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沉思中，莫里斯低聲打破了沉默：“如果按照老師您剛才提出的‘認知偏離’猜想，那就意味著船長他……”

“萬無論怎樣偏離，都仍舊在他的認知范圍，”盧恩慢慢點了點頭，“這有點像是……等等，等等，我需要紙和筆！”

莫里斯立刻反應過來：“這里有。”

一張紙被迅速鋪在了桌子上，盧恩取過鉛筆，在眾人好奇的目中伏下子，開始在紙張上飛快地勾勒著圖案——然而令鄧肯意外的是，那并非什麼復雜玄奧的神學符文，也不是什麼艱深難懂的數學公式，盧恩筆下畫出來的，只是一個又一個看似松散隨機的圓環。

他畫了許多個圓形圖案——它們隨機地分布在紙面上，有一些相互重疊在一起，有一些僅僅是邊緣有稍許錯，有一些則完全獨立。

“還記得大湮滅嗎？以及大湮滅之后，新世界型過程的猜想……”盧恩一邊描畫著一邊飛快地說道，“許多個世界撞擊在一起，它們的殘骸堆積而了新世界的基，我將這些堆積在一起的殘骸稱作‘原始灰燼’，而這些灰燼在最初都攜帶著各自世界的‘規則’，我們將擁有同一套規則的灰燼視作這樣的一個圓環……

“對，集合的概念，每一個世界殘留下來的‘原始灰燼’就是一個子集，你們看到這些相互叉的圓環了嗎？那些叉的，就是原始灰燼中相互‘兼容’的部分……

“在第三次長夜中，能夠相容的原始灰燼被進行了重組，形了我們現在所的深海時代……集合中的‘集’，沒錯，就在這里……”

盧恩停了下來，用鉛筆指向白紙的中心。

數個大大小小的圓環在那里發生匯，圓環的匯部分有著一塊只有指甲蓋大小的區域。

“這就是我們的深海時代……來自各個世界殘骸的，能夠互相‘兼容’，能夠勉強在同一套規則下‘立’的原始灰燼，它們共同構筑了這片無垠海，以及無垠海上的諸多城邦……

“而在這‘集’之外，在這些圓環的其他不相的部分，即它們的‘差集’，則是那些我們能夠接到，卻又無法理解，無法控制的東西——它們游離在我們的現實世界邊緣，或許呈現為異象，或許呈現為異常，或許是其他的詭異現象、污染載……”

盧恩思考了一下，又指向那些游離在所有圓環之外的、不與其他圖案有任何接的圓環。

“這里則是原型所在的位置，是黑太以及其他失落古神、被放逐的族群的位置。我們已經完全無法理解它們的存在，它們也完全不容于現實世界，它們中有一些已經徹底消失在黑暗里，而另一些……仍然以原始灰燼的形式游離在……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時空中。”

莫里斯看著老師在紙上勾勒出的簡單而又明了的圖形，很快明白過來：“我們位于‘集’范圍，因此我們只能‘理解’集范圍的信息，集之外的東西對我們而言便是不可名狀的噪聲和影……”

盧恩點了點頭：“是的，這就是這個模型所展現出的‘事實’。”

莫里斯接著又說道：“但對船長而言，不管是在集之外的‘詭異影’，還是完全游離在集合系之外的那些失落古神，都是可以理解的——在他眼中，不存在‘集之外’的世界……”

“如你所說……”

鄧肯站在一旁，默默聽著這些討論。

他們在討論他，在嘗試使用一套邏輯來解釋他，他們在嘗試認知，嘗試理解，嘗試接他的“真實奧”。

但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默默地聽著，在聆聽中若有所思。

他注視著盧恩勾勒出的那些圖案，注視著那些相的，重疊的，獨立的一個個圓環，注視著那些飄、散落在這片廢墟中的“原始灰燼”們，注視著那張紙。

不知為何，他腦海中卻回憶起了前不久在亞空間中的經歷，回憶起了在蒼白巨人眼中所看到的那些滿溢而出的星……

凡娜也來到了那張紙前面，看著上面的圖案，忍不住輕聲開口：“那船長是在哪個位置……”

盧恩神嚴肅：“只有在一種況下，一個‘總集’能夠容納這里已經出現的，以及尚未出現的所有子集。”

凡娜想了想，手在紙上比劃了一下：“一個把它們全都包含在的、更大的圓環？”

“不。”

莫里斯卻搖了搖頭。

隨后，這位老學者上前半步，將手輕輕按在了那張紙上。

“是這張紙。”

話音落下，他抬起頭，看向周圍。

無窮無盡的星充斥了他的視野，充斥了他的記憶，充斥了他的認知。

充斥在大廳中每一個人的眼前。

海琳娜在星中瞪大了眼睛，在真理卷起的滔天巨浪中，到自己的心智搖搖墜，看到星中隆起了一個起伏不定的影，一個廓，那廓向靠近，發出轟鳴——

“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盧恩在星中僵地佇立著，噪聲與震從他的理智中出：“真理……至……”

而后，所有星驟然消散了——龐大而起伏的影在一個人類無法察覺的瞬間收、坍塌為大廳中的現實世界。

凡娜從星造的恐怖殘像中勉強掙出來，在強烈的眩暈中，看到船長走向桌子，慢慢將那張紙卷起。

“我給你們個建議，”鄧肯轉過頭，看著盧恩的眼睛，“下次討論我的時候，多做一些準備措施。”

星留下的可怖殘像終于完全消退了——那張紙已經被鄧肯完全卷起，并隨手塞進了服里。

隨著“真理”被暫時遮掩，理智驟然回到了每一個人的頭腦中。

班斯特猛地吸了一大口氣，他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接著便瞪向盧恩：“我從一開始就該跟你們這種‘學者’保持距離！”

“剛才是你們讓我分析的！”盧恩了兩口氣，先是心有余悸地看了鄧肯一眼，接著便看向班斯特三人，“你們就說有沒有效果吧！”

“船長……”莫里斯則轉頭看向鄧肯，臉上帶著有些尷尬的表，“抱歉……”

“沒關系，好奇心是人的本能，”鄧肯卻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如往日一般的溫和與寬容，“幸好大家都沒逝。”

第六百八十三章 再次熄滅

現在，留在這里的每一個人終于對失鄉號的主人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至從“增進了解，加強對話”的出發點來看，這倒是取得了一半的果。

只可惜，在“增進了解”之后氣氛便尷尬起來了。

一種異樣的沉默在大廳中盤踞著，包括海琳娜在的幾位教皇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將話題繼續下去，凡娜與莫里斯看起來還有些張，雪莉正在安惴惴不安的阿狗，妮娜則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鄧肯——那些突然出現的星對沒有造任何影響。

克蕾西婭似笑非笑地看著大廳中的每一個人，笑容中不知為何竟有些幸災樂禍。

只有麗——人偶小姐仍然維持著始終如一的神游天外，這時候還于走神狀態，在剛才盧恩開始用“集合”的概念來解釋世界的時候就關掉了自己的腦子，又過了好一會，才仿佛突然反應過來，驚奇又疑地看著周圍：“結束啦？要準備晚飯了嗎？”

人偶小姐這不在狀態的一句話終于打破了現場的尷尬與沉默，班斯特抬起頭，他的目落在鄧肯上，過了好幾秒才忍不住開口：“……剛才那究竟是什麼？”

他話音剛落，離他最近的弗雷姆便瞬間往旁邊走開好幾步。

“……我就問問。”班斯特看了同樣向旁邊退去的海琳娜和盧恩一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上有很多，有一些……連我自己都不甚了解，”鄧肯卻并未介意，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后他看向了站在對面的盧恩，表中帶著認真，“不過我很謝你和莫里斯剛才提出的那些猜想……你們的思路，讓我解開了稍許迷。”

“……那希下一次您解開迷的時候能提前說一聲，”盧恩有些無奈地說道，“雖然這要求好像有點不近人。”

鄧肯笑了起來：“……我盡力而為。”

這個危險的話題終于結束了，然而被盧恩所提出的“集合模型”所引的思緒卻仍然在許多人心中盤踞著，鄧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了自己的口袋，手指又到了那張折起來的紙——

原始灰燼，世界法則的“集”，兼容與不兼容之間的沖突，位于子集范圍的觀察者視角，以及……

他將手從口袋中拿了出來，輕輕呼了口氣。

克蕾西婭不由自主地看向鄧肯。

一種沒來由的心悸突然冒了出來，讓的心臟猛然間怦怦跳了幾下，下意識地向自己的父親，卻覺得就在剛才的某一瞬間，在自己的目轉過去某一刻，父親好像……已經不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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