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渠接到沈念丞約酒的電話時就猜到他估計又在阮凝那兒栽跟頭了。

    等他趕到酒吧時,找了一圈才看到男人正獨自坐在吧臺前喝悶酒。

    完了完了，是背影都那麽頹廢，這哥們這回肯定是傷的不輕。

    他默默做到沈念丞邊的空位,跟服務生點了杯酒,也沒說什麽多餘的話,隻是跟他杯。

    沈念丞追人的時候,他幫著支了不招,沈念丞追不到人的時候,他也不止一次地勸人放棄。

    眼下，除了陪他喝酒，幫他排遣愁緒，程渠實在想不到自己還能做什麽。

    總不能幫他把阮凝綁到民政局去和他複婚吧？

    沈念丞估計樂意，可他沒這本事。

    兩個大男人默默杯，仰頭喝了不知道多杯烈酒後，吧臺上的駐唱歌手開始唱起前幾年很火的一首歌——

    “你給過我的傷害/是沒有一句責怪…”

    “戒了煙染上悲傷/我也不想…”

    駐唱歌手的音和原唱很接近,把這首苦歌翻唱得更加落寞。

    沈念丞從沒聽過這首歌,卻很輕易地被歌詞和曲調牽，緒更加起伏,隻因為歌詞與他的心境太過切。

    “戒了煙我不習慣/沒有你我怎麽辦…”

    聽到這句歌詞後，沈念丞倒酒的作了很久,過了會兒才朝著嗓朝邊上的程渠問道：“這首歌什麽名字？”

    “戒煙。”程渠吹了瓶酒,接著和他杯。

    沈念丞笑容苦,他是因為阮凝的離開才有了煙的習慣,他討厭自己滿煙草味，可是沒有辦法,他戒不掉。

    剛離婚那段日子，他隻有把自己灌到酩酊大醉的時候,才能短暫的忽略阮凝走後的孤單和不習慣。

    後來阮凝去了滬港，他覺得自己真的沒辦法和阮凝重修舊好了，隻能自己向前看，隻有實在想的時候，沒法兒排遣的時候才會掏出一盒煙，安安靜靜地一就是半盒。

    “喝完這瓶酒就把人忘了吧。”

    沈念丞沒有回答，程渠放下酒杯，注意到對麵有個人的眼神一直往他們這邊瞟。

    “不就是人嘛？隻要你抬個眉，什麽樣的不都上趕著來？”程渠邊說，邊示意沈念丞抬頭看前方，“人家盯你好久了。”

    沈念丞隻抬眸瞥了一眼，對麵的正要對他暗送秋波，可他卻冷下眼眸，拎著外套轉離開。

    大概是頭一回吃癟，臉不大好看。

    就算沈念丞心裏沒裝著阮凝，對麵那人顯然不是沈念丞的款，但程渠倒是把人看上了，他就喜歡那種豔張揚的。

    程渠端著酒杯跟人搭訕，見是他，一想到自己被他哥們兒冷落，對他也沒什麽好臉。

    “我那哥們兒是因為離婚才來借酒澆愁的。”

    “離婚？”聞言，沉悶的態度倒是有了轉變。

    “……對，”打開了話題，程渠繼續說，“不過啊，他這人特別軸，都離了兩年多了，人都了，他還放不下，你說他癡吧，結婚的時候也沒見他多在乎別人。”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那哥們兒是手座吧？”

    手座？程渠沒研究過星座，隻用瀏覽搜了搜沈念丞，百科頁麵一跳轉，份信息上確實顯示他是手座。

    “你是怎麽猜到的？”

    想法得到印證後，對沈念丞的興趣瞬間下降到負值。

    “我前任就手座，”吞了口酒，冷聲道，“我不他的時候，他最我。”

    ……

    程渠接到酒吧服務員的電話麻煩他把人接走的時候是早上六點。

    他還以為昨晚沈念丞離開後就回了家，沒想到他居然去了另一家清吧喝了一整夜的酒。

    等他趕過去的時候，清吧已經是徹夜狂歡後的冷清。

    沈念丞坐在位子上，頹廢地垂著頭，看不清緒怎樣。

    他麵前的茶幾上已經有兩個煙灰缸滿煙頭，煙灰混著酒漬把桌臺染髒，桌上、地上都倒了不酒瓶。

    “起來！”程渠看他這樣，火氣“噌”地飆上來，直接上手把人拖起來。

    沈念丞抬胳膊拂開他，原本妥帖的襯衫此刻胡敞開，領帶也了兩條，狼狽地掛在前。

    程渠實在見不得他這幅樣子，厲聲吼他：“為了一個人把自己搞這個樣子值得嗎！”

    沈念丞眼裏泛開紅，木然又空。

    他頹然地搖搖頭，角裂開一心酸的苦笑，那樣子比任何時候都要狼狽和無助：“夠了，我也覺得夠了。”

    程渠被他這樣子弄得啞火。

    “我對不起阮凝，但我不是也得到了懲罰嗎？”他嗓音沙啞得像是嚨被人用玻璃劃過一樣。

    接著他忽然疾聲怒吼：“我不是也得到了懲罰嗎！”

    “看著上其他男人，還不如讓我去死！”

    “究竟要怎樣，究竟要我怎樣！”沈念丞失控地拎起酒瓶往茶幾上砸，也是在這個瞬間，他手心被玻璃碎渣紮傷，掌心的傷口當即便溢出細的紅。

    “我想對好，可本不給我機會，我隻是想跟回到從前，可就是不肯……”他聲音低下來，又陡然拔高，“那些掌和冷眼我都夠了！夠了！我隻是想讓像之前那樣重新我一次，為什麽那麽難！”

    接著，沈念丞又那著瓶子砸，嘈雜的碎響聲和失控的場麵，把程渠都嚇得跳到沙發上，再也不敢開口說話。

    緒都發泄完以後，沈念丞乏力地倒回卡座沙發上。

    “我還能怎麽辦……”他茫然地重複著，眼裏全是絕，“該怎麽辦？”

    程渠一臉難地看著他，輕聲道：“你何必強求呢？這個世界最無用的就是一方冷心後，另一方的深，你一句後知後覺就能抵消從前那些傷害嗎？”

    這些話都是昨晚那個研究星座的告訴他的。

    他現在原封不地說出來後，陡然發覺這件事還深奧的。

    “我不想聽這些！”沈念丞一聽到這些話就頭疼裂。

    這些話跟阮凝說的有什麽兩樣？

    冷靜片刻，他又出聲：“阮凝說之前喜歡了我六年。”

    “六年，”他加重了這兩個字，語調裏帶著些微不可察的鼻音，“就那麽放下了嗎？”

    過了會兒，他又搖頭苦笑道：“我不相信。”

    “當初得有多真，現在恨得就有多深。”

    聽到程渠這句話後，沈念丞眉頭突然皺得很深，表看起來也很痛苦，他含糊不清地說著：“你…閉。”

    “我實話實說而已。”

    程渠說完，擔心沈念丞又要開始發瘋，正要找地方躲，卻見沈念丞麵目難忍地揪著襯前襟猛烈地咳嗽起來。

    看到沈念丞襯被染上褐紅的，程渠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沈念丞早些年因為工作就時常犯胃病，和阮凝離婚後，又時常靠煙酒擋癮。

    尤其今天通宵喝了酒，又煙又發酒瘋，終於就把自己作進了醫院。

    醫生給他做胃鏡的時候，看到那些出點都忍不住搖頭。

    在醫院躺了一天後，沈念丞清醒過來問的第一件事就是：“阮凝來過嗎？”

    程渠搖頭，接著說，“你家人來過。”

    頓了頓，他又補充：“阿姨說你活該。”

    嗬。

    是活該。

    沈念丞蒼白，苦笑時傷口被牽有些疼，讓他不自地鎖眉頭。

    沈念初傍晚時從家裏帶了粥來看他。

    但沈念丞隻嚐了兩口就放在了一邊。

    如果這時候是阮凝來照顧他該多好。

    看見自己因為變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能不能心疼他一點點？

    想到這兒，沈念丞暗自好笑，他竟然開始用這種方式博同，倏然覺得自己真的有點慘。

    要是阮凝真的會心，他倒是不介意多進一次醫院，可現實是，阮凝看都沒來看過他。

    等人都走後，他點開阮凝的微信。

    對話框裏的最後一條信息是阮凝的，可惜隻是一句公事公辦的“嗯”。

    他繼續往上翻，兩人因為工作關係加回微信後，聊天容除了工作就再無其他。

    偶爾幾次，他主問吃飯了嗎？周末有約嗎？

    但是對麵每次都會自過濾掉這種消息。

    沈念丞往腔裏了口氣，飛速地上劃，一直翻到了兩人離婚前的聊天記錄。

    【阮凝：什麽時候回家呀？今晚做的都是你喜歡吃的菜。】

    【阮凝：結婚紀念日那天你能陪陪我嘛？我們去看建築展也行。】

    【阮凝：媽又在催我們要孩子了，我一個人都不知道怎麽應付了[委屈]。】

    沈念丞看著這些聊天記錄，眼眶倏地溫熱。

    他抖著手地開始給阮凝編輯消息，敲鍵盤時，眼前逐漸被水霧蒙住。

    【沈念丞：阮凝，對不起。】

    【沈念丞：我好後悔。】

    【沈念丞：我現在終於懂你的了，我也很不好過。】

    【沈念丞：我錯了，我改，我全都改。】

    【沈念丞：我會珍惜你，會把你當唯一，會把我的所有所有都給你，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發完一連串的消息之後，沈念丞眼睫已經被淚浸。

    他接著點進阮凝的朋友圈，卻看到發的最新一條朋友圈，九張照片裏有五張都是黎琛。

    黎琛幫剝蝦的照片，黎琛把頭埋在懷裏的照片，黎琛幫塗指甲油的照片，還有他們在景點門口的合影。

    他記得阮凝之前跟他說過，很想去這個地方打卡。

    他那個時候答應了，後來卻又因為工作而耽誤約會，最後還是阮凝安他，主說“算了”。

    沒想到，最後陪阮凝去那個地方的人始終不是自己。

    返回對話框，沈念丞猶豫片刻後，接著把剛才發出的消息一一撤回。

    沒過多久，那頭發來一個“？”。

    【沈念丞：發錯了。】

    【阮凝：怎麽樣了？】

    沈念丞本來都不抱希了，看到阮凝這句關心，他心漸漸回溫，本來想說自己已經恢複得差不多，想想又改：“很不好，好想喝你熬的粥，可以嗎？”

    那邊沒有立刻回應，他又連忙發了句：“不熬粥也可以，你來看看我好嗎？陪我說說話就好。”

    依舊沒有回複。

    【沈念丞：不說你不聽的。】

    發完這條消息後，對麵還是沒有回消息，沈念丞忍著心痛，又撤回了這幾條消息。

    他剛撤回了沒幾秒，卻沒想到對麵回了一條：“我等會兒過來。”

    -

    此刻，阮凝正在廚房熬粥。

    沈念丞一開始撤回的那些消息，阮凝沒來得及，但後麵幾條看見了。

    本來是想找借口推辭的，但後來看著聊天框裏那些撤回的提示消息，突然覺得沈念丞小心翼翼的模樣有些可憐。

    盛好粥以後，跟沈念丞要了地址和病房號，驅車前往醫院。

    等到醫院的時候，沈念丞正躺在床上小憩。

    沈念丞在醫院躺了兩三天，看起來比以前消瘦了不，此刻他臉慘淡，蒼白，看起來十分憔悴。

    聽到腳步聲漸近，沈念丞睜開眼，看見阮凝提著飯盒走進來，冷卻頹靡的模樣終於有了好轉，他聲：“麻煩你了。”

    “沒人照顧你嗎？”阮凝邊說邊打開飯盒，周道地把營養粥和切好的水果擺在他麵前的小桌子上。

    沈念丞默默搖頭。

    得到阮凝的照顧，沈念丞心中沒有再也像之前那樣難。

    沈念丞正拿著勺子去盛粥，短暫幾秒後又作罷，虛弱著對阮凝說：“你能喂我嗎？”

    “你自己……”阮凝剛要拒絕，卻看到他兩隻手都裹著白紗帶。

    阮凝隻好坐到床邊，端著粥一口口喂他，問：“怎麽把自己搞這樣？”

    沈念丞頹喪地搖搖頭：“說了你肯定不聽。”

    聞言，阮凝便也沒再多問。

    “燙，”沈念丞才吃了一口，就皺著眉，“你幫我吹吹。”

    阮凝不困，來的路上耽誤了那麽久時間，粥怎麽還會燙？

    算了，念及他現在還是病人，阮凝還是將粥對著邊吹了吹又遞到他邊。

    沈念丞微微仰，喝粥時，他目直勾勾地盯著阮凝，目十分溫熱，這點舉讓他們之間的相氛圍變得有些親。

    沈念丞心稍稍好了些，可阮凝卻冷了他一眼。

    沈念丞不在乎的白眼，憔悴的麵容上染了一笑意：“我的胃口好像被你慣壞了，別人熬的粥對我來說都沒味道。”

    聞言，阮凝停下了吹粥的作，重重地沉了口氣，神也比之前更嚴肅。

    沈念丞見這幅反應，立即斂容收息，擺正態度道：“我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