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沒有，”凡娜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所有的撞擊都只是那些‘人形’隨波逐流撞在船上產生的，對鐵甲艦構不理威脅……不過有一些船報告說他們的蒸汽機關和差分機在發出不正常的噪音，似乎是到了輕度的污染。但整而言污染程度仍較低，且在執行安儀式之后就都恢復了。”

鄧肯表嚴肅地點點頭，一時間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遠的海面。

那些如同海中枯木般的漆黑人形仍然在不斷地從薄霧繚繞的“六海里邊界線”方向漂流過來，就好像無數溺尸般進聯合艦隊的范圍，看似毫無生機，卻仿佛被無形之力驅般漂向這里的每一艘船，持續撞擊著船，敲擊著船底。

這些令人不安的聲音正在每一艘船上制造神力。

但對于經歷過嚴格訓練的教會銳而言，這種程度的神力應該還不問題——所以鄧肯并未太過擔心。

在短暫思索之后，他命令整支艦隊再次緩慢向前移。

“我們已經非常靠近六海里邊界了，”克蕾西婭忍不住在一旁提醒著自己的父親，“還要繼續往前嗎？在邊境海域，常規的導航手段已經不那麼準，我們要留一些安全余量……否則不小心就會越界。”

“我們不會‘越界’的，”鄧肯看了克蕾西婭一眼，而他的一部分注意力則放在知整艘船上，“放心，西，我有一份世界上最準的‘海圖’，它能實時標注失鄉號在無垠海上的位置和航行距離，如果在六海里仍然看不到‘圣地’，我會停下的。”

克蕾西婭張了張，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在注意到鄧肯自信而溫和的笑容之后，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鄧肯則將自己的一部分“目”放在了船長室。

他能清晰地“看”到，船長室桌上的那張“海圖”正在如往日一樣“運行”，并隨著失鄉號的航行而緩慢發生變化。

海圖上的迷霧正在緩慢散去，失鄉號航行過的軌跡清晰地映照在海圖邊緣——船航行的很慢，在海圖上所呈現出的則是用眼都難以察覺的微小位移，但對于能夠確掌控整艘船狀態的鄧肯而言，即便是海圖上眼無法察覺的變化，也逃不過他的知。

而在失鄉號周圍的海面上，仍然不斷有更多的人形從遠方漂來，數量似乎還更多了一點。

突然，鄧肯察覺到海圖的邊緣似乎出現了什麼東西。

在迷霧中，有一個未被記錄過的“航標”出現在羊皮紙卷上。

在知到海圖上出現變化的一瞬間，他便抬起頭，看向了失鄉號船首所指的方向。

在迷霧深，有一片模糊的陸地剪影正逐漸浮現。

就在六海里的邊界線上！

“是陸地！”妮娜噔噔噔地跑到了船尾的高臺上，一邊瞪大眼睛看著那片在迷霧中不斷清晰起來的影一邊高興地喊道，“陸地出現啦！”

是的，陸地出現了，而在這個方向上出現的陸地，毫無疑問便是聯合艦隊此次的目標——被那些湮滅教徒稱為“圣地”的巢。

很快，跟隨在失鄉號后方的幾艘教會戰艦也觀察到了陸地的廓，在意識到那片“圣地”就位于六海里臨界點上之后，所有人都瞬間繃起了神經。

在每一艘教會戰艦的尾部，艦載教堂上方都釋放出了大片大片的白蒸汽，神圣的油脂隨之被注圣火盆中，水兵們一邊默默念誦著各自神明的名字一邊跑向各的炮位，穿著罩袍的牧師們則來到了甲板上，開始為火炮淋上圣水，點燃熏香，并用禱告為炮彈賜福。

而與此同時，仍然不斷有漆黑的人形從“圣地”方向的海面漂來，仍然不時有漂浮撞在船上，那令人不安的“咚咚”聲從未停止過，敲打著每一艘船的船底，仿佛敲打在所有人心臟上。

伴隨著一陣紛飛的彩紙片卷過，克蕾西婭來到了桅桿頂部的瞭臺上，隔著能見度極差的霧氣觀察著那座出現在遠方的“海島”，過了一會才回到甲板上，回到鄧肯旁。

“島上能看到一些燈火，但沒有任何活跡象——一種死氣沉沉的氣息縈繞著這片區域，我覺有點不對勁。”

聽著克蕾西婭報告的況，鄧肯只是微微點頭，隨后向旁邊招了招手。

碩的白鴿子立刻從附近的橫桅桿上飛了下來，幾乎是“咚”一聲砸在鄧肯的肩膀上。

鄧肯表有些微妙地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鴿子：“……你該考慮減了。”

艾伊歪了歪頭，立刻大聲強調著自己的立場：“V我50！V我50！”

“……當我沒說。”鄧肯嘆口氣，沒有再理會這只鴿子的聒噪，直接在心底對它下了命令。

下一秒，艾伊上驟然燃燒起熊熊烈焰，化作一只骸骨嶙峋的骨鴿，筆直地飛上了天空。

被火焰裹挾的骨鴿如一道倒飛的流星般掠過迷霧，從高接近了那座影影綽綽的黑小島。

留在失鄉號甲板上的鄧肯則微微瞇起眼睛。

借著火焰共的視覺，他腦海中開始浮現出一幕有些象扭曲，但依稀可辨細節的俯瞰視角。

艾伊正在快速靠近那座島嶼的海岸——從傳回來的視野中，鄧肯看到了后者那仿佛被什麼東西撕裂般猙獰嶙峋的邊緣，還看到了一狹窄的、如果不從空中觀察就很難發現的港口，而在更加靠近島嶼陸的方向上，還依稀可以辨認出道路以及一些高矮錯落的建筑，又有許多怪異尖銳的、仿佛石筍般的東西分布在海島上，規模似乎很大，但是什麼東西卻分辨不出。

就像克蕾西婭報告的那樣，島上沒有任何活跡象。

一支龐大的聯合艦隊，一個在濃霧中熊熊燃燒的火焰燈塔，一只裹挾著火焰、從近距離掠過港口上空的巨大怪鳥——如果這些加起來都不能讓盤踞在島嶼上的湮滅教徒們有所反應，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島上似乎沒人——至沒有看到活人。”

鄧肯一邊保持著和艾伊的視覺共，一邊轉過頭對旁的克蕾西婭說道。

甲板上的人面面相覷。

“島上沒有活人……”凡娜微微睜大眼睛，扭頭看了一眼島嶼的方向，“都跑了？還是死了？還是……”

突然停了下來，目有些異樣地掃過甲板，最后落在了那個仍然靜靜地躺在甲板上，正由人偶妮看守著的“人形坯”上。

“……通知深海和死亡教會的人，我們需要靠近那座島，全跟上——不要在迷霧中掉隊。”

在鄧肯的命令下，整支艦隊開始向那座嶙峋怪異且散發著令人不安氣息的黑小島緩緩靠近。

遠方那座島正在逐漸清晰起來，并隨著距離不斷短而呈現出越來越多的、讓人覺違和的細節特征。

“它的邊緣看上去就像是從某個龐大的整上撕扯下來的一塊碎片，”鄧肯向其他人描述著艾伊視角中看到的景象，“我們正在靠近它西側的海岸，這里到都是簇狀的巖石結構，但在峭壁之間，有一條蔽的水路，可以通往一個部港口——那里看上去地勢平緩。”

“能讓失鄉號這麼大的船進去？”妮娜在一旁好奇問道。

“應該可以，但我不打算就這麼開進去——其他船也一樣，”鄧肯一邊思索一邊說道，“現在還不清楚島上的底細，我的想法是讓艦隊在那‘峽口’前停下，然后組織一批人乘小船登島，大致清登陸點的況之后再派更多人上岸。”

其他人紛紛點頭。

而就在這時，鄧肯似乎覺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看向前方。

他看到那艘一路上都被充當“靈火火炬”的、從邪教徒手中繳獲而來的大船正在緩緩加速。

它的速度越來越快，仿佛突然掙了韁繩，在沒有得到鄧肯授命的況下筆直地沖向那座“圣地島”。

它仿佛失去了重量，輕盈的像一陣風。

幾乎眨眼間，它便已經越過迷霧彌漫的海面，來到了小島邊緣那道有無數巨石猙獰林立的峭壁前。

然后毫不猶豫地撞了上去。

第七百一十章 “不對勁”是這里的日常。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艘被幽靈烈焰包裹，宛若熊熊火炬般的大船筆直地撞向了怪石嶙峋的峭壁——然而眾人預想中的炸和撞擊巨響卻并未出現。

那艘船在撞擊的一瞬間仿佛發生了“融化”，堅固的甲板、船殼、龍骨結構皆瞬間如泥漿般熔融、流淌下來，并悄無聲息地撲在了那道懸崖上，與其說是撞了上去，那撞擊的瞬間倒更像是一團淤泥“潑灑”在峭壁上——而后，整艘船便仿佛是被島嶼吸收了一般，完全消融在那些簇狀的嶙峋石筍之間。

而至于前一刻還在那艘船上熊熊燃燒的靈烈焰，此刻則在海島峭壁上撞開了一片規模巨大的火環，幽綠火海如波紋般在海岸線上綻放著，并在片刻的遲滯之后潑灑海，點燃了薄霧繚繞的海面，又在聯合艦隊前方緩緩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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