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頭語氣愈發復雜起來：“您知道我關注的不是這個……”

“……突然得知一個遠古族群竟然是自己的‘子嗣’，這確實有點沖擊，”鄧肯沉默了一下，只能努力繃著臉說道，“說真的，我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驚訝……”

這時候旁邊一直沒怎麼的麗突然也開口了：“但……但……但是……山……”

“你把腦袋裝上再說話，”鄧肯無奈地白了這人偶一眼，“抱著頭坐在旁邊怪嚇人的。”

麗剛才腦袋嚇掉之后就沒裝上，就一直抱著個頭坐在鄧肯旁邊全神貫注地吃瓜，這時候被一提醒才慌慌張反應過來，一邊“哦”了一聲一邊趕把腦袋摁在脖子上，立刻說話便利索起來：“但是山羊頭本來不就是靈主神嘛，非要說的話世界上的靈都能算是他的子嗣，他應該能接吧……”

“說得容易，”山羊頭立刻把腦袋轉了過去，怨念仿佛要從底座里冒出來，“我這是睡著覺半拉子就被人拿去當培養基了好嗎？而且要是一個遠古族群還好說了，這不還捎帶著一群終焉傳道士呢麼！我當初就覺得那幫神神叨叨的‘傳道士’有問題，到船上二話不說先趴下來親甲板，我跟你講要不是材質不允許我當時皮疙瘩都起來了——現在我都想起皮疙瘩！這都什麼事兒啊這，睡一覺睜眼起來……”

眼看著山羊頭已經飛快地進了叨叨模式，鄧肯不得不敲了兩下桌子讓這位有點激的大副安靜下來，然后才干咳兩聲打破沉默：“咳咳，終焉傳道士曾經也是正常的克里特人。”

山羊頭怔了一下，不不愿地轉轉脖子：“這個我倒是知道了……現在知道了……而且就是現在他們也有沒那麼瘋的……但是吧……”

它“但是”了半天，也沒“但是”出個所以然來，只咕噥了好久，最后全都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腦袋垂下，不再吭聲。

麗則忍不住多看了山羊頭兩眼，又抬起頭有些無措地看著鄧肯，過了一會才猶豫著開口：“船長……大副好像不太開心。”

“談不上開心或不開心，只是突然得知了一個極沖擊的消息，它需要休息，然后冷靜思考一些時間，”鄧肯輕輕嘆了口氣，從航海桌后起，“我們就不要打擾了。”

“哦，”麗答應了一聲，老老實實地從椅子上起，跟在鄧肯后向船長室外走去，在路過海圖桌邊緣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遲疑了一下之后出手去，在山羊頭的腦袋上了，“你好好休息啊……回頭還要教我怎麼做南方菜呢……”

鄧肯在一邊聽著，眼角忍不住抖了一下，但這一次他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不作聲地搖了搖頭，轉向門外甲板走去。

海風輕，碎浪起伏，遠方的海面波粼粼，仍然是個好天氣。

鄧肯與麗漫步來到了甲板上，而后發現凡娜不知何時也來到了甲板，正靠在船舷上吹著風，著遠方似有心事。

從邊境方向吹來的海風揚起了凡娜銀白的發，聽到后傳來的靜，轉過頭來起長發，臉上現出笑意：“船長，麗。”

“我以為你要多和海琳娜聊聊，”鄧肯點了點頭，信步來到船舷附近，“如此重大的報，想必會對所有人都造很大沖擊。”

“是啊，如此重大的報——所以教皇冕下接下來應該沒太多時間跟我閑聊了，”凡娜笑了起來，搖著頭說道，“此刻應該還在和另外幾位冕下開會……不管是克里特古王國的起源，還是我們這個被稱作‘庇護所’的世界的未來，抑或是那些……已經瘋掉的‘終焉勘測小組’，都足夠讓很多人掉很多頭發了。”

“……那之后，異象004還有過什麼靜嗎？”鄧肯問道。

“沒有，”凡娜搖了搖頭，“在您離開之后，我們留下了幾個監視人員，他們報告說到現在為止集會場中都不曾有任何靜……而在以往，哪怕陵墓的本不出現，集會場中也會時不時地出現一些奇怪的響或影……看來就跟您說的一樣，異象004真的徹底與外界封閉了。”

“……就像我們頭頂的‘太’一樣，那座‘陵墓’也已經到了壽命終點，它的使命結束了，”鄧肯平靜說道，“守墓人提醒過，哪怕今后再收到了陵墓傳來的消息也不要做任何回應，更不要再派人進去……如果有什麼東西從陵墓里出來，哪怕是守墓人自己從那里面走了出來，也不可回應，而要第一時間遠離……那已經不是你們認知中的異象004了。”

“我們知道，教皇冕下已經警示了所有的圣徒，從今往后，異象004將為徹底的地，除了一隊值監控況的苦修士會駐扎在集會場邊緣之外，不會再有人靠近‘無名王者陵墓’……”

凡娜低聲說著，漸漸又沉默下來，過了幾秒鐘后才突然發出一聲嘆息：“……又一件事結束了。”

是啊，又一件事結束了——但指的是什麼呢？是指這次極為特殊的“集會”？還是千百年來已經在四神教會形慣例的、針對無名王者陵墓的“監視－召集－聆聽”流程？亦或是……古老的創造者們為這個世界留下的一件產？

無論如何，它們都結束了。

“那位守墓人有向您提起過有關‘太’的知識嗎？”在沉默片刻之后，凡娜突然說道，“他有沒有提起那‘太’是如何建造的，或者……還有什麼辦法能修復它，哪怕是繼續延長一下它的……”

鄧肯輕輕搖了搖頭。

“他只是一個守衛，一個在所有系統停擺，所有工程師和設計者們都離去之后，被化作異象的觀察站錮了生死的守衛，他已經把他知道的都告訴我了，但太……”

鄧肯停頓了一下，向遠方的海面。

異象001－太正在天空緩慢運行，仿佛一個蒼老垂暮的老人，正步履蹣跚地走向目的地。

“太是由‘蠕行之王’和整個克里特族群共同建造起來的龐大工程，這不是一個守衛能了解的。”

“……也是，”凡娜自嘲地搖了搖頭，“我期待的過多了。”

“是的，但沒關系，因為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解決的問題，”鄧肯看了凡娜一眼，語氣溫和地說道，“我們去找那位深海時代的‘設計者’就行——先從打開一道門開始。”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種輕微的吱吱嘎嘎聲在同一時間從失鄉號的船艙深響起，接著，凡娜便覺到腳下傳來了微微的震，而后，那半明的靈之帆便緩緩浮現在桅桿上——

失鄉號開始緩緩調整姿態，調轉船頭，這龐大威嚴的幽靈船慢慢將船頭指向了遠方的大海——那道在世界邊界朦朧佇立的，宏偉無垠的霧靄。

……

輕風港，莊嚴神圣的風暴大教堂仍舊靜靜停靠在海岸線附近，一名穿藍黑雙袍服的神一路穿過了上層教堂區的廊橋與拱門，幾乎是飛奔著來到了教皇的祈禱室門外：“冕下！教皇冕下！那艘船——失鄉號移了！它十分鐘前突然調轉航向，加速離開了輕風港！”

“我知道，”海琳娜的聲音從祈禱室中傳來，的嗓音磁中仿佛帶有令人平靜的魔力，“不必如此大驚小怪，只是到時間了而已。”

話音落下，這位氣質雍容優雅的士轉過頭，將注意力再次放在了眼前的儀式火盆上。

的一部分神深火盆之中，仍停留在靈能通訊所構筑的通道里。

“……失鄉號已經，凡娜剛剛向我傳來了消息……是的，‘汐’號已經帶著護航艦在路上了，他們會準時抵達約定的集結地……

“班斯特，你的那個什麼死去活來艦隊呢？”

一個郁的聲音傳海琳娜腦海：“是‘安息’號和‘不得安息’號，海琳娜。”

“好好，反正都差不多……他們在哪？”

“他們也已經出發，放心吧——我們都會準時抵達的。”

第七百零二章 靈界匯合

失鄉號出發了——這些天來，許多人都關注著它的一舉一，包括四座教堂方舟，也包括城邦方面安排的監視者們，而在眾目睽睽之下，那艘龐大威嚴的幽靈船裹挾著火焰與濃煙，以一種常理來說絕無法想象的速度遠離了輕風港，并眨眼間消失在靈界與現實的夾里。

如幻影般出現，如幻影般消失，一切皆如傳說中描述的那般。

“出～發～啦～”

雪莉抓著船舷上的護欄，著遠方無邊無際的黑暗大海，來回搖晃著，看上去高興得很。

失鄉號已經進靈界航行狀態，船舷之外的大海已經化作一層漆黑，黑白灰雜糅的混沌天空低沉地覆蓋著整個世界，遠方再看不見燈塔、船只與島嶼，只有各種怪陸離、影影綽綽的怪異投影浮現在天海之間，仿佛在海平線盡頭俯瞰著整個世界。

阿狗趴在距船舷有一點距離的地方，使勁抻著脖子用鎖鏈拽著雪莉的胳膊，一邊用四只爪子死死地抓著甲板一邊高聲提醒：“哎你別晃了！小心別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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