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它便開始一路上升，從化作焦土的大地上空飛過，從余火未消的森林上空飛過，航行在這個已經面目全非、四分五裂的世界上，并向著更高的地方一路駛來。

幽靈船航行在末日余暉下的天空中。

虛幻的靈烈焰宛若海面上漾開的泡沫與尾跡，在船尾后方漾、擴散，層層疊疊地覆蓋、浸染著席蘭斯周圍蔓延出去的火海，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逐漸再次點燃。

第六百四十一章 悉

在和紙船的最后一線聯系中，克蕾西婭竭力控制著它落向了正從森林上空飛過的失鄉號。

失鄉號也注意到了這艘正在天空搖搖晃晃、即將墜毀的小船，在半空中陡然一次加速，龐大的船在靈狀態下輕盈的仿佛一陣風，幾乎眨眼間便來到了克蕾西婭等人下方。

被撕裂的紙船就像一片失控的云，在數次驚險調整方向之后終于歪歪斜斜地撞在了失鄉號的甲板上。

雪莉和阿狗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紙船里摔了出來，在甲板上翻滾了好幾圈之后才終于穩住，而后，一個高大的影便出現在他們面前——鄧肯彎下腰，手把摔的暈頭轉向的雪莉拽了起來，接著又拽住了同樣滾過來的妮娜。

雪莉好像還有點懵，站起之后使勁甩了甩腦袋眼神才終于漸漸恢復聚焦，看清了周圍的況，這才完全安心下來：“TMD終于活下來了……我以為這次死定了……”

“鄧肯叔叔！”妮娜則高興地歡呼了一聲，直接撲到了鄧肯上。

鄧肯笑著拍拍妮娜的頭發，輕輕擁抱了一下，抬頭看向不遠。

莫里斯穩穩地站在甲板上，一只手撐著手杖，另一只手中托著一個像是陀螺儀一樣的巧機械裝置，正面帶微笑地看著這邊，克蕾西婭則輕飄飄地從附近的一桅桿上落了下來——在紙船即將撞擊到甲板的時候，便提前一步從紙船中飛了出來。

然后剛才被掛在了桅桿上。

“看樣子你們狀態都還不錯，”鄧肯笑著對他們點了點頭，“不過說真的，乘坐一艘紙折的小船飛向燃燒的天空，這確實有點冒險。”

正朝這邊走過來的克蕾西婭臉上頓時出一尷尬：“……這個法確實存在改良的空間。”

妮娜則立刻拽了拽鄧肯的胳膊，抬手指著上空那層仿佛分隔了兩個世界的幕：“叔叔，您看那上面——”

鄧肯輕輕點了點頭：“我已經看到了。”

一層輝煌的，仿佛由鑄造而的幕，正覆蓋著兩個世界之間的天空，宛若一層低垂的“外殼”般，籠罩著那片黃沙遍地的大陸。

失鄉號的高度在漸漸提升，此刻已經抵達森林上空的極限，那層輝煌的屏障此刻幾乎就著失鄉號最高的桅桿頂端，一層約約的漣漪從那桅桿頂部向四周漾著，看上去溫和無害。

“凡娜可能被困在那邊，”莫里斯走了過來，一臉凝重地說道，“這層屏障是‘蠕變日’的力量，屏障的構筑者是沖著凡娜提起過的那個‘太’來的，我們剛才就是撞上了這層屏障……”

鄧肯點了點頭：“我知道——這層屏障想把我擋在外面。”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妮娜好奇地抬起頭，“能直接砸進去嗎？”

鄧肯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你都被雪莉帶壞了——孩子不要總是滿腦子砸來砸去的，不要總想著這麼暴的辦法。”

一邊說著，他一邊抬頭看向了那層正漂浮在失鄉號上空的、恢弘壯觀的“帷幕”。

下一秒，一陣輕微的吱嘎聲便從失鄉號深傳來，接著，這艘燃燒著熊熊靈火的幽靈船便猛然提升了一下高度，隨后直接沖向了那層起伏燃燒的芒之海。

重力翻轉發生了——在翻轉發生的一瞬間，失鄉號在幕中猛烈地進行了翻滾，以應對越兩個世界的臨界點之后變換的重力方向。

等雪莉再一次暈頭轉向地從甲板上爬起來的時候，發現失鄉號已經航行在那片炙熱而起伏的幕表面，幕之下，是約約的沙漠大地，而那片悉的森林以及幾乎已經化作殘骸的席蘭斯，則正倒懸在的頭頂。

分隔了兩個世界的“帷幕”幾乎立刻便有了反應，就如不久前紙船靠近它時那樣，炙熱的眨眼間便化作了洶涌的烈焰，開始一波一波地涌向正航行在幕表面的不速之客——火焰如山，奔涌而至，呼嘯沸騰而來！

然而每一道靠近失鄉號的焰，都幾乎眨眼間便染上了一層幽幽的綠，化作溫順的靈火，環繞在失鄉號周圍。

下一秒，這些幽綠的火焰開始在屏障上蔓延，就如逐漸擴散開的污染一般，覆蓋面積越來越大，蔓延速度越來越快。

這層看似輝煌壯麗的屏障，正在以眼可見的速度被燒蝕、熔穿！

妮娜睜大了眼睛，看著船舷之外的金幕幾乎眨眼間便變一片蔓延的幽綠火海，忍不住發出了輕聲驚嘆：“嗚哦——”

鄧肯卻沒有開口，他仍舊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兩個世界之間的這道“分界線”，臉上漸漸出了沉思的樣子。

他還在回憶剛才重力翻轉那一瞬間自己所觀察到的現象。

重力方向是瞬間改變的——兩個世界之間并不存在一個引力為零的“平衡點”，自己在靠近這道分界線的過程中也沒有覺到重力逐漸減弱并換向的“漸變過程”。

這進一步說明了兩個世界的“撞擊”并非是單純的理過程，并非兩個天在理層面發生了接——它們此刻離得已經如此之近，然而兩片大地的重力卻仍舊涇渭分明地相互獨立著，就好像……

不兼容一般。

而在呈現出這種“不兼容”狀態的同時，在森林和沙漠這兩個世界中卻又同時出現了詭異的“侵蝕”現象，萬發生畸變，不可名狀之從影中滋生，席蘭斯甚至在那片倒懸沙漠靠近之前便開始了崩潰和自燃，這給人的覺……

就好像世界層面的“神污染”。

兩個完全無法互相解讀、互相立、互相兼容的世界，在靠近的過程中同時產生了扭曲。

鄧肯抬起頭，看向倒懸在天空的、正在火焰中完全崩塌的席蘭斯，那株世界之樹已經面目全非，而在的崩塌中，靈的故鄉世界正逐漸呈現出被黑暗完全侵蝕、在混沌中消融崩解的狀態。

靈獨特的種族特構筑了這個被稱作“無名者之夢”的奇特維度，席蘭斯在這里被困于永恒的噩夢，眼前這一幕，便是噩夢的最深。

此刻是深海時代開啟之前，大湮滅正在發生。

大湮滅的本質……是兩個世界的撞擊。

鄧肯突然皺了皺眉。

兩個世界？真的只有兩個世界嗎？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化作活金屬的“戰士”，想起了那個在黃昏中崩解的、劍與魔法的世界，想起了故鄉的“月球”，以及自己那間公寓之外的無盡迷霧，還有如今留存在各個城邦中的那些彼此矛盾的歷史記錄，黑暗年代的書卷中所記錄的無數怪陸離的傳說，那些無法得到驗證的古代文明，那些無法解釋的、不屬于任何一個已知文明的歷史，以及那些所攜帶的……強烈污染。

某些歷史，其存在本對于這個世界而言便仿佛是“有毒”的，它們僅僅是放在那里，便會扭曲、污染周圍的一切。

而另有一些東西，它們甚至不被允許出現在現實中，沒有任何辦法收容或無害化，第一時間銷毀是唯一安全的置手段，它們被世人忌憚地稱作……“原型”。

鄧肯靜靜地站在失鄉號的甲板上，在兩個正在互相毀滅的世界間的狹中，在這萬寂滅的末日前，他終于悉了大湮滅的真相。

克蕾西婭突然覺到了什麼東西。

好像有一道無形的風正在甲板上鼓，一種令人窒息般的沉重力正在旁型。

慌忙間看向那沉重威傳來的方向。

一道璀璨的星正靜靜佇立在旁邊不遠，星勾勒了朦朦朧朧的人形——這道星似乎就站在面前，但又仿佛同時站立在無限遠，看上去并不很高大，卻又給人一種無盡巨大、永遠無法準確看到其邊界的詭異之。

克蕾西婭記得，曾看到過這片星，那是在不久前第一次和父親重逢的時候，在某個危險的瞬間，在驚鴻一瞥中，曾看到過父親這副軀殼背后的些許“真相”。

但這一次的況不一樣。

所有的學規律和目視知仿佛都在那道星前失效了，克蕾西婭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視線正在星中扭曲，種種無法理解的“邏輯”正在那星中醞釀，試圖移開目，卻發現本做不到——

的目仿佛已經為那道星的一部分。

然而下一秒，就在以為自己的理智要被那星巨人完全吞噬、同化的時候，所有的星都消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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