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炸和沖擊震碎了兩個世界之間最后僅剩的云層,甚至擊碎了遠方的群山和一部分已經搖搖墜的大地,升空的火球在這次撞擊中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碎塊在幽綠火焰的焚燒中瞬間化作塵埃,又有一個閃閃發亮的“核心”從天空墜落,但剛落到一半,便被一道憑空浮現的靈火焰吞噬,眨眼間消失不見。
黑山羊從大炸引發的火焰風暴中走了出來,祂從天邊云端邁步走向大地,與失鄉號一起,降落在凡娜眼前。
第六百四十三章 萬寂滅之后
大炸引起的余波在兩個世界之間反復震著,卷起的混之風擾了凡娜的銀白長發,抬起手遮擋著眼前的風沙,看著那燃燒熊熊烈焰的幽靈船慢慢降落于沙海,又看到那巨大的黑山羊從云端走下,一步步來到失鄉號旁邊。
隨后,一道火焰如同流星般從失鄉號的甲板上墜落下來,并在眼前轟然擴散為一道大門,鄧肯的影從大門中邁步走出。
“船長!”凡娜立刻回過神,邁步向鄧肯走去,但剛走了半步便覺子一晃,差點向前撲倒在地——在即將摔倒的最后一秒,用巨人留下的那手杖撐住了,晃了兩下,終于穩定下來。
鄧肯快步來到面前:“況怎樣?”
凡娜一手扶著手杖,有點費力地抬起頭,勉強笑了笑:“這次好像……真的有點累到了。”
隨后將另一只手上的長劍隨手散去,又手在服里掏了掏,出了那顆仍然在散發出璀璨溫暖輝的“太”,略有些抖地把它遞給鄧肯:“給您,這就是塔瑞金留下的‘太’……完好無損。”
鄧肯立刻注意到了這個名字:“塔瑞金?”
“是的,那個巨人……祂的名字是塔瑞金,”凡娜輕輕點了點頭,“祂是記錄歷史的神,在很久很久以前,祂隕落在大湮滅發生的那一天。”
鄧肯皺著眉頭,注視著凡娜手中那枚散發出溫暖輝的遠古“星辰”,在無數思緒起伏間,他終于出手,將那球拿了過來。
溫暖的從手心傳來,球表面緩慢運行的火焰溫和地舐著他的手心——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鄧肯隨手將這顆“太”放進懷里,上前一步扶住了凡娜的胳膊,又用另一只手接過了后者拿著的那宛若糙樹干般的巨大手杖——他能看得出來,這位壯士是真的快撐不住了。
凡娜也沒有客氣,舒了口氣,將大半重量在了船長上,同時抬頭看了一眼那仍然靜靜站在失鄉號旁邊的巨大黑山羊,若有所思地問道:“……那是‘大副’?”
“你怎麼認出來的?”
“臉型,雖然放大了許多倍,但還是能看出來,”凡娜說著,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另外,我也是會腦子推理的。”
“確實是他——我修復了失鄉號的龍骨,又將自己的火焰分給了他一部分,讓他可以在短時間恢復這個姿態,”鄧肯一邊說著,一邊帶著凡娜走向那道仍然停留在沙丘邊緣的火焰門扉,“細節之后再討論吧,現在先回船上,事還沒有結束。”
仿佛是為了印證鄧肯的話,他的話音未落,一種低沉怪異的轟鳴和令人不安的呼嘯聲便逐漸從遠方傳來,就仿佛兩個巨大的磨盤重新開始互相碾、撕扯,可怕的震和巨響同時在兩個世界回起來!
遙遠的天邊,一度停滯下來的“撞擊”再次開始了,群山正在坍塌,云層開始沸騰,在天空,已經化作廢墟的席蘭斯深再度浮現出了巨大的火,原本幾乎完全被黑暗吞噬的森林與大地卻仿佛時倒轉一般在漸漸重塑,卻又在重塑中呈現出種種扭曲可怖的姿態——而下一秒,那些重新浮現并扭曲的森林和大地又迅速崩解,再度被黑暗吞沒,整個過程周而復始,一步步向著瘋狂邁進。
而在凡娜周圍,無邊的沙漠中也再次卷起了可怕的狂風,這一次卻不是由控制“風暴”——那狂風中仿佛藏著數不清的、正在嘶吼的猙獰幻影,每一道幻影都在呼喊著一個個逝去的名字,巨大的沙暴之墻也在風中型,墻壘約約浮現出城市與群山的幻象。
兩個世界最后的撞擊與融合開始了。
在風暴襲來的最后一秒,凡娜被鄧肯拽著走進了旋轉的火焰門扉。
下一秒,便已經站在失鄉號的甲板上——熊熊燃燒的靈烈焰在幽靈船外構了一道墻壘,兩個世界撞擊時的可怖一幕變了火焰之外扭曲朦朧的幻象,然而即便隔著這一層火焰,也仿佛能聽到兩個世界同時發出的嘶吼,能聽到那萬崩潰時的可怖轟鳴!
“我以為都結束了……”錯愕地看著甲板之外正在四分五裂的世界,著甲板上正在傳來的、越來越強烈的晃,一下子好像有點沒反應過來,“為什麼……”
“我們只是消滅了那個侵無名者之夢的太子嗣——然而席蘭斯的噩夢并不會因此結束,”鄧肯的聲音從旁響起,“這里是靈種族記憶的最深,大湮滅時的一幕深深烙印在這里——兩個世界的撞擊與湮滅,是這場噩夢注定的結局。”
整艘船的晃越來越強烈了,凡娜一邊努力站穩,一邊瞪大眼睛看著遠方那萬崩塌的一幕,終于忍不住開口:“我們該怎麼阻止這一切……”
鄧肯聞言卻只是轉過頭,靜靜注視著的眼睛:“阻止?阻止什麼?阻止兩個世界的撞擊?還是阻止大湮滅的發生?”
凡娜聞言一怔,似乎漸漸反應過來。
“大湮滅已經發生了——在真實的歷史上,作為深海時代的開端,它早已發生并結束,而留在這里的,只是一幕早已發生過的‘記憶’,我們無法阻止它,也沒有必要阻止它,”鄧肯慢慢搖了搖頭,“我們要做的,只是阻止席蘭斯。”
凡娜不再言語,只是出了若有所思的表。
鄧肯則慢慢來到了甲板邊緣,眺著遠方,眺著那片世界湮滅的末日一幕。
兩個世界的融合開始了——在“撞擊”的最后,兩片彼此倒懸的大地并沒有真正從理意義上重疊在一起,而是在那之前便分崩離析,在一次次的重塑和扭曲解中漸漸化作了某種黑暗而混沌的……“事”。
在失鄉號的上方和下方,在甲板周圍,船舷之外,曾經的森林、山川、沙漠與河流被撕裂開來,并迅速失去了可被辨別的彩和廓,整個世界的線都在減退,而后,那些大大小小的殘骸便逐漸為昏暗中一個個有著混沌廓的“團塊”,這些團塊在無盡的黑暗中漂浮著,彼此進一步撞融合,化作更加扭曲怪誕的影。
而后又過了不知多久,在幾乎已經完全沉淪黑暗的萬間,混沌晦暗的流出現了——就仿佛是世界燃盡熄滅之后殘存的靈魂,仿佛是余燼中的最后一點火,晦暗的流出現在那些怪誕的影團塊之間,在鄧肯的視野中無序地流著。
那些晦暗無序的流深,世界撞擊的殘骸廢墟之中,最終只剩下了一個勉強還能看出廓的形。
那是一株巨大的樹。
靜靜地漂浮在萬寂滅的黑暗深,漂浮在毀滅日之后已經終止流的時與歲月中。
已經死去了,在世界撞擊的時候就已經徹底死去,法則與秩序的沖突湮滅了萬,神在這個過程中先一步死去,神創造的世界之樹自然也不能例外——席蘭斯只是個幻影,一個早已消失的幻影。
但又無法真正死去。
因為在“靈”的記憶深,始終記得有這樣一株世界之樹。
哪怕那是被重新創造出來的靈,哪怕那是在第三次長夜中,由“幽邃圣主”復原出來的靈——在親眼目睹了大湮滅的真相之后,鄧肯已經約意識到了如今深海時代的“萬”本質上到底是什麼。
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逃過世界撞擊中的法則沖突,王國最強大的戰士不行,神明創造的世界之樹不行,甚至神明本也不行。
鄧肯不知道包括“永燃薪火塔瑞金”在的、如今的“四神”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如今的整個深海時代,嚴格來講其實都只是在第三次長夜之后,幽邃圣主從“藍圖”中復原的產。
都是余燼。
鄧肯靜靜地注視著那株在黑暗中平靜漂浮的席蘭斯,注視著的殘骸,以及周圍那些曾經是一個種族的故鄉的混沌影。
這株出現在靈種族記憶中的“世界之樹”,嚴格來講其實也是一個復制品——但不能理解這一點。
同樣的,也認不出那些用“灰燼”重塑出來的“靈”。
有微從席蘭斯的殘骸中漸漸彌漫出來了。
星星點點的流就如螢火蟲一般,從巨樹的殘骸中緩慢向外滲著,漸漸匯聚了混沌中的一河流,這河流蜿蜒流淌,在席蘭斯的腳下溫環繞,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在靈故鄉的森林中,曾有河流穿過大地,滋養著世界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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