，大四的學生們穿著學士服帶著學士帽和人和閨瘋狂地在學校拍照留影。不惱前途不惱人生，仿佛之前三年所有的熬夜打游戲、追劇掛科都不曾存在……

經世樓大教室，座無虛席。

彌勒佛輔導員肚子好像小了不，在難得安靜的氛圍中轉在黑板上寫下“姓名”“年齡”“家鄉”“興趣好”“相互問答”等關鍵詞：“看大家都這麼拘謹，那就學號順位一個一個來吧……”

話未落完，已哽咽。

“11421001開始，然后11421002繼續……”

這是一所蜚聲財經榜的財經名校，然而最差和最好的學生都沒能在財經界闖出一番名堂。一個一個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的同學站起來，又坐下。

直到坐在第一排的紀苒柚放下給同學簽名的筆，在起哄聲中站起來：“11421060，大家好，我是一班紀苒柚，今年20歲，C市本地人，興趣好可能是看書……哦，不要誤會，我說的不是學習，是那種起八遭的閑書，小說，詩集，雜文這一類。”

坐在旁邊的顧沉勾著手指，漫不經心地用一雙笑眸看：“那請問紀同學，最喜歡的作者或者詩人是誰呢？方便分嗎？”

紀苒柚凝視著他，輕道：“很多作者和詩人我都喜歡，但最的只有一個，他顧沉。”

偌大的教室雀無聲。

直到那個曾經站在神壇上的人，那道曾經清冷自持不像話的男音再次響起——

“11411061，大家好，我是二班第一個，我是顧沉。”

（正文完。）

和大多數姑娘不一樣，紀苒柚對婚禮和白婚紗并沒有太大執念。但拗不過雙方家長執意要辦，堅定不移地選擇……妥協。

隨著《仕殺》的風評甚好，紀苒柚畢業不到一年便躋國一線編劇行列，加上顧家和紀家算是老派門第，來參加的賓客大部分非富即貴。

地點，定在顧家老宅。

早上八點整，紀苒柚著一紅棕圓間的中山裝與同樣中山裝款式的伴娘團一并出現在門口。婚服請的是蘇繡名家一針一線歷時大半年制而，明黃的飛龍盤桓在華表之上展翅將飛，點綴的祥云更是將紀苒柚眉眼間難得一見的英氣烘托淋漓。

道路兩旁車輛停得鱗次櫛比，隨訪記者架著長槍大炮，一焦距的虛化邊緣是觀客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

“草草好攻！我果然我的大魔頭！二爺也好帥！”

“沈言曦果然是清純派，這帥的反差萌簡直了……西瓜旁邊那姑娘是誰？傳說是二爺閨？”

“草草有點啊，二爺最攻好嗎？所以這就是傳說中大佬的基友都是大佬？”

“……”

在一片鼎沸的人聲中，一輛黑勞斯萊斯徐徐抵達小巷盡頭。紀苒柚眼睛一亮，腳下生風，快步走到后排拉開車門，面含新郎特有喜悅地手去牽車人。

锃亮的黑金屬門反出一縷影，影上新娘白指如玉，輕飄飄覆在比自己明顯小很多的新郎的手上。新郎微微施力，新娘借力而出——

一瞬間，空氣好像突然安靜。

火紅的霞帔大擺洋洋灑灑落了一地，冠上的金步搖發出窸窣聲響，紀苒柚仰面看，隔著那一層紅布沒忍住地輕笑出聲，隨即，細膩的荑被攥著紅帕的某人狠狠了一下。紀苒柚噙笑反握了一下，兩人相攜一步步朝門口走，好像踏進了新郎邊的酒窩里……

嗯，新娘長了一些。

嗯，新娘高高了些。

嗯，新郎比新娘更小鳥依人一些。

比起探究這場角互換的初衷，記者和來賓們更想過那張薄薄的紅布看到顧總是否帶妝，以及妝下是怎樣的黑臉……畢竟，這種形式好像讓他的男權威到了挑戰。

有人在訪談上提出了這個問題，顧沉著話筒格外理所當然地回答：“我本來就沒準備要家庭地位，還談什麼男尊嚴……我太太開心便是我最大的開心，反正我就這麼一個閨。”

對此，五歲小豆丁顧清擺著和老爸同款的面癱臉：“爸爸說，他是大男子漢，我是小男子漢……雖然不明白叔叔你說的是什麼，只要媽媽開心就好了，是我們要寵的小公舉。”

作為大齡單狗的主持人淚眼汪汪：“清小朋友，請問你還缺朋友嗎？”

顧清黑漆漆的大眼睛轉了轉，白皙如玉的小下不自知揚了起來：“叔叔不好意思，我不缺。”

主持人跪：“可你才五歲啊。”

顧清蹙眉：“可一一已經一歲了啊。”

盡管知道小男神口中的一一是大魔頭草家閨楚伊人，主持人還是一臉蒙圈愣在原地……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按照正兒八經的中式婚禮習俗，紀苒柚牽著顧沉過了朱紅漆的“馬鞍子”，然后與他一起踏上紅毯，客人隨后進屋落座。

紀老爺子和顧老爺子是生死之，曾經一起上過戰場浴過，一起下放去勞作。如今兩位老爺子都記不得對方記不得事，坐在相同的椅上卻默契地牽起彼此的枯手。下首分座老紀老顧父母，老顧家兩位笑意，喜悅擋不住，老顧和任苒面雖無常，可那勾的弧度，任誰都看得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