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十八次，”凡娜立刻一臉嚴肅地糾正道，“剛才我有點燒糊涂了，跟你說的時候算了一次。”

鄧肯：“……？”

他無言地看著凡娜跟雪莉就這麼一邊聊著“到底是二十七次還是二十八次”一邊走開，過了許久，才笑著搖了搖頭。

“真好啊。”

他聽到麗在不遠小聲說道。

鄧肯轉過，看到人偶小姐正坐在甲板邊緣的一個大木桶上——面朝著傳來的方向，抬起頭瞇著眼睛，讓灑滿臉龐，兩條在木桶邊緣輕輕搖晃著，子也在輕輕搖晃。

“真好啊……”又輕聲嘆道。

“什麼真好？”鄧肯走了過去，在人偶旁突然問道。

麗“啊”了一聲，當場就差點從木桶上掉下去，在注意到是鄧肯之后才安心下來，隨手抓住了后者的胳膊，趁著勁兒讓自己重新坐穩：“您嚇我一跳。”

鄧肯笑了笑，手按了按人偶小姐的頭發：“你在嘆什麼呢？”

“平常的樣子真好，”麗想了想，抬手指著城邦的方向，“沒有大火，也沒有奇怪的樹，一切都是我悉的模樣，船又回到了平靜的海面，也不用飛在詭異又可怕的森林上空……我又可以像平常一樣洗甲板，還有回廚房做飯了。”

說到這，人偶小姐好像突然想起什麼，立刻從木桶上跳了下去，一邊跑向遠一邊頭也不回地對鄧肯擺著手：“太升起來啦！我要去做早飯啦！船長您等著噢！”

鄧肯錯愕又好笑地看著那哥特人偶就這麼風風火火地跑過了甲板，看著在中間又被一突然冒出來的纜繩絆倒，撞在雪莉和阿狗之間，鬧出來一陣飛狗跳的靜，凡娜則趕跑去尋找人偶那不知滾到哪里去的腦袋……

幾乎是一眨眼間，失鄉號便又恢復了往日里“生機”的模樣。

良久，鄧肯笑著搖了搖頭，收回視線之后又看了一眼剛才被麗坐著的那個大木桶，抬腳踢了踢木桶的邊緣：“你們是不是也覺得這樣回歸日常都好的？”

木桶原地搖晃了一下，桶蓋突然彈開。

里面滿滿當當地塞著整整一桶的海浪護符。

被育生當堆放護符的容，被人偶當椅子，平常還隨時可能變阿狗寫作業的桌子和雪莉刻畫的目標，桶子似乎并不怎麼高興。

鄧肯表有點微妙，抬手默默將木桶的蓋子又蓋了回去。

然后他也坐在了木桶上，靜靜眺著遠方的。

世界又恢復了平靜，暫時的——但是真好。

第六百四十六章 暫時道別

伴隨著氣流沖出管道，真理學院方舟上層傳來嘹亮而悠揚的汽笛聲，失鄉號再一次停靠在了方舟海岸線末端的蒸汽機械碼頭旁，穿深藍罩袍的知識守衛和學者們出現在棧橋上，準備迎回他們的教皇。

鄧肯在船尾甲板上見到了剛從船長室出來的盧恩。

這位矮矮胖胖的靈老人此前一直待在船長室里，和他們種族的“造主”長談了很久很久，鄧肯不知道對方都跟山羊頭聊了些什麼，他只知道當盧恩從船長室走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看上去有些茫然。

還有一種放空頭腦般的平靜。

他來到這位“真理教皇”面前，跟對方打了好幾次招呼，后者才終于從那份茫然和放空中驚醒。

“你的教堂艦已經在旁邊等著了，”鄧肯抬手指了指船舷外那宛若一座小型城邦般的巨型方舟，“學者和守衛們來接你回去。”

盧恩抬起頭看了一眼，這才后知后覺地點點頭：“哦……是啊，回去的時候到了。”

看著這位靈老人的反應，鄧肯不免有點疑：“你都跟薩斯卡聊什麼了？當時你剛上船的時候狀態都不至于這樣……”

“聊了……很多東西，”盧恩遲疑著，似乎一時間不知該從何開口，“很多很多東西。”

鄧肯皺了皺眉，約反應過來：“看來你見到大副平常的樣子了。”

盧恩頓時激靈一下子，似乎這才真正回過魂來，他抬起頭看了鄧肯一眼，猶豫半天才終于開口：“……祂的話怎麼那麼多？”

“我倒是更驚訝祂在神話形態的時候話竟然那麼，”鄧肯卻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幾分愉悅，“你現在見到的才是祂在我船上時的格——嚴格來講，是祂作為‘山羊頭’時的格。”

盧恩張了張，好像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憋了半天之后卻又突然釋然地笑了起來：“……沒什麼不好的，祂似乎很喜歡這樣。”

甲板上一時間陷了安靜，似乎沒有人再理會正在旁邊等著教皇回歸的巡禮方舟，過了不知多久，鄧肯才打破沉默：“你打算如何理這次事件的‘真相’？尤其是關于薩斯卡的部分。”

“絕大部分容會被局限于四神教會的高層知曉，就像所有指向神明的超凡事件一樣，我們會封鎖消息，理善后，謹慎評估這次事件對現實世界的長遠影響，對于靈社會而言……”

盧恩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他思考著，片刻之后才輕輕搖了搖頭。

“古老的時已經過去了，傳說……就讓它繼續沉睡在傳說中吧，這也是‘祂’的意思。”

“這樣很好，我不喜歡麻煩，”鄧肯點了點頭，接著話鋒一轉，“不過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這是第三座城邦了。”

盧恩立刻便明白了鄧肯是什麼意思，表也隨之變得凝重。

“普蘭德，寒霜，輕風港……每一次事件的起因和經過看上去都不相同，每一次似乎都只是相互獨立的‘特殊災害’，每一次事件背后最大的黑手看似就是那幫邪教徒，但僅憑一群邪教徒，是撬不世界最基礎的秩序的，”鄧肯嚴肅說道，“這些事件背后真正展現出來的，是這個世界的‘基石’正在搖——我想知道，四神教會對此到底有沒有辦法，你們到底知道些什麼，又有怎麼樣的應對方案。”

盧恩面沉似水地沉默著，過了許久才輕輕點了點頭。

“我明白您的意思……現在我也確認了您的立場，至以我個人的判斷，現在確實是摒棄猜疑，進一步合作的時候了。”

鄧肯看著他：“但你還要考慮另外三神教會的反應，對嗎？”

“不只是考慮他們的反應……還有神明的反應，”盧恩很坦然地說道，“我會盡快與其他三位教皇商議這件事的，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給您一個答復——同樣，無論結果如何，至真理學院從今往后會對失鄉艦隊報以最大限度的信任和配合。”

鄧肯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是現階段對方能給自己的最大承諾了。

就在這時，盧恩似乎又想起什麼，突然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已聽說了凡娜小姐在這次事件中的經歷，我想……至傳火者那邊應該很快就會來找您的。”

“傳火者？”鄧肯皺皺眉，立刻反應過來。

他回過頭，看向甲板另一側——凡娜正靠在船舷邊的柱子上吹著海風，似乎正閉目養神，但鄧肯的注意力卻并不在上，而是旁放著的一樣事。

那是一宛若樹干般巨大、怪異的手杖，其杖端膨脹，如同一塊形狀奇異的巨石，杖則筆直糙，整手杖到都遍布著宛若神符號般的刻痕。

那是名為“塔瑞金”的巨人留給凡娜的——即便無名者之夢徹底消散，這手杖仍舊留了下來，和那奇異的“迷你太”一起，跟著失鄉號返回了現實世界。

“永燃薪火，塔瑞金，傳火者的神明，”盧恩靜靜說道，“凡娜小姐在無名者之夢中見到的那位‘巨人’應該是在兩個世界相互撞擊的過程中，以‘殘響’形態留存在席蘭斯記憶中的一道幻影，但即便是幻影，那也是古神的幻影，祂留下的東西現在越了夢境和現實的邊界。

“那手杖……如果我沒認錯的話，應該就是傳火者們供奉的‘紀年柱’——在弗雷姆的巡禮方舟上有一個和它模樣幾乎完全相同的‘裝置’，那被視作巡禮方舟的核心，只是其尺寸要比那個‘手杖’大上許多，我見過它，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巨大的紀念碑……

“而那建造在傳火者方舟上的‘紀年柱’，其實是據圣典描述制造出來的‘復制品’，長久以來，真正的‘紀年柱’都僅存在于傳說中。”

鄧肯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凡娜帶回來的這手杖，就是圣典描述中的‘正品’。”

“只能說是目前已知最接近‘正品’的，”盧恩很嚴謹地說道，“或許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任何真正的‘正品’——大湮滅終結了一切，我們從深海時代向前溯源，能抵達的極限也只不過是無限接近所謂的‘正品’而已。”

“反正不管怎樣，看樣子那‘手杖’對傳火者們都意義非凡，”鄧肯輕輕點了點頭，“你認為他們會要走那手杖，是這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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