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守墓人語氣平靜，“那時候的世界還很混，創造者曾短暫將一些凡人釋放到未形的庇護所中，卻發現他們還無法生存，更不堪大用，于是他只能從和自己一樣強大的存在中尋求助力——在之前的創世紀過程中死去的薩斯卡是最合適的選擇。”

鄧肯安靜聽著這位守墓人的講述，臉上的表卻忍不住越來越有些微妙，他突然意識到，如果按照這個事實推論下去……那豈不是說所有的終焉傳道士其實都可以算作是薩斯卡的“子嗣”？！

這個怪異而驚人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鄧肯忽然楞了一下，接著便不可抑制地聯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些瘋瘋癲癲的“傳道士”在看到失鄉號的時候便激狂熱起來，還稱呼其為“應許的方舟”……這背后的主要原因當然是因為失鄉號曾進亞空間又完整返航，但會不會……也跟如今的失鄉號其實是建造在薩斯卡的“古神脊椎”上有關？！

那些終焉傳道士的瘋癲和狂熱，會不會其實是某種“子嗣”靠近“古神”之后產生的應激反應？！

這些驚人的聯想一旦出現便難以抑制，鄧肯的思緒瞬間延出去很遠，過了好一會，他的注意力才終于漸漸收斂起來，并重新落在眼前的王座和無頭軀上。

他回憶起了在進陵墓之前守墓人跟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你說他時間不多了……指的就是這軀的時間不多了？”

“他已經在這里守了漫長的時，但這里的維持系統并不能無期限地運行下去，”守墓人嗓音低沉，“創造者留下的古老系統全都在陸陸續續出現問題，它們已經超期服役了太久歲月……這座王座曾作為一千二百座觀察站的起點，維系著所有克里特的‘存在’，但現在這里已經為最后一座觀察站，王座的運行也即將抵達終點。”

鄧肯突然皺了皺眉：“……王座停止運行會發生什麼？”

守墓人沉默了片刻，慢慢開口：“意味著創造者留下的第一個支柱系統完全崩潰——在那之后，第四次長夜便開始了。”

第四次長夜！

鄧肯眼神微微一變——在那麼多凌瑣碎的線索之后，他終于第一次得到了如此確切的報，第一次確定了“第四次長夜”發生時的標志節點是什麼！

而且守墓人剛才說的是創造者留下的古老系統“全都”在出問題，王座的崩潰顯然只是其中之一，異象001－太則毫無疑問是另一個正在瀕臨極限的系統……這與目前已知的況相吻合！

鄧肯的眉頭已經皺起，思緒在他心中翻涌著——

從常理判斷，當一系列彼此關聯的復雜系統中出現了第一個“崩潰”，那麼接著一定會發生連鎖反應，換句話說，當這里的王座停止運行，太的故障和徹底停擺也將加速……

每一次長夜的開啟，都是以上一次長夜的大崩塌作為開端，第三次長夜也不例外，王座崩潰，“無名王者陵墓”作為最后一座克里特觀察站停止運行，太會在這之后的一連串故障中加速崩潰，直至永久熄滅，整個世界隨之陷夜幕……

眼前這位守墓人明顯知道很多事，有一些甚至是超出他所生存的時代，超出目前為止的時間流的，這些報……或許就來自那些在很早以前出發，在時間流中監控整個庇護所的“終焉勘測小組”……

想到帶自己前來此的“守墓人”，鄧肯的思路又不由得蔓延開：

這位“守墓人”，還有他所看守的這座陵墓，已經在這片混沌的夾中存續了一萬年之久，但從凡娜的況看，“無名王者陵墓”似乎從來沒有對外進行過像今天這樣理、正面的流，在世人眼中，這座陵墓是混而危險的“異象004”，但現在看來，這位守墓人以及陵墓中的一切明明就是很“正常”的……

鄧肯的思緒忽然停了下來，他若有所思地轉過頭，看向站在自己旁的高大守墓人。

……真的正常嗎？

會不會又是跟以前接過的那些“不可名狀”一樣，只有他自己能聽懂、能看到眼前這一切？而對于其他那些被接引進陵墓的“聆聽者”而言，這位陵墓守衛以及甬道盡頭的這片古老廣場廢墟，是否完全是另一幅模樣？

鄧肯回憶起了在不久之前的集會上，盧恩所提出的那個“認知偏移模型”，片刻思索之后，他忍不住問道：“其他進陵墓的人會看到和我所見的一樣的東西嗎？”

“……我會盡量蒙蔽他們的耳目，在他們離開前清理他們記憶中那些有害的部分——凡人不應該看到太多東西，這對他們是有害的。”

鄧肯慢慢點了點頭。

守墓人的回答其實并不完全符合他的預期，但已經側面印證了他的猜想。

他所看到的世界，和普通人眼中的并不一樣，而越是在那些涉及到“異常”和“異象”的領域，這種“偏移效應”就越是顯著。

鄧肯輕輕呼了口氣，將這些紛擾復雜的問題暫時放到了一旁，在短暫的沉默之后，他突然問道：“還有多久？”

陵墓守衛轉過頭：“嗯？”

鄧肯抬起頭，指了指那黑沉沉的高大王座：“我是說，這王座還能維持多久？”

“無法確定，我只是一個看守者，而懂得這套復雜系統的學者們在很久以前就不在了。我能給您的答案就只有……很快。”

“王座停止運行之后，這軀會發生什麼？”

陵墓守衛這一次什麼都沒有回答，只是沉默著搖了搖頭。

鄧肯并未追問下去，他與守墓人就這樣一同沉默著，站在這被黃昏天照亮的廢墟中，過了不知多長時間，鄧肯才突然問道：“我聽到了鐘聲……就是因為這里已經瀕臨極限？是你在主呼喚我？”

“是的。”

“為什麼？”鄧肯轉過頭，神疑而凝重，“你希我做些什麼？”

讓他意外的是，守墓人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只是一個看守者，那些懂得一切，知曉一切的人，很久以前就不在了，”守墓人注視著鄧肯的眼睛，慢慢開口說道，“但我還記得一件事……只記得一件事。”

他轉過，目向了遠那片開闊的廢墟，向那些偶爾從廣場邊緣浮現的，行匆匆穿過諸多大門，從時間線中閃而過的幻影，輕聲開口：

“在他們剛剛出發的時候，有一個消息從最遙遠，最不可能的時間邊界傳來，幾乎一瞬間便抵達了這里，一位自稱已經跋涉至終點的終焉勘測者發來一句話——

“他說，黃昏降臨了，篡火者點燃了這個世界。”

鄧肯沉默不語，在聽到守墓人這些講述的時候，他將所有的緒都藏在了深沉如水的目中，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但守墓人顯然也不在意，他只是平靜地繼續說道：“我不知道您在看到這里的一切之后會有什麼想法，也不知道您在未來的某一天會做些什麼，更不知道我在今天告訴您的這些事，會對您在未來的某個行、某個決定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我的職責只是看守這座站點，并依照古老的協議不定期激活它，令它對外界進行有限的數據互……我們是一個被心設計和創造出來的種族，我們中的每一個，都只為了完有限且必要的工作，而引您至此，嚴格來講并不屬于我的職責。

“但那些負責分配工作的人已經不在了，創造者也已經很久沒有消息，我覺得，自己至應該……做點什麼。”

“……我明白了，”鄧肯輕輕呼了口氣，他臉上的表不知何時已經放松下來，隨后他看向守墓人，緩慢而認真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能知道這些曾經發生過的事，對我而言就已經是很大的收獲。”

“那就好。”

第七百章 返回

鄧肯在那座黑的巨大王座前駐足了很長時間。

他知道，這是薩斯卡在四分五裂之后的另一部分“碎片”，然而這塊“碎片”已經無法再從這王座上離開了——在深海時代奠基的那個時代，他便作為庇護所的基石之一，被永久地錨定在這時的起點和終末，為了領航一號所留下的龐大系統的一部分。

只不過他突然又有些好奇……其他“諸王”知道這件事嗎？當“蠕行之王”決定將“夢境之王”的一部分殘骸“砌筑”進庇護所的時候，他們又是如何討論這件事的？

“盡其用，”面對鄧肯的疑問，守墓人的回答顯得很淡然，“那時候，他們可用的資源不多，所有派的上用場的東西都要發揮價值——如果創造者的方案失敗了，他也是要被用在下一個方案中的。”

鄧肯輕輕點了點頭，隨后離開了王座所在的平臺，漫步來到步道上，沿著那些斑駁古老的立柱慢慢向前走著，在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你還有什麼要給我看的嗎？”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