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烈焰升騰，鄧肯的影浮現在甲板上——半明的靈形態。

借助留在這艘船上的“人工信標”，他來到了這里，但這一次他并沒有像上次一樣把自己的“本”全部傳送至此，而只是向這邊投放了一道幻影——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還是放在失鄉號那邊。

現在各方艦船還未匯合，他要先過來這邊看看況。

那道宏偉的濃霧終于佇立在他眼前了。

鄧肯走過甲板，過那些因為大炸而撕裂的裂隙和褶皺卷曲的金屬殘骸，邁步來到船頭附近，靜靜眺著遠方那壯麗至極的“絕景”。

那是一道通天徹地的“墻壘”，厚重無邊的濃霧幾乎凝了實，連接著天空和大海，如世界的盡頭一般佇立在他的視野中，又不斷有恢弘如同瀑布般的“云流”從那帷幕頂端崩落、流淌，無聲無息地落在海面上，化作不斷彌漫擴散的霧氣，彌漫在整片邊境海域上。

在這道恢弘的屏障面前，不管是目前自己腳下這艘由邪教徒打造出來的大船，還是失鄉號，甚至是那些教堂方舟，都會顯得渺小如塵。

“這就是世界的盡頭……”鄧肯靜靜地站在船頭，仿佛自言自語般輕聲嘀咕著，“終于是親眼見到了。”

他回憶起了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所經歷的那場“邊境坍塌”，回憶起了自己當時在正常海域上突然看到的那道崩落的迷霧——在當時，他覺得那一幕壯麗至極，其令人敬畏的威直至今日仍然清晰地印在他的心底。

但在真正臨此之后，親眼看到這“邊境”的無邊帷幕之后，他才意識到，和真正的“邊境”比起來，發生在“庇護所”部的“坍塌”是多麼不值一提。

……但眼前這無邊宏偉的、真正的“邊境”，是否也有“坍塌”的日子？

鄧肯腦海中轉著這個說出去會讓所有人驚恐不安的念頭，靜靜眺了一會遠方的風景，隨后手在空氣中輕輕一揮。

火焰盤旋著出現在他指尖，并在空氣中勾勒出了一道橢圓形的廓，廓部則呈現出了如同鏡面一般的景象，下一秒，阿加莎的影便浮現在這道鏡子中：“我在。”

“這里的靈界有什麼變化？”鄧肯隨口問道。

“稍等，我下去看看。”鏡子中的阿加莎點了點頭，隨后影便消散在空氣中。

鄧肯耐心地等待了一會，阿加莎的影便再次浮現在那道召喚出來的鏡面里——只是頭發看上去凌了一點。

“靈界更加黑暗混沌，有不定形的影掠過海面——和‘文明世界部’比起來，那些影顯得更不友好，”阿加莎一邊整理著頭發一邊匯報，隨后頓了頓，又補充道，“……非常不友好，簡直是狂暴。”

“挨打了？”鄧肯皺了皺眉，有點擔心。

“把湊過來的家伙都揍了一頓，”阿加莎活了一下胳膊，笑的有點開心——隨著放下了“守門人”的記憶重擔，在失鄉號上待久了之后，似乎也很好地適應了團伙……團隊里的氣氛，“不難對付，只是更加奇形怪狀而已。另外……”

“另外？”

“靈界也有一道‘帷幕’，”阿加莎抬起手，指了指遠方那道連通天空的帷幕壁壘，“就如這道帷幕的倒影一樣，黑沉沉地佇立在前面，而且看上去……更加危險詭異，那道黑的帷幕中有許多不定形的廓在起伏重組，給我的覺不太好。”

聽著阿加莎的描述，鄧肯微微皺了皺眉。

“也就是說，直接從靈界深度‘潛’過永恒帷幕的方案是不可行的，”他若有所思，“這道‘邊境’看來是從所有維度上包圍了整個世界，并不存在什麼安全的‘捷徑’……”

“也算是預料之中，”阿加莎點了點頭，“畢竟，如果我們的世界是一個‘庇護所’，那麼這座庇護所的‘圍墻’一定得足夠嚴才行，這樣才能讓我們在世界撞之后的混中有一個安全的生存環境。”

說到這略做思考，又繼續說道：“在莫里斯先生最近完善的模型中，邊境的‘帷幕’結構不但應該同時封鎖了現實與靈界，甚至有可能延到了幽邃深海，而且不只是從空間上封鎖……從時間上，也應該存在一個類似‘永恒帷幕’的結構，來確保整個‘庇護所’的完備……”

“時間維度上的‘邊境’……在異象004，那位守墓人也和我提起過它，”鄧肯說著，搖了搖頭，“莫里斯應該也是從這上面得到的啟示吧。”

“是的，他一直在嘗試構筑出一個能夠解釋整個無垠海，甚至解釋整個深海時代的‘世界模型’，而我們最近在無名者之夢深找到的真相以及您剛剛從‘無名王者陵墓’中帶出來的信息讓他在最近取得了很大進展，”阿加莎輕輕點了點頭，的語氣中帶著一欽佩，“他已經開始嘗試從時間和空間上解釋我們所生存的這個世界……他是我所知的、唯一走到這一步的學者。”

“嚴格來講，是唯一走到這一步而且還活著的學者，”鄧肯的語氣中不無慨，“最近他的研究越來越會在船上制造一些……額外的靜了，妮娜看書的時候也是。”

“學者總是免不了要和自己正在研究的知識大打出手，”阿加莎倒是一臉習以為常，“妮娜小姐那邊的況已經好多了，最近學會了冷靜面對從書里蹦出來的東西……這大概跟上次不小心燒掉了自己三天三夜畫出來的設計圖有關。”

聽到阿加莎的話，鄧肯角卻下意識了一下。

雖然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麼長時間，但他每次聽到這種邪門的事之后仍然會免不了生出一些吐槽的沖來。

但不管怎麼說，妮娜和莫里斯跟知識搏斗時的靜也好過了目前正在船上玩接頭游戲的兩個人偶。

失鄉號的船長室中，正在與克蕾西婭流著邊境報的鄧肯眨了眨眼，有些無奈地抬起頭。

一個穿著黑白仆的影搖搖晃晃地走進了船長室里，后的大號發條鑰匙正在咔噠咔噠旋轉，看到房間中的鄧肯，臉上慢慢出笑容：“船……船長……晚……晚飯吃什……什麼？”

鄧肯憋了兩秒鐘，終于沒繃住：“麗，你的腦袋為什麼會在妮上？”

麗臉上頓時出一驚訝：“啊，您……怎麼發……發現的？”

“我又不瞎！而且不傻！”鄧肯一掌拍在額頭上，接著便聽到了正不斷從船長室外傳來的“咚咚咚”撞墻的靜，他無奈地從海圖桌后起，邁步來到門口，便看到了頂著妮腦袋的麗正在門外一下一下地撞墻，一邊撞妮的腦袋還一邊在那指揮：“撞上了撞上了……往左一點……哎，左邊，反了！你那邊是右！啊又撞上了……再往左啊撞……老主人？”

鄧肯面無表地看著因為驚訝而突然愣住的妮（腦袋），接著，在他后又走出來了同樣面無表的克蕾西婭。

倆人就這麼一起板著臉看著這個妮＋麗組合，看著麗的繼續往前走，又一下子撞在門框上。

“別走了！”妮（腦袋）趕提醒，“老主人和主人都出來了！”

這邊剛提醒完，接著就下意識地控制著自己位于船長室的往外走，結果房間里接著就傳來了“咕咚”一聲很大的靜。

鄧肯低下頭，看到一個銀長發的腦袋正滾到自己腳邊，麗無辜地眨著眼睛：“船長……救……救……救救……”

與此同時旁邊的妮＋麗組合也跟著一腳踩空，撲通一聲就倒在了克蕾西婭的角附近，妮的腦袋咚一聲落在地上，一邊滾一邊慌里慌張地求救：“主人！我也掉了！！”

這一瞬間現場的混簡直無以言表，鄧肯腦海里劃拉了半天才把這倆人偶的狀態捯飭清楚，終于忍不住跟克蕾西婭異口同聲：“你們給我換回去！”

第七百零四章 人偶和人偶以及人偶

上層甲板的餐廳里，鄧肯與克蕾西婭并排坐著，各自板著臉，兩個剛剛把腦袋換回去的接頭霸王則坐在他們對面的椅子上——妮看上去稍有點張不安，麗則一如既往一臉燦爛，甚至看上去還有點沒玩夠的模樣。

憋了幾秒鐘，鄧肯終于第一個開口：“好玩嗎？”

妮頓時局促地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麗則立刻高興地點著頭：“好玩啊船長！您是不知道，原來我們的接口尺寸都一樣……”

鄧肯眼角頓時抖了一下，接著便注意到了妮擺弄手指的小作，他莫名地覺這個作有點眼，疑了片刻之后若有所思地看向旁的“海中巫”：“你小時候做錯了事是不是也摳手指頭？”

“額……那是我很小時候的事了……”克蕾西婭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落在自己上，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表便微微有些異樣，“您……您還記得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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