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頭怔了一下，慢慢垂下頭：“好的，我不問了。”

鄧肯“嗯”了一聲，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沉默中陷回憶與思考。

盡管知道現在胡思想也得不出什麼結論，但他仍舊不由自主地會去想那些涌自己腦海的“片段”，回憶起在那一聲“轟鳴”中，那個對自己說話的聲音。

縱使殘缺，他也依舊能從那只言片語中推斷出許多報——

那是一個幾乎已經破解了萬真理的族群。

一個已經站在時間與空間頂端的文明。

他們自稱“人類”——但他們顯然與周銘所知道的、2022年的“人類”截然不同。

他們已經在文明進程中走了太久，甚至幾乎走到了真理的盡頭。

但他們同樣在大湮滅的那一天迎來了滅亡，只是和其他世界的滅亡族群不同，他們或許是唯一一個有能力、有機會完整地觀察到大湮滅，并為此做出準備的文明。

盡管仍舊無力阻止大湮滅的到來，但他們似乎想辦法在萬寂滅的時候保留了一個完整的……“種子”。

鄧肯轉過頭，平靜地注視著不遠墻上掛著的橢圓古董鏡，注視著鏡子中映照出的影。

現在，他終于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記憶”中會沒有那道代表萬毀滅的紅了——因為大湮滅并沒有發生在他所悉的那個年代。

大湮滅發生在那之后遙遠的未來。

但比起這些可能的“真相”，更大的疑問卻充斥在他心中。

為什麼……要存在一個“周銘”？

他就這樣坐在桌子后面思考著，一直思考了很久很久，最后才暫且將腦海中的一切煩擾強行放下，起走向門口。

“我去甲板上走走。”

他對山羊頭說道，隨后推門走出了船長室。

甲板上空曠而安靜，世界之創清冷的輝正照耀在遠方的海面上，此刻風平浪靜，偶有碎浪拍打船殼，帶來的輕響也并不吵鬧。

鄧肯就這樣沿著甲板邊緣慢慢向前走去，沒有什麼目標，也不再去思考那些遙遠而注定沒有答案的事，仿佛是單純為了放空頭腦，單純為了吹吹夜風。

直到他看到一個纖細的影出現在不遠，他才停下了腳步。

麗正坐在船舷附近的大木桶上——那是最喜歡的木桶，在木桶上輕輕搖晃著，著遠方的海面，小晃來晃去，里似乎還哼著奇怪的曲調。

鄧肯分辨了一會，才發現那是山羊頭偶爾會哼唱的水手小調——山羊頭的調子本就不怎麼正，現在又被麗“加工”了一番，那調子已經歪到了放在整個無垠海恐怕都沒幾個人能聽明白的程度。

但在麗口中哼唱出來，仍舊很好聽。

人偶終于注意到了鄧肯的靠近，立刻停了下來，高興地從木桶上跳下：“船長！”

“嗯，”鄧肯角帶起一微笑，“我出來走走。”

麗眨了眨眼，突然很認真地看著鄧肯的眼睛。

“您看上去有些累，是不是有心事了？又要理什麼大麻煩了嗎？”

人偶的敏銳出乎意料，鄧肯一下子有點發愣，但很快他便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正好在思考問題——你怎麼這麼晚了也不睡覺？你也有心事？”

“沒有啊，”麗高興地笑了起來，“我只是有點高興，睡不著。”

“高興？”

麗立刻興高采烈地解釋道：“我把‘戰利品’送到廚房啦！它們都很好用——廚房里的‘朋友’們一開始好像還有點不開心，但我跟它們解釋了一下，它們就接了那些‘新朋友’……

“我還檢查了一下之前腌的，狀態可好了！這次一桶都沒壞，過一個月應該就能拿來做菜……

“我還腌了些酸黃瓜，是妮娜教我的，說酸黃瓜可以用來配熏餅，比山羊頭教我的做法好多了……

“我還在二層甲板尾部的雜間里發現了一大把從沒用過的鉛筆，也不知道是誰放進去的，我要用它們畫畫，妮就很會畫畫，說可以教我，不過要等到有空的時候……”

人偶就這樣開心地說著，各種各樣的瑣事，各種各樣小到不值一提的，甚至算不上是“好事”的好事，但確實在這些瑣事中到了莫大的快樂，每一件都能讓興高采烈——而現在，在竭盡全力地把這份快樂拿出來，想讓船長也開心一些。

盡管本不知道船長平常都在擔心和思考些什麼。

鄧肯沒有打斷，他只是安靜地聽著，聽了很長時間，直到真正的笑容再次出現在雙眼深。

麗停了下來，在夜中眨著眼睛，開心地看著鄧肯。

“麗，你有考慮過自己的‘誕生’嗎？”鄧肯想了想，突然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是為什麼而誕生的，又為什麼而思考，你為什麼會是‘麗’，‘麗’的未來又會是怎樣的？你考慮過這些問題嗎？”

“沒有！”麗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這些似乎能讓哲學家們思考一輩子的問題在這里竟簡單到了極致——本不去思考它們，“從來沒有想過！”

但是話剛說完，自己似乎也突然覺得這回答好像有點草率，于是又猶豫著補充了一句：“……這麼回答是不是不太好？顯得我有點笨似的……您平常會思考這些嗎？”

鄧肯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人偶。

隨后他笑了起來，慢慢搖搖頭：“你回答得很好。”

麗不明所以。

鄧肯沒有解釋什麼，只是出手輕輕按了按人偶的頭發。

“你想畫畫的話，我可以教你。”

“船長您還會畫畫？”

“會一些，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候……你想學嗎？”

“嗯！”

第六百七十章 晦暗的未來

輕風港，皇冠街99號的“巫宅邸”。

雪莉正有些無聊地趴在窗臺前，出神地著外面街道上的風景。

安寧與秩序已經重新回到了這座城邦，盡管許多人仍到“夢境后癥”的困擾，但這次輕風港事件對城市造的理破壞顯然遠小于普蘭德和寒霜，至在眼可見的市面上，大部分人的生活日常已經回到了他們悉的軌道上。

有孩歡呼雀躍著跑過解除了封鎖的路口，手中舉著花花綠綠的風車，在明的中一路穿過街道。

時間已接近正午，異象001高懸空中，對面街區有許多漂亮的藍屋頂正沐浴著，偶爾可以看到穿著守衛者制服的知識守衛站在高，警惕而認真地觀察著街區的況。

“哈欠……”雪莉了個長長的懶腰，扭頭看了旁邊的妮娜一眼，“你從一大早就干什麼呢？”

妮娜坐在窗戶附近的小桌子后面，低著頭抓著筆在一個大本子上寫寫畫畫，另一只手則抓著個發的“火球”，時不時湊到邊啃一小口，聽到雪莉的話頭也不抬：“做機械設計，之后要拿去定制工坊……”

雪莉聽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湊過頭看了妮娜本子上那些令人眼花繚的齒和連桿一眼，特費解地看著自己這位熱衷于學習的朋友：“……老爺子不是說寫信給普蘭德幫你辦了個退學嗎？今后都不用考試了你還這麼刻苦干什麼？”

妮娜頓時抬起頭，一臉嚴肅地看著雪莉：“不是退學，是提前結業——我在船上也沒什麼事做，就把高中課程全部學完了，莫里斯老師和鄧肯叔叔商量過，說我現在這樣回學校上課也沒有太大意義，一般人的發展路線又不適合我，就給我辦了提前結業……”

雪莉目瞪口呆：“還能這樣？”

“一般人不能，但莫里斯老師做了擔保——他可以，”妮娜拿起手中的小太又啃了一口，一邊嘎吱嘎吱地嚼著一邊含糊說道，“而且我覺得也好的，反正我在學校也沒多朋友，又跟著鄧肯叔叔在外面冒險了這麼長時間，回去之后大概也不適應了……”

雪莉卻沒有注意到妮娜最后一句話在說些什麼，的注意力從中間開始就已經落在了對方啃著的那個“小火球”上，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冒出一句：“你一整天都在啃這個哎……這個好吃嗎？”

妮娜隨手就把小太遞了過去：“你要嘗嘗嗎？”

雪莉瞬間蹦出去兩米遠：“我還沒活夠呢！”

“其實一點都不燙……”妮娜悻悻地把小太收了回來，里咕噥著，“可惜了，我之前還想請凡娜小姐試試，也拒絕了……”

“腦子正常的都肯定不能接這個——倒不如說你真的能用這個當零食才是最嚇人的，”雪莉保持著一個和妮娜的安全距離，眼神異樣地看著對方手里的火球，“你就這麼吃它……真的沒問題嗎？船長和老爺子真的讓你這麼做？”

“對啊，在確認這麼做對我沒什麼影響之后莫里斯老師還鼓勵我繼續‘測試’和‘觀察’呢，”妮娜點了點頭，“他說我對這個太的‘吞噬’過程或許揭示了舊世界某些碎片之間的轉化和兼容關系，甚至可能有助于尋找解決萬底層混的方法……的聽不太懂，不過他跟鄧肯叔叔為這件事討論了好久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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