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遲淵著煙頭，空地笑了笑：“你去那邊辦事，我去呢？”

南霖想也是，他跟Y國唯一的關系，大概就是有個Y國歸來的哥哥容信庭。

除此之外就是那個人了。

“當我沒問。”南霖笑笑，手掌在他肩頭輕拍了拍。

容遲淵完煙也沒等他，俯鉆進了車。

暗的車窗一點點遮蓋住他晦不明的側。

*

江鹿說是周末那天要出門，但實際上，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在Y國的社圈非常小，花店、家里、醫院三點一線。

于是江鹿在周五晚上找老板娘聊，說周末想留在花店加班。

老板娘忙著在計算上算賬，懶懶地問最近是不是房租不起了。

江鹿溫淡一笑，“算是吧。”

“加班可以，加班費你拿不到。”老板娘鐵面無的，看也不看。

隨后把賬算給聽：“喏，你這周幾個客人來店里買花，跟你搭幾句話，你理不理，投訴到APP上給了差評。”

江鹿掃了一眼，記得那幾個客人，是周邊貴族私立學校的不良學生。

江鹿平靜地說：“他們要我的手機號，還拿手機拍我，不是正經來買花的。”

老板娘教訓：“大小姐，客人至上明不明白？你現在是做服務行業，客人要什麼你不得雙手奉上啊？說到底你還是溫室里的花，沒真正狠下心來過苦日子。”

江鹿默默聽著，沒什麼脾氣，若換做從前必定是懟回去的。

但人在異鄉，沒有靠山也沒有背景，得謹慎行事，多一事不如一事。

“我知道了，下次不會再犯了。”

江鹿說，“扣掉差評的錢，工資您看著給，只要讓我周末待在花店里就好。”

說完向老板娘輕輕鞠一躬，推門離開。

老板娘盯著背影哼了聲：“瘦那副模樣，天天擺一副衰臉給誰看，肚子里孩子都染晦氣咯。”

第二天，江鹿在花店剪枝擺花，從早站到下午，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就在椅子上坐了會兒。

結果老板娘看了監控，下一秒就打電話來，冷冰冰道：“上班不是讓你坐椅子上休息的，讓客人看到像什麼樣？扣10磅警告，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江鹿默不作聲掛了電話，把椅子收了起來，著酸的起。

10磅，夠兩天的飯了。

不敢再怠慢，手背了白皙額頭上的汗，繼續干活。

傍晚時分，店門口忽然停了輛車，下來烏泱泱一些年輕的孩，花枝招展地進店。

江鹿將桌臺了，將抹布放在一邊，然后起去迎客時，腳步有幾分凝滯。

隨即，臉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為首的孩，像是集中的領路人，昂著頭顱十分驕傲也貴氣，“就是這家花店？”

江鹿一瞬不盯著那孩的臉，眸中暗涌深。

沒想到南霖這次來，竟把南星也帶來了。

南星一貴氣傲然，話音剛落，就看到了低眉站在眼前的江鹿。

高跟鞋定在那，驚異的眼神，從上到下將江鹿打量了遍。

哪還有當年江主管那雷厲風行的姿態。

墨發溫婉地挽在耳后，出掌大的雪白臉頰，五依舊是致麗，只是平添了一層溫婉與。

穿著件米襯，下是淡藍牛仔，踏著雙洗白的小帆布鞋，材纖細地站在那。

還是很，氣質絕塵突出，但和幾個月在容遲淵邊璀璨奪目的江主管相比，卻是相差甚遠。

“你……”南星沒料到的轉變會如此之大，眼神由驚訝愕然，轉幸災樂禍。

其實是在Y國隔壁的國家留學，這次哥哥來了，非纏著也要來一趟。

其名曰是來旅游玩一玩，其實南星也想看看，那讓容遲淵念念不忘的人，到底在這里混了什麼樣。

所以托Y國朋友查到江鹿工作的地方，趁哥在外面吃飯的空檔，溜過來查看。

江鹿卻是平靜，從尖銳的眼神里品出了玩味、嘲諷和憐憫。

但依舊是那副淡淡的姿態：“南小姐，許久不見。”

南星定定看了半晌，笑出了聲，“也沒那麼久吧，我都認不出你了，江主管。”

這個稱呼讓江鹿細眉很快皺了下，又舒開：“我現在是花店的員工，你可以我江鹿。”

說著淡淡為南星介紹：“南小姐買花送人還是裝飾？我為您推薦。”

南星噗嗤一聲笑出來，和旁邊姐妹竊竊私語：“我生日宴上那個帥哥記得不？這就是他以前的人。”

有個小生掩笑：“就這樣的？覺像貧民窟出來的一樣。”

“和你比差遠了啊星星，帥哥眼也不怎麼樣。”

南星聽著是心花怒放，隨手折了一枝花，心很好地放在鼻尖聞：“你們懂什麼，也就是離開他才變這樣的。之前還是江主管的時候，可是驕傲得眼睛長在頭頂上，誰都不放在眼里。”

江鹿背對著，微微合上雙眸。

一寸寸地將翻涌的心平，靜，花了很大的氣力。

江鹿這才轉過：“南小姐，這款洋桔梗如何？米白淡雅適配家里一切家底，耐貯藏，長期養植對人也有好。”

南星翹著二郎，看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怎麼看怎麼舒心。

笑笑，指了下旁邊開的艷麗的玫瑰：“把玫瑰拿來我看看。”

“好。”江鹿取了一束，微微俯，遞到眼前。

抬眸時那一眼，目盼兮，手中一抹艷麗滴的鮮紅，格外襯雪白的皮和琉璃般的黑眸。

南星看著那副完無缺的笑臉，忽而心里堵著口氣。

太太白，讓人嫉妒生恨。

南星嗓音拔高了些：“你是怎麼聽話的？我說的是把玫瑰給我摘下來，我要一挑選。”

江鹿看了一會兒，然后拆掉心打包的蝴蝶結，再將包裝紙一圈圈展開。

將花一展示給南星：“您放心，這些玫瑰都是清晨剛采的，非常新鮮。”

南星不屑地看了幾眼，扯出一笑意：“上面好像刺很多啊。”

江鹿溫和一笑：“當然，這是玫瑰啊。”

南星子微微后傾，不懷好意笑笑：“拔了吧，我不喜歡帶刺的，會扎破我的手。拔干凈了，我就買。”

江鹿捧著那束玫瑰，兩三瓣鮮紅垂落在鞋尖上。

“好。”

料到南星來不是好事，但總比南霖或是那個人來要好。

命令什麼，照做就是，盡快送走才是上策。

江鹿深深抿氣，轉，戴上橡膠手套和剪刀，開始摘刺。

南星不太滿意，得寸進尺：“把手套摘了，我想看看你漂亮的手。”

江鹿漠然抬起頭：“南小姐，手套摘了，滴在花上，會弄臟。”

“不摘是吧，那不買了，沒意思。”

南星說罷就起，小姐妹也跟后笑著附和：“這店員也太貴了，沒用手拔刺，還要戴手套。”

南星笑笑：“多大點事，你們幾個都幫我寫幾個差評，點名道姓送給就是。江鹿，江水的江，麋鹿的鹿。”

江鹿心跳一凜，咬蒼白的。

十指蜷，自尊漫出來的瞬間，又被高昂的房租，醫院和孩子的費用，生生地了下去。

還是選擇了低頭：“等等。”

玻璃門推開一半，南星側頭看向，江鹿已經摘了手套，上那些尖銳的玫瑰刺：“我可以拔，南小姐，請坐下等我片刻。”

“這才對，江主管。”

南星彎微笑，在面前坐下，看著江鹿那時不時被刺痛到出皺眉的模樣。

心里爽快極了，大仇已報，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發到朋友圈。

雖然沒有容遲淵的朋友圈，但這幾張照片，一傳十十傳百，還是迅速流到了容遲淵手機里。

彼時，容遲淵握著手機，黑眸注視著照片里的人。

低眉垂眸，瘦了許多，細發一縷遮在眼前，擋著漂亮迷人的雙眼。

Y國的水土很是養人，養得臉紅潤而白皙，上鋒芒收斂了許多，溫碧玉，一副宜家宜室的妻子模樣。

然半秒后，他視線下移，落在一雙被刺得鮮淋漓的手指上。

倏地，手邊的茶杯狠狠磕在桌上，碎灑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